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这样行事太过冒险,何况尚有如此多的将士在此,哪有你一个大将军身先士卒的道理?”

    素翎思量再叁,还是摇头,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懂的,不过她更顾虑素策长公主的身份,一旦刺杀范瑶失败被俘,届时西楚以长公主之身要挟大燕割地或是赔款,才是真正棘手的大麻烦。

    到那时候身在军中的她也脱不了干系!

    由她督办的黄河决堤赈灾款项贪墨一事,最后牵扯出皇贵妃的二哥河道总督秦淮年,弹劾他的折子素翎联合百余名大臣上了一道又一道,可到最后那个秦淮年也不过是降职跟吐出赃款,反倒是她被皇上责骂结党营私,“朕还没死呢!”

    这样微不足道的惩戒,自然让皇贵妃一派愈发的嚣张,倘若素策再出什么意外,皇贵妃肯定会借机求父皇重罚于她。

    “再者说了,这细作的话也当不得真,”素翎镇定心神、宽袖轻甩,看向孙道远,想要拉拢他站到自己这边,她知道孙道远在皇姐说话还有些分量,“道远觉得呢?”

    “太子殿下您这就多虑了,”素翎万没想到孙道远在军中历练许久,竟还是那个不会看眼色的笨蛋,一点都没能领会自己的意图。

    “那坤泽是我大燕子民,当初被派过来打探消息,也是被那范遥以父母家人的性命威逼……”

    素策知道孙道远又要开始了,关于那细作的来龙去脉,孙道远每每提及都是兴奋不已,恨不得拉着人说上百八十次才过瘾。

    军中兵卒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个个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现在从未听闻此事的素翎被他逮个正着,自然不会放过。

    “那坤泽当初是隐藏身份混进军中的,在长公主督练时假装晕倒,然后哭诉身世凄惨……您不知道哭得那叫一个惨,还说自己被西楚军中的乾元给强……”

    “道远。”素策的声音不大,孙道远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扇了自己脸颊一下,然后呲着牙冲素策乐,“我错了,长公主您别气。”

    素翎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他比齐妃整日抱在怀里的波斯猫还要黏人谄媚。

    “……公主听完他的哭诉,当即力排众议收他入帐,那坤泽不疑有他,大概是沉不住气,偷了桌案上的布防图,您猜怎么着?”

    孙道远一脸兴奋,连说带比划的,京城一般的说书人根本比不上。

    素翎甚是讶异地看向素策,素策却是一副见多了的模样,索性一撩外袍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一本兵书翻看不说,还给自己斟了杯茶。

    “……如何?”素翎只好打起精神配合追问。

    “那布防图自然当不得真,不过那范瑶却信以为真,还以为能借此生擒长公主,亲自带着先遣军赶到我们设下陷阱的山坳间,长公主早就命人在那里泼上了火油。

    要说那范瑶也有些本事,刚进山坳就发现事有蹊跷,不过长公主射出的那只火箭也没轻饶了他,就是不知那位范将军背上的烧伤现在好了没,听说整整一个月都只能趴着睡呢!”

    孙道远说完忍不住大笑,素翎也跟着会意微笑,她原还觉得素策莫名收留一个花慕初这个来路不明的坤泽,实在是蹊跷事一桩,现在看来不过是习惯把不稳定的存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盯着。

    只是可怜那满脑子都是皇姐好颜色的淮南王郡主,恐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

    “太子殿下尽管放心。”素策将斟满茶水的玉盏递到素翎面前。

    “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她调皮地冲素翎眨了眨眼,素翎顿觉恍惚。

    自从她叁年前被册立为太子,素策已经很久没用这么自在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了,哪怕是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

    她们二人曾经很亲近的。

    素策母亲丽嫔位份低下,盛宠还是身怀有孕才进的嫔,母家在朝中又无势力人脉,只靠着好容貌以色侍君,在后宫处境凄凉,幸而先皇后一直多有照拂。

    先皇后与丽嫔前后怀上龙种,素策只比素翎年长半岁,先皇后又从不将尊卑看得过重,因此她俩从小就比起其他兄弟姐妹亲近,日子过得也逍遥自在,素翎觉得自己最快活的就是那些时日。

    可惜先皇后体弱,一直缠绵病榻,素翎始龀未过便已驾崩,皇上大恸,不过还没过一年,新晋的皇贵妃就已盛宠六宫,素策母亲柔弱,又无恩宠,自保已是力不从心,素策跟素翎的处境自然日渐艰难。

    素翎还记得那时候自己通宵达旦地读书,就连一贯严厉的太傅都劝她保重玉体,“不必如此急功近利。”

    “你是要当皇帝的人,就该这么努力。”素策说这话的时候,素翎惊地差点摔了手里的琉璃灯盏,多亏素策一把接住。

    “你……”一贯能言善辩的素翎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不想?”素策反倒一脸惊讶,她刚刚练完了刀,脸上的汗水还没擦干,那时候她已把一柄苗刀舞得宛若游龙。

    素翎喜欢看她舞刀弄剑的模样,素策一身白衣辗转腾挪间,比那些矫揉造作的舞姬更加动人。

    当时素策已是倾国倾城之貌,比丽缤颜绝后宫的姿容更加惹眼,素翎有时候看着她都觉得是在看一颗世间罕有的夜明珠。

    她兀自散发着诱人的荧光,吸引着无数觊觎的目光。

    “你呢?”素翎那时候已经被皇贵妃的人陷害过几次,有两次命悬一线,早已不就是前些年的单纯稚子,说话做事愈发的谨慎小心。

    “我?”素策用拇指顶开入鞘的苗刀,锋锐的刀身反射出一道亮光,正在落在她的眉眼之间。

    “我喜欢打仗,你知道的。”

    素策说的是实话,她喜欢排兵布阵,喜欢战场厮杀,比起尔虞我诈的搅弄是非、平衡左右,她更喜欢真刀真枪的战场。

    “…说这些都太早了,要当皇帝必须分化成乾元,”素翎又翻开书,声音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可太医说我只有叁成的机会,倒是你有九成。”

    素翎为了那叁成机会还是要努力一搏。

    她当时正好静心看书,素策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刚要挣扎,素策就从身后抱住她,安抚地拍打着她的身子。

    “都已经看了快叁个时辰了,歇歇眼睛再接着看。至于你说什么叁成九成,那都不作数的。”

    素策的汗没消下去,身子还热哄哄的,素翎发现自己奇异地贪恋着这温暖,紧绷的身子终于慢慢松弛下来,她甚至向后依靠在了素策的肩头。

    “你不想分化成乾元?”素翎问。

    “乾元跟坤泽在我看来都没什么意思,清热期实在是麻烦,还是中庸最自在。”

    素策颇有几分天真的说,素翎轻轻地笑了。

    素策肯定没想过自己一旦分化为坤泽或是中庸,便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她那样的姿容颜色,会成为父皇甚至是自己手里最有力的武器。

    素策分化成坤泽?虽然可能性极小,可这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消失。

    在素策那张本就无双的脸上再添几分妩媚勾魂的神色?在一片黑暗中,素翎莫名看到躺在床榻之上衣衫凌乱、辗转喘息的素策,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素策只当她觉得热便松开了她。

    素翎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多么想要素策再抱住自己,可她没说,一直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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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茶:怎么写出了一点骨科的气质(;′??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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