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在一旁点着头:“黛青丫头这个提议好!那公子定是没见过三小姐的,随便让谁冒充下三小姐就是了!”

    润璃笑了笑,转眼看了看身边脸上写满忧虑的丫鬟们,慢慢开口了:“那人不是想见我吗?随便找个人代替我出去,他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迟早还得逼我出面,还不如我直接出去见他!我就不相信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屋子里几个人,紧缩着眉头,看着一脸轻松的润璃,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三小姐!掌柜的!”伙计陈二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那位公子又来了!”

    几双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盯在润璃脸上,却见她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你们也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走吧,都出去跟我见见那个神秘的公子爷!”

    走到济世堂的前堂,润璃便看到了几个人拥簇着一位贵介公子围在药柜前,那人穿着亮紫色长衫,很是令人移不开眼睛。

    他身上并没有披金戴银,衣裳上也没有繁杂的绣工,极为简单的在腰间系了一块白色的玉珪,淡淡而柔和的映衬着那华丽的紫色,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睥睨旁人的气场却让润璃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平常的人身上不可能有他这种不必张扬却已经彰显的气质,那种气质是通过从小的培养才能形成的,是经过时间的积淀慢慢潜移默化脱胎而出的。就如暴发户的家庭再用重金修缮自家的园子,却始终不能达到那种内蕴含蓄的效果一样,一个平常人家的子弟也绝不可能有这种气场。

    莫非他和梁伯韬一样,也是一个公侯之子?

    这样一个人,有必要来杭州济世堂找麻烦吗?况且自己在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恶意,只有一种探究和好奇。

    或许是掌柜的太谨小慎微了。

    毫无畏惧的走上前去,润璃含笑问道:“不知今日这位公子的哪位随从又身患奇症呢?”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那公子猛然转过头来,却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少女,身量不高,形容尚小,但是眉眼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没有大家闺秀见到外男时的羞涩,也没有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打量,就像一阵春风般,带着和煦的温暖,让人看到以后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突然热了,又突然冷了

    大家都要注意衣服添减,保重身体哟

    ☆、若非群玉山头见

    “杭州知府家三小姐?”那位紫衣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润璃。

    “正是。”润璃朝他微微一点头:“公子看得起济世堂,这两日都把疑难杂症患者送来医治,只惜敝号医术精良的大夫不多,无法为公子治愈病人。如公子随从的病还未大好,小女子倒可以向公子推荐东街的回春堂,有杭州医会段会长坐堂,端的是杏林圣手,公子可往那回春堂去看看。”

    “我倒第一次听到大夫向病人推荐另外的药堂,难道三小姐还愿意把到手的生意往外推?”紫衣公子一挑眉,双眼炯炯的望着润璃,不愿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肯定是粉面含羞,低眉顺目了,可这位杭州府三小姐却没有半分退却,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没有半点妥协,就连她身后几个丫头,也没有畏惧的感觉,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毫不胆怯的看着这边,这个苏府三小姐,还真是有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医者父母心,只要能治好病人,何必分哪个药号?这位公子把看病和做买卖联系到一起,未免太世俗了些。”润璃看了看紫衣公子身后的人,缓缓道:“我看公子的随从皆是脸色发白,脚步虚浮,不如赶紧送回春堂去医治,切勿耽误了时机。”

    “医者父母心?这句话倒是说得有趣……难怪杭州府人人交口称赞三小姐有菩萨心肠!”那紫衣公子爽朗一笑:“哈哈哈,今日一见,三小姐不仅有菩萨心肠,而且也是伶牙俐齿,冰雪聪明!”

    “承蒙夸奖。”润璃回报的一笑:“那公子赶紧去吧,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三小姐是聪明人,何必说这些虚无的事情?既然三小姐已知我来意,咱们也就明人不说暗事了。”那紫衣公子翩翩转身,往大堂里一张高脚椅里坐了下去:“在下姓许,你可以喊我许四。”

    “许四?”润璃摇摇头道:“这样喊公子不妥罢?”

