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臧问道:“有没有按一路来一路去的方法安排交通?”

    席大平回应道:“已经按北上一条、南下一条做了区分,并在北岸定陶、封丘等处设立了毗邻前线的转运仓库,以便就近补给。”

    郑克臧再问:“仓库及黄河浮桥的守备情况如何,不要大意给清虏偷袭了。”

    席大平解释道:“已经把定陶、封丘等县百姓尽数迁出,并各有一师守备,如此城即是仓库,仓库即城,哪怕清虏尽起六万蒙骑也不能轻易撼动各库区。”

    席大平又道:“各条黄河浮桥两岸都驻有一团以上的守备兵,还有黄河分舰队的舰船从旁守护,虽不能说固若金汤,但足以抵挡一阵,而且枢密院已经下令,关键时候可以主动焚桥,绝不会让清虏的偷袭部队越过黄河骚扰我军后方。”

    郑克臧向身边翰林学士问道:“扣除东路大军和粮道守护,我军还有多少兵力。”

    翰林学士张口报到:“定陶、封丘守军二万余,十八处浮桥计三十六个团约合四个师四万四千人,如此我军在中路尚有四十六万大军。”

    郑克臧点点头:“如此看来我军的优势相当有限。”

    说到这,郑克臧冲着一干枢密院的高层再度强调道:“解决蒙古军,解放东路军兵力是唯一取胜之道,卿等当殚精竭虑,以期告成。”

    封慧以下纷纷拜服道:“臣等自当竭诚尽力,不负圣上付托。”

    “那你们先下去操办吧。”郑克臧挥手让几名高级武将退了下去,旋即又向随侍的翰林学士下令道。“拟旨,全歼敌虏、直捣幽燕、彻底规复中华、扫清百年妖氛已近在指日之间,朕也不吝王公之赏,愿我军健儿奋勇取之。”

    诏书发出去后,郑克臧就听到行宫之外欢声雷动,但郑克臧并无暇享受这等热烈的欢呼声,他随即再度下诏给尚在武昌的内阁道:“徐州、山西等处已经大部规复,当安抚百民、实现休养,乃着吏部募选良吏镇守地方,不负朕安民兴业之殷切。另清虏所谓徐海行省或可以保留,山西地方亦可设置行尚书台,若平阳光复,当置首府于此,太原为留守府。”

    诏书由翰林学士修饰后交到郑克臧手中,郑克臧审定了一遍发现无误后,又提笔在诏书的原文中又加了一行字:“查山西解州、蒲城两府具都止有数县,宜归并建制,新府,治在运城,或可由此称之为运城府。”

    写完之后,郑克臧让翰林知制诰重新誊抄,然后再次审定审定无误,才最终下令道:“着快马送往武昌,另外告诉内阁,廷推都督之后,着其至军前陛辞,朕有要紧话交代……”

    要紧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干臣子都告退了,郑克臧这才照来翰林院掌院学士,向其交代郑安涤的工作安排:“长沙郡公,这两日就先在秘书监记录起居注,不过他从前从未当过史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其由你安排人帮教,但不要外传了消息,泄露了身份。”

    掌院学士惊喜交加,这可是郑克臧对自己的绝大信任呢,自是当即应诺下来,随即马不停蹄的替郑安涤安排起来。

    等到郑安涤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也退下了,郑克臧慢慢踱到行宫的窗前,一把推开北墙的窗户,遥眺着紫禁城的方向冷冷一笑:“康熙,朕且等着看你这位不世圣君的末路……”

    第564章 灭清之战(三)

    由于清军东昌大营中六万蒙古骑兵的存在,所以东路夏军无法放心大胆的围攻泉城济南,不得已,总掌东路作战的枢密院副使杨伯康只能根据郑克臧的旨意在济南东南两面屯下大营,以监视济南城内的绿营动向,防止清军离城逃跑。

    其中城西南天马寨大营进驻有广威军第四师、枢密院直属攻城炮团、安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在内的一万九千余人马;城东北郭店大营兵马则包括神策军十四个团、枢密院直属重炮团及越南军四个团、朝鲜军一个营,总兵力同样为一万九千人——杨伯康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仆从军的加入虽然能壮大夏军声势,但若是让其等真正参与战事的话,日后未免会有人攻击他用异族屠杀本国百姓,到时候腐儒众口铄金,杨伯康可就百口莫辩了。

