“哦,那确实不能算。”没有证据,人间有尸体做物证。刘庄挠挠后脖子:“这地方挺有意思啊。”

    我居然也能试试阖家团圆的平民生活。代入自己算了一遍,五亩地多大我不知道,应该不算小,听说平民百姓有两三亩良田就能养活一家人。妻子甚好,我没有宠妃,我对百姓收税也低。我现在就算是个小贵族吧,我疯了去打冥府的皇帝,镇长也没什么不好的,偷东西更不会做。

    阴丽华的情绪还算平静,笑的眉眼弯弯,捏着儿子的袖子,侧身看着他,眼神把他的脸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恨不得捧起来好好端详一会。儿子的样貌不是年轻人,约四十岁的模样,鬓边有微微的几缕银丝,脸上有些皱纹,看起来比他爹还老一些。

    都说鬼的样貌会停留在最幸福的时刻,当母亲的真是为此高兴呀。

    刘庄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对面第一家,高耸的肉山中挖出一条小小的通道,通往一个黑洞洞四四方方的大门。他没见过金字塔,这地方真的很像被挖掘出入口的金字塔。

    对面第二家,还算干净整洁,肉也堆积的很多,但是感觉整齐的多,也有干干净净三间大瓦房。隔壁又不同,只有个竹棚。

    他非常迷茫:“这些房子为何如此不同?”难道是按照人品给盖房子?

    “都得自己盖。”刘秀大笑:“你看哪里是为父的房子?”

    刘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看不出来。”

    “最漂亮的那间就是!”刘秀愉快极了:“有人说什么金屋藏娇,啊,不吉利。你看这金墙玉帘,是不是很漂亮?”

    刘庄眼泪都快下来了:“父亲,您的祭品怎么这么少啊。”几只牛几只羊,和旁边那巍峨高耸的祭品上,显得特别拮据。

    刘秀暗暗冷笑:“还有更少的呢。我的子孙后代还不多,再过些年,我这里也得被淹没。你儿子多不多?”他只有十个儿子。

    刘庄:“……还行。我有九个儿子。”

    刘邦躺在竹林下吃了烧鸡喝了酒,酒足肉饱,倒是舒服多了,晃晃悠悠走回来:“咦?你们哪儿来的?新来的小子,过来给祖宗干活来。”

    刘恒慢条斯理的说:“还是先问问这孩子的治国如何吧。”

    一群人都蜂蛹去了刘秀家,也趁机近距离看看这房子,虽然基本上谁都拿的出这些东西,但他这创意实在是难得。

    谁也没想到把陪葬品和房子合为一体。

    刘秀一屁股抗飞了走上前的刘邦,稳稳当当的坐在主位上,谁让他这么坏,自己刚来时阴阳怪气的说话,被郭圣通按着掐的时候他也不来救人。这在自己盖的屋子里,主位装饰的特别漂亮,理所当然是我坐。指着比主位略逊一筹的位置:“高祖请坐。”

    刘邦特别想踹他,不尊重祖宗。奈何那破石碑上写了屁话,还被好多人认可了,刘秀这个不孝顺的小破孩!

    刘盈趁着刘邦在生闷气,拉着扶苏哥哥飞快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一脸无辜:“都坐呀,别愣着。”

    刘邦更想揍他,奈何这小兔崽子躲到扶苏背后继续翻白眼挑衅,真是一副奸妃嘴脸!

    扶苏不知道阿盈在自己背后干什么,只看到刘邦这老东西还没完没了,他微微起身,调整到随时可以还击的姿势:“何事?”

    刘彻:“呵呵。”

    刘邦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当时看刘盈不像我,果然不像我。倘若是我,现在早就躺在他怀里来气人了,躲什么。

    刘恒心中起疑,传闻中扶苏没有断袖之癖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恒出来安抚老父亲,把他拉到另一边坐下。他看对面这对,倒是甜蜜,这么多年没听过他们争执吵闹,也算志同道合。

    很快就分两边列坐,人没都到全,但没来的人都不重要,刘庄坐在两列之间空地的正中央,面对着父亲。

    “你治国如何?”