    “有何不妥?名字只是一个标记而已,何必那般执着?如果三小姐不介意,我喊你苏三,岂不妙哉?”

    如果正在喝茶,润璃保证自己会一口热茶喷到那位许四公子的脸上——苏三?前世她虽然对文学戏剧什么的并不爱好,可对那着名的《苏三起解》并不陌生。一个娇滴滴的旦角出场,满脸抹得粉白,阔大的水袖半掩着花一样的容颜,然而那眼波却始终无法被水袖给掩盖,媚眼如丝,丝丝从袖底漾了出来化成若有若无的含情脉脉,接下来便是软软的音调咿咿呀呀的唱出:“苏三离了洪洞县……”

    “我还是喊你许公子吧!”润璃忍着笑回头吩咐嫣红:“嫣红,去给许公子沏上一杯好茶来。”

    “是。”嫣红和绒黄退了下去,润璃在另外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

    “那许公子来济世堂到底有什么事情?”润璃淡淡的说:“如若我能办到,自然会出手相助,若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那就请恕小女子爱莫能助了。”

    “三小姐果然豪爽,乃性情中人也!”许公子赞许的看了看润璃:“我的事情也只有三小姐能帮上忙。”

    “请讲。”

    “我是想来向三小姐请教关于如何开办济世堂。”那许公子不再推辞,直接切入正题。

    “济世堂的营运方式?”润璃挑了挑眉:“莫非许公子有意开办药号?济世堂并不盈利,只能勉强支付掌柜伙计的工钱而已,如果许公子想要赚钱,那还是不要往这个方面想了。”

    “难道这天下就只有三小姐有菩萨心肠?”许公子微笑的看着她:“在下也想和三小姐一样,以父母心来对待天下百姓。”

    润璃心里一惊,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下对面坐着的许公子,“以父母心来对待天下百姓”?又有谁能用这样的口气来说话?难道他是皇上?不对啊,师傅正在皇宫给皇上治病,而且年龄也明显不对!那就是心系天下的大周朝愤青了?想当年能在岳阳楼挥毫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文正公,就是这一类清流人物!

    但是不管他是谁,只要能为百姓着想,能创办像济世堂这样的药号,为天下更多穷苦人民治病,又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里,润璃唇边泛出一朵笑颜,两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似乎里面盛着上好的桃花酿,让人醉在这春日的点点桃红里。

    许公子看着润璃脸上慢慢呈现的微笑,心里也是一怔,原来世间还有这般清澄的笑容,没有半点杂质,那么的纯真洁净!

    “那许公子打算到哪里开办呢?”

    “我打算在京城开办一所这样的药号,但是还不太清楚济世堂是如何经营,既能做到让贫苦者能不付医药费也能盈利支撑这家药号继续下去。”许公子好奇的看了看墙上贴着的那张“济世堂公告”:“这里面写的,在下倒有几条不太明白,想问下三小姐。”

    润璃看了看墙上的公告,写得很清楚啊,为什么会不明白呢?

    那许公子指了指第三条:“为什么要登记家住何处?这些不是里正们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到济世堂来看病要把住处都写下来?”

    “哦,这一点啊?”润璃朝掌柜的招了招手:“掌柜的,你去那边取几本最近的病历卷宗过来。”

    打开卷宗,润璃指着一个名字说:“你看,这上面写的是这位病患的地址,我们可以根据他留下的住处为他上门复诊,然后到村里走访乡邻,弄清楚他家里的情况,若是那人为着占小便宜而假装家里贫寒来济世堂看病,就加倍收诊费和药费,若真是贫寒,那还要想办法教他们些赚钱的法子,让他们日后的生活不会捉襟见肘。”

    润璃顿了顿,对着许公子说:“我们这药号也说得上是劫富济贫,来看病的富人家,首先得要先交慈心诊金十两白银,诊费药费另算。”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奉送了二十两银子给济世堂了。”许公子露出一丝了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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