    扣除两个大营的留守兵马,东路夏军还剩四个师可以机动,不过内中有一个师需要沿大运河西线布置以维护东路军自身粮道,因此杨伯康只能用剩下的三个师向东攻取青州等府。只是杨伯康也是有想法要博取郑克臧许下的王公爵赏,因此他考虑到青州等地曾受到夏军攻击,所属州府县城当如惊弓之鸟,因此大胆的只用两个师东进,其余部队则北上攻取武定、阳信等地,威胁沧州、德州、天津一线。

    杨伯康似乎搏对了,清廷在鲁东北的守备力量极其薄弱,夏军一到,各地便纷纷献城,夏军几乎兵不血刃的就夺取了整个武定府。

    不过相对而言,东路攻取青州等地的夏军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这倒不是清军在青莱登胶等地的抵抗有多么顽强,恰恰相反,上述府州及治下各县的守城清军一见夏军攻来便纷纷弃城而逃,夏军很快就摄取了整个鲁东、胶莱。

    只是弃城的清军逃入基本上空无一人的旷野后摇身一变成了危害甚大的盗寇,为了防备这些盗匪对已经成了华夏地盘的各县进行劫掠,夏军只能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对危害较大的匪寨进行拉网式扫荡。然而有本地绿营转变的盗匪很快遁入山区或南下沂州府,继续骚扰地方并威胁到了夏军粮道。在这种情况下,杨伯康只能继续强化徐州、沂州、淮安等地的驻军以屏障粮道安全,并在青登胶莱的州府城及某些要隘处留驻守军,并派专员招抚盗匪,但在鲁东群盗被消灭或招降前,东路的两个师肯定是无法动弹了。

    眼见得手上的兵力随着地盘的扩大被迅速摊薄了,杨伯康也挠头起来。

    为今之计是将武定方向的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来以加强济南方向呢?还是趁着东昌清军为夏军主力所牵制让武宣武军第六师继续乘虚而入夺取德州、沧州乃至天津呢?

    宣武军第六师继续进攻德州、沧州等地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不但可以切断济南、东昌两路清军的后路、威胁清军粮道安全更可以造成夏军直击北京的假象,动摇清军的军心、迫使清军主力撤退或早日决战。

    然而这么做的凶险不问可知,须知道宣武军第六师拢总只有万把人,清军若是出动三万以上的蒙古骑兵奔袭的话,完全有可能在夏军主力反应过来之前将宣武军第六师解决掉,至不济也能将其困死在某座城池中。

    若是将宣武军第六师收回济南,自然有利于加强济南外围夏军的力量,避免东昌清军破釜沉舟的选择以东路夏军为突破口,进而逆转整个战局。

    不过这么一来,原来的先手就成了废棋,少不得让跑了冤枉路的下面官兵在背地里骂娘。而对杨伯康本人来说更为不利的,一旦如此抉择就意味着自己和整个东路夏军在这场大战中只能充当观众,最多在收尾的时候捞一些残羹剩饭。

    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也就算了,但错过这一仗,华夏一统天下,再用兵的话,规模也不足以让自己这个枢密院副使出马了。一想到同僚能得了公侯之赏,自己却依旧是区区县子,杨伯康就断然否定了调回宣武军第六师的可能。

    当然,杨伯康也是身经百战之辈,不会利欲熏心的命令宣武军第六师孤军冒进,要知道,东路军毕竟是偏师,就算牵动了东昌清军主力,该打的仗还是得让中路军来打。因此,计划妥当的杨伯康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方略呈送到郑克臧的御前。

    郑克臧正琢磨着如何消灭东昌大营的蒙古骑兵,看到杨伯康的方略自然是喜出望外。

    从地图及前线哨探已经得到情报来看,清军在彰德、大名的布置是以守为主,希图如同闸门一样挡住了夏军前进的路线,而济南清军的作用也类似,只有东昌清军才是关键的门闩位置,若是能另辟蹊径绕过大门,迫使门闩自己打开的话,那么胜机就降临了。

    经过两组同时进行的兵棋推演,枢密院得出了跟郑克臧自觉类似的判断,于是郑克臧授意枢密院调动天武军第三师等六个师、四个重炮团、一个攻城炮团计七万人进抵汤阴以牵制彰德之敌;又以拱圣军、羽林军、勇卫军等部九个师及五个重炮团、两个攻城炮团计十一万人进抵濮阳以北南乐一线,作出即将进攻大名的架势;剩余中路夏军二十四个师又十五个重炮团、四个攻城炮团计二十八万人。