    刘庄满嘴的实话:“一切法律遵奉先帝制度,我对百官约束严格。吏治清明,户口滋殖。命窦固带兵征伐匈奴,令班超出使西域各国,设置西域都护。”

    刘彻幽幽的说:“当年,刘欣也说他是仁政。”

    汉哀帝刘欣不服,微微一笑:“我看刘庄倒是不错,他可没因为皇后无子就废立。”

    然后他就被暴起的汉武帝踹的骨碌出去。

    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汉哀帝这个嘴欠的程度,可以说是全镇最强。

    刘庄本来是正坐(跪坐),看这位威严的中年人忽然暴起,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

    刘欣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的走回来重新坐好。

    汉朝的皇帝们继续提问,关于他的大臣那些好那些不好、他的皇后和外戚啊、他的战争啊、收税多少,国库充盈不?虚浮的大话容易说,落实在具体问题上就容易露馅。

    刘庄非常骄傲:“我在位期间,没有封侯掌权的外戚。”都回家窝着去!要是用了就不好罚,不如干脆不用。他又补充道:“皇后也很贤德,从来不为自己兄弟要官。”

    众人几乎要为他鼓掌了,这太不容易了!

    刘邦听说他从来没有男宠,颇为激动:“好啊!随你父亲,这很好。”生孩子才是正经事啊!

    数人对他投以异样的目光,是的,整个西汉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有过男宠,汉高祖你也有,你在这里瞎激动什么?

    刘庄坦然自若的回答了所有问题,一边回答一边打量历代先帝,他们的相貌和记录的差不多,但是他有很多疑问。等到他们都问完:“诸位先帝,刘庄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诸位。”

    刘邦听完了所有事,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和蔼可亲的看着这个中年人:“你问吧。”

    刘庄有点激动的问:“昭帝(刘弗陵)去工作了?诸位先帝为什么不去?”

    “咦?”刘邦被他震惊了:“日理万机这么多年,说不好还要南征北战,你还不想好好歇歇?朕知天命之年起兵,年近古稀辛劳而死,还不歇一歇吗?嬴政跑去工作那是他死的太早,还没累够,你想啊秦始皇死了之后我才开始逐鹿中原,我多累啊。”

    第一,最讨厌工作了!第二,谁都别特么管我的言行举止!第三,遇到项羽我会被打死的。

    众人不得不承认他老人家的身体真好,可能和当年不事生产有关吧。

    刘欣心说您老人家不是死于女色吗?称帝之后还临幸了许多女人,还和戚姬谋划换太子,平心静气才能长寿啊。古人早就说了,好色折寿。这些话他都没说出口,因为这论点立不住。

    刘庄点了点头,又看向刘恒:“文帝先祖已是神鬼,呃,何为神鬼?”

    刘恒就给他讲了:“形态如鬼,来去自由如神。上登仙界、中至人间、下可以遍览幽冥。”

    刘庄听的欣然向往,又问汉景帝。

    刘启有些淡淡的骄傲:“天子岂能俯首称臣?”开玩笑,让我去俯首称臣,被别人评头论足,被别人行赏罚之事?还不如去和王莽一起做题然后去投胎呢!

    帝王非同凡人,阎君对我们惶恐警惕,这才是正常的态度,因为任何一个皇帝,呃,像样一点的皇帝,都是阎君的强敌。他知道我们能颠覆他的皇权,我们也知道。哼哼。

    刘庄觉得他说得对:“景帝说的是。武帝您因何”

    刘彻满脸的骄傲,比他父亲更傲慢:“朕掌权的时间,比高祖还长,自然更加疲惫。”十六岁登基,干到六十四岁,好累的。一歇下来就测得懒得干了,像是刘弗陵那样从看门开始干起吗?丢不起那个脸!

