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蕃说罢,前头的车马,数十个护卫保护着,显得警惕起来。

    车马开始放慢了速度。

    李兆蕃却是急了。

    大叫道:“齐国公,要当心有刺客!”

    刺客二字落下。

    一下子车队像是炸开了锅。

    瞬间,数十个护卫纷纷拔刀,后头也有几辆马车尾随,这马车之中,竟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十七个……二十一个……

    李兆蕃瞠目结舌,一辆车就下来了二十一个呀,不,还有……

    二十五………二十六……三十一……

    李兆蕃开始懵逼了。

    他只看闲书《明朝好丈夫》里,才知道,原来有一个竺国,其国中有无数异人,一个车马里,可以藏数十人,今日……这本只可以坐数人的车马里……居然蹦出了这么个全副武装的家伙……

    李兆蕃一脸发懵。

    有人大叫:“刺客!”

    一声刺客。

    附近的街道,好似也变得不太平起来。

    无数的路人,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举着左轮火铳,啪……一个烟花不知被谁燃放了,璀璨的烟火照亮了灰暗的晨空。

    于是……密密麻麻的人,穿着各种服装,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数百上千,乌压压的……个个气喘如雷,掏出的武器,五花八门。

    李兆蕃吓尿了,两腿打颤。

    数十个大盾手,立即竖起了大盾,将当先的一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接着,有人飞马朝李兆蕃而来,到了李兆蕃面前,厉声道:“尔何人?”

    这已是对李兆蕃很客气了。

    李兆蕃所不知的是,从四面八方,至少几十根长短火铳早已瞄准了自己。

    可即便只是一个骑士的讯问,也足以让他心惊:“我………我……我是李兆蕃,家父讳东阳。”

    “李公之子,你为何在此,叫嚷着要行刺?”

    “我……”李兆蕃一脸无语。

    他算是彻底服气方继藩了,这家伙,多半怎么行刺都死不了。

    京里的人都死绝了,瞧着他这阵仗,他还在蹦跶的。

    李兆蕃苦笑道:“我奉父命,特来给齐国公示警,今日……要出事了,有人对齐国公不怀好意……”

    马车里……半晌没动静。

    似乎车里的人,远远听到了这些话,方才打开了车门。

    车门是三层夹心钢板所制,打开时,厚重无比。

    方继藩探出脑袋来:“呀,是李公子啊,来来来,我与汝父,也算是朋友了,算起来,你还是我大侄子呢,李大侄子,到近前来,王豹,你搜搜他的身。”

    那叫王豹的跃下马来,一双粗糙的手,将李兆蕃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确定身上没有怀有锐器,方才准李兆蕃上前去。

    李兆蕃很无语。

    不过他谨记着自己的职责,倒不敢造次,乖乖上前。

    方继藩坐回了车里,有人请他上车,李兆蕃躬身进了车里,便见方继藩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李兆蕃。

    李兆蕃行了礼,将自己父亲交代的事说了一遍,而后道:“家父判断,今日……定会有事发生,齐国公万万小心啊……家父判断,他们动手的对象,不是齐国公,便是西山书院,齐国公这里,想来无碍,现在就要入宫,他们也没有机会,那么十之八九,就是西山书院了,齐国公……这西山书院,乃是齐国公的根本,万万不可有失啊。”

    方继藩诧异道:“是吗?”

    其实方继藩也隐隐觉得不妙,这既是一种预感,也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可现在,李东阳既然言之凿凿,这李公历来善谋,自己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站的比他高,看得比他远,可论这等事,自己还很单纯,纯洁的像一张白纸,纯粹是幼儿园的水平。

    方继藩道:“这样看来,西山有难了,来……李贤侄,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李兆蕃脸色僵硬,跟这家伙沟通,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时时刻刻都想占自己的便宜啊,自己好歹是年过四旬之人。

    他却鬼使神差的点头:“请齐国公交代便是,但有所命,势必赴汤蹈火。”

    方继藩感慨道:“真是好人啊,想不到如此危急时刻,你竟肯施以援手,原本我该回西山与诸生共患难的,可你也知道,最近我大姨妈来……不,我近来脑疾犯了,脑壳疼的厉害,留我在西山,也是于事无补,反而教诸生担心,何况今日陛下召诸臣入宫,这是大事,我方继藩分身乏术,因此,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你了,我让十个八个护卫你,你按着我的方法去做。”

    李兆蕃打起精神。

    不过……他心里有个疑惑。

    大yi妈是谁?