    二十八万对十九万,听起来有绝对的优势,但郑克臧还要进一步调动清军。

    华夏武成十四年七月十一日,夏军骠骑军、铁骑军五个师悄然从东昌正面消失,只留下铁骑军第四师及飞骑军四个师在东昌一线继续迷惑清军。

    七月十五日,从东昌消失的夏军骠骑军第一师等部绕过济南进入淄博休整。两天后,夏军宣武军第六师离开武定境内杀奔沧州。宣武军前脚刚走,铁骑军等部便入驻武定,同时对武定与德州、济南边境实施严密的封锁,以确保本部的情况不为清军所知悉。

    沧州为京津之门户,虽然所有清军主力都被调往彰德至济南一线,但清廷还是派包括直隶总督马尔汉在内的数名重臣进驻接管。随着直隶总督行辕的到来,小小的沧州城内也有了一两千名戈什哈和差役。指望戈什哈和差役守城自然是笑话,马尔汉因此不惜血本将清廷名器廉价发卖,藉此征募了五十余团近二千名乡勇。

    沧州号称武术之乡,这些乡勇经过临时操练,看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不过马尔汉却担心乡勇团练无法直面夏军的火器,因此请旨从守备北京的清军最后力量中调来了一佐领的外火器营及十门神威大将军炮。

    有了炮营、有了乡勇,戈什哈和差役也经过一番紧急操练勉强可以上城墙作战了,马尔汉又开始收拢起盐丁来。说起来沧州海边原来也有长芦盐场存在,只是在夏军水师的威胁下,盐场被废,清廷的盐政也变成了向单干的盐丁直接收取成品盐,盐丁的生活水平反而得到提高了,自然是不愿意冒险当兵。

    好在,哪个时代都要私盐贩子存在,马尔汉一声令下,直隶各地死命的抓私盐,抓到的盐枭全部押送沧州,在要么掉脑袋要么当兵吃粮为大清效忠的选择面前,持勇斗横的私盐贩子也只能选择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由此马尔汉又有了一营精兵。

    或许觉得利用死囚是个好办法,马尔汉又命令各府将牢房里的犯人全部押送到沧州供他练兵,但是这个计划还没有得到实现,夏军便杀将了过来,把沧州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尔汉立刻派人突出夏军包围向京津及东昌、济南等地报信,同时亲自上阵督战誓死守卫沧州。

    也不知是宣武军第六师方面觉得沧州城小好攻而轻视对待,还是故意为了引出蒙古骑兵而演的戏,夏军第一次进攻结果丢下百多人的伤亡后铩羽而归。清军固然士气大振,夏军却光火了。童子军甲寅期出身的师统制陶月调来师属炮团的十一分炮对沧州猛轰,只是由于十一分炮的破坏力依旧不足,才能没有轰塌沧州城墙,饶是如此,夏军炮击过后,沧州城墙依旧坑坑洼洼,纷纷被陨石洗礼过一般。坐卧不宁的马尔汉只得一波波的向外派出求援的部队,其中有人被夏军拦截了,有人被夏军故意放走了,只是这些历经“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求援信如石沉大海,援军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夏军方面也觉得再拖下去,这场戏就要演砸了,于是前线总导演一声令下,宣武军第六师随即利用炮击掩护下挖开的地道将沧州城东面城墙炸垮。当汹涌的夏军冲入沧州城内与会武术的乡勇及不得不拼命的盐枭们巷战的时候,马尔汉派出了带着遗折的最后信使……

    沧州沦陷,夏军绕过河间、天津直指霸州欲扑北京的消息终于震动了稳如泰山的康熙。

    清康熙五十一年七月末,数批京城而来的使者出现在东昌大营,或言辞恳切或语气强硬的要求太子胤禔调动蒙古军回防北京截击北上的夏军孤师。然而胤禔每每以德州、济南方向的情况不明予以明确拒绝调动蒙古军回师。

    华夏武成十四年八月初,夏军宣武军第六师攻克霸、雄、永清、固安等县,进一步逼近北京,在此危局下,康熙不得不派出两位亲王携旨赶赴东昌。

    诏书中痛斥胤禔坐视北京沦陷,并威胁要罢黜胤禔太子之位,临阵换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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