    扶苏笑道:“汉宣帝(刘病已)夫妻俩去和散仙们玩耍,听说最近有兰花宴,他们受邀列席,和仙人们饮酒赏花快活无边。刘奭去年出去了,至今未归。”

    汉成帝刘骜说:“飞燕合德都不想出去。”她们俩现在要求我给她们盖一间和刘秀一样的房子,金饼和玉佩玉环倒是有不少,我就想知道,房子是怎么盖出来的?

    刘欣有点哀怨:“不愿意。”他其实试过去地府当差,想顺便找找董贤在哪里,他有事没事。可是地府不要他!嫌他不够健壮,治国也不够英明,哼,好气。

    阎君们看到他申请判官或都尉的位置,探讨了两句,都尉都是最少干几十年再升上去了,甭想,判官么?不行,怕他被鬼给忽悠了。能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就相信汉德已衰,说不准将来能为了‘积功累德’轻判某些鬼,那不成。

    汉平帝刘衎(箕子)神色淡然:“清平安宁最难得。”过去住在宫里,锦衣玉食,却连气都喘不舒坦,现在挺好的。

    刘庄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就是没有上进心。沉吟了一会,既然石碑上写了,等到朝代结束之后才能去工作,我大概得在这里等几百年,那还是盖个房子吧!

    …

    准确的说,兰花宴是女修们的聚会,由于是温泉聚会,所以强制性的要求不许带男人去。穿衣服的聚会可以不限男女,泡(澡的朋)友们仅限同性。

    许平君舒舒服服的坐在白玉池子里,热气蒸腾,她的身体半透明。和左右的朋友聊天。

    在这里的不都是仙人,也有一些得了长生的半仙、正在山中修行快要摸着大道的老妇人。

    温泉中央有一株兰花,兰花是一种怕热的植物,可是这颗兰花却在热乎乎的水中摇曳根须,枝叶翠绿舒展,两个花苞羞答答的低着头,还未绽开,散出一缕清香。

    兰花宴就是在一起泡澡喝酒,等这株兰花开花。

    神仙们拿了酒,半仙们拿了山中的坚果、栗子、红枣、核桃、香芋,老妇人拿了自己收集的松子、茯苓、木耳和烤的脆脆的蘑菇干、黄精。

    只有许平君不一样,她拎来一只羊。

    酒杯是木头做的,盘子也是木盘,放在温泉上可以推着飘来飘去。

    有人问:“看你脸上有母子分离之相,怎么了?”

    许平君说:“我儿子离家一年多,不知去向,不知归期。但母子连心,我知道他没事。”

    …

    刘病已凭借直觉一顿乱找,最终找到了儿子,生气的落了下去,一把揪住刘奭:“你干什么去了!野出来就不回家,让你娘这顿担心。”

    刘奭被吓了一大跳,豁然回头,有些心虚的说:“爹?我,我出来的时间长了,再回去时也不回去,不是存心”

    刘病己没他想的那么好骗,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席子,枕头,找人补的衣裳,女人的鞋,你跟谁住呢?怎么,帝镇容不下你,入赘到谁家去了?”

    入赘其实也没什么不行,死都死了,但是你不能不辞而别!

    王萱又去工作了,度支(会计)这工作必须得保证足够休息,每天工作五个时辰就可以回家了。今天她临行之前给宅起来的胖儿子安排了工作,去街市上买他自己喜欢的卧席,再把他昨天在厨房里刮坏的衣服拿去找人补好,顺手把自己的鞋也带去换个高一点鞋底。

    她虽然是出身不高、生活简朴,但没穷到衣服破了还要补的程度,更何况纳鞋底从来都是力气活。地府新研究出来的,把脚后跟部分一层层纳的特别厚特别高的鞋底,可以让人显得更高挑。