    …………

    弘治皇帝昨夜打了针,睡了一宿,咳嗽便越是缓解了。

    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这使弘治皇帝对于肺痨的痊愈,有了更多的信心。

    今儿他起了个大早,如往常一般,先吃了一些药,今日乃是大日子,他却显得很平静,进用过了早膳之后,他坐下,时间还早,百官未至,弘治皇帝坐在奉天殿里。

    无数的奏疏,高高的堆砌在了案头。

    这些日子,他都在静养,奏疏也没有批阅,只有极重要的事,萧敬会念给他听,发生了什么事,内阁的票拟建议,司礼监这里,是否确定恩准。

    弘治皇帝只在一些细节上,进行纠正。

    次数,萧敬给弘治皇帝上了一盏茶,深深的看了陛下一眼:“陛下,昨日,南京六部送来了不少的奏疏。”

    弘治皇帝沉着脸,不置可否,也不发一言。

    萧敬继续道:“昨日送到内阁的,是俱言方继藩罪状的。”

    弘治皇帝轻描淡写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啊。”萧敬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南京六部……历来形同虚设,可也代表了江南的风向,现在有人抨击齐国公,想来……也是有人暗中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借此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向陛下施加压力,作为讨价还价的本钱!“

    弘治皇帝淡淡道:”朕广开言路,准许诸卿畅所欲言,哪怕是大逆不道之言,朕也一再纵容,本以为……可以免使朕偏听偏信,现在看来……却成了某些人私相授受,d同伐异的手段,真是令人寒心。“

    萧敬想了想,道:“待会儿,诸王和内阁六部诸大臣,还有太子殿下和齐国公便要入宫觐见了。奴婢……奴婢……”

    “但言无妨。”

    “是。”萧敬顿了顿,陛下起死回生,这令萧敬很是欣慰,看着陛下能活蹦乱跳,真好。

    他笑吟吟的道:“陛下,奴婢挑选了勇士营精锐,可在奉天殿附近的偏殿中设伏,埋伏下三百刀斧手,只听陛下一声号令……陛下……”

    萧敬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会有大事发生。

    就看谁要人头落地了。

    弘治皇帝一愣。

    而后,他奇怪的看了萧敬一眼:“近来可看了什么书?”

    “啊……”萧敬一愣,佩服的看着弘治皇帝:“陛下竟知道奴婢最近在看闲书?陛下真是圣明,不错,奴婢最近确实是在看书,此书颇有几分意思,叫方继藩品三国。”

    弘治皇帝:“……”

    萧敬奇怪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淡淡道:“你呀,终究是不明白。“

    萧敬忙是拜倒:“奴婢万死。”

    弘治皇帝脸色温和了一些:“起来吧,这不是罪。朕只是想告诉你,古之所谓权谋之学,俱为雕虫小技,就如某些不安分的宗王一般,自以为自己聪明,机关算尽,却殊不知,这权谋之术越是巧妙,破绽就越多,所涉及到的环节越多,致命的弱点,便也暴露给了别人。因此……历来擅权谋者,无一例外,都被权谋所害,天子为君父,乃天下人的父亲,当行大道,这殿中内外,自有禁卫和大汉将军值守,需刀斧手做什么?就等这摔杯为号?朕要治奸邪,要诛贼臣,靠的不是刀斧手,而是人心,善待百姓,则百姓人心依附,天下太平,则人心思定,这才是朕,是太子的根基所在,凭着那些可笑的所谓权谋算计,不值一提,是以自古以来的圣君、仁君,行事必定磊落,当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安天下,威振四海,恩泽八方,着眼于此等小术,岂不可笑?将那些刀斧手,统统屏退。“

    弘治皇帝看不上这些所谓的阴谋诡计。

    古往今来,任何操纵这些小术的人,从未有过好下场。

    “是……”萧敬无语:“奴婢遵旨。”

    弘治皇帝脸色缓和,微笑道:“在此……设屏,专侯诸卿觐见。”

    …………

    午门外。

    百官早已就位。

    许多人意识到,陛下此番召见,可能是陛下最后一次见群臣了。

    倒是有不少人,眼眶通红,满面愁容。

    刘健的眼眶就是红的,他看着巍峨的宫墙,心里悲凉到了极点,数十年的君臣之情,到了今日,或许……到了画上一个尾声的时候了。

    兴王朱祐杬人等,则也已至宫门之前。

    朱祐杬和其他几个成华皇帝所生的兄弟,虽是和陛下同父异母,可毕竟还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他们对陛下的有些事,有其他的看法,可现在皇兄即将大行,朱祐杬也不禁露出了痛苦之色。

    …………

    没有本章说,好痛苦,好想念大家啊,看不到亲爱的读者冒头,码字都感觉没滋味,要不,给张月票什么的安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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