    刘病己三言两语就盘问出实情,这小子跑来找养母的事儿他们都知道,但是这次不一样,他遇到养母被流氓调戏,万分愤怒,就留下来每天接送这位母后上下班,过了二十多天才想起来回家。可是每次出门的凭证是一个月的有效期,他出门的时候还有十天过期,这下子彻底回不去了。

    刘奭蔫哒哒的说:“我知道要在母亲膝前尽孝,生母养母都是我的母亲,可是您和母亲常在外云游天下,是王皇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生前就只有我一个人,死后又不入帝镇,我怎么舍得下她呢。”

    别看王皇后生前身边伺候的人有几十个,这些细心体贴的人每天哄着她开心,衣食无忧,还养了各种猫猫狗狗,但刘奭在生前坚信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她很寂寞。

    其实王萱想的特别开,她死过五个未婚夫,本来都对婚姻不抱希望了,只担心养老问题。但汉宣帝把她纳入后宫解决了养老问题,过了两年又凭空掉下来一个乖巧可爱的大胖儿子,哇,超开心的。死后又可以施展才华,每天认认真真算账,领了俸禄想买什么都行。除了没法养猫——地府没有猫——没有任何遗憾。

    刘病己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并且打了他一拳:“满嘴放屁!谁也没拦着你孝顺他,你还记得那句话么?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早早的和我们说,要搬去和她一起住,我和你娘会不同意吗?我们想你了随时都能去看你!现在可好,你娘孤身赴会,老子把几座城池都找遍了!多亏你是在这里呆着,你要是丢了呢?要是被人抓去吃了呢?”

    刘奭一直都是被父亲一边疼爱一边嫌弃的,长这么大,死后才挨打。委委屈屈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你们成了神鬼,能知道”

    “老子要是能掐会算,早就告诉你了!”刘病已轻轻的揍儿子,用一成力气报以拳脚,把他打得嗷嗷叫但其实没多疼。

    “喂那边那个鬼!放开他!”一个路过的鬼差跑过来,手里的铁锁转了两圈:“为什么打他?你要抢他吗?你们俩,老老实实站起来,哎??”

    刘病已心说这里的治安太好了:“我是他爹,我打儿子你们管得着么?他要是不服自己就还手了。”

    刘奭心说,我不敢还手啊,就算还手我也打不过您啊。被揍了一顿都没哭,看到鬼差的一瞬间嗷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认识你么?我是不是认识你?呜……”一种非常熟悉,非常令人伤感的气息,似乎是某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鬼差看到抱着头蹲墙角的人站起来,发了一会愣,默默的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精致又秀美的面庞:“陛下是我。。。”

    “冯媛!!!”刘奭激动万分,拉住她的手:“冯媛,朕,我还能再见到你!你又救了我!”

    刘病已大惊失色:“冯媛?挡熊的冯媛?”

    刘奭可激动了,和冯媛手拉手:“我刚死的时候你去当了王太后,我还以为你不是皇后,不能来帝镇,我怎么也没想到,博氏居然,居然那样恶毒。”死的时候以为能见到死去的司马良媛,没想到没有。后来再知道你的死讯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以为又来不及了!

    “都过去了陛下。”冯媛拉着他也很高兴,又有点不安局促:“我听说陛下和先帝们都在帝镇中……清静自守,陛下怎么会在这里?”挨打?

    刘病已心说你真能耐,能把被限制出入说成清静自守,行吧,这么说真好听。

    刘奭也有点不安,要是说自己父母总是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帝镇中,实在是寂寞无聊,就跑出来找养母,结果过了时间回不去了,这也不好听。

    “我出来,逛逛集市,买个新枕头。这个柳絮枕头好,软绵绵的太舒服了。”

    刘病已非常高兴:“来来来,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刘奭只好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就是王萱小院里的一间屋子。

    冯媛一路上都有点迟疑,似乎在左右为难,一直都是欲言又止。

    刘奭推门进去:“父亲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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