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璃瞧着苏老太太说话的神色,笑里藏刀般,也不知道真假。一个月前她对自己说过进宫不是一件好事,为何现在又把进宫捧得这么高?难道姐妹里边谁要进宫候选?

    “祖母,珏儿愚昧,却有个问题想得不太清楚。”苏润珏在一旁看着润璃和苏老太太亲热的情状,心里早是翻江倒海的冒着酸水儿,她也知道苏府现在除了苏老太爷就是苏老太太最大,要能巴结上苏老太太,那对自己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也想急着在苏老太太面前留下好印象:

    “祖母方才说的进宫候选,却要些什么条件?”

    那边苏润玧已经按捺不住,冷笑一笑:“十妹妹,顾姑姑上课的时候你可曾用心听?你若没有用心儿听课,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大周朝进宫候选的女子,需年满十四,十八以下,其父官居四品,且为嫡出。”

    苏润珏也不恼,听了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却是要嫡出的吗?那为何清思院里有两个天天对镜自揽,不住的叫着要添置些新衣裳呢?我还以为是庶出的也可以去进宫候选呢。”

    话音刚落,苏润珎和苏润钥两人脸色一变,低下头去,手指绞动,一副敢怒却不敢言的委屈样子。看起来她们也有心想改变自己的将来,只是被这个身份拘束了,没办法摆脱,只能暗地里羡慕着,却被苏润珏抓了把柄。

    苏老太太看了心里直叹气,原来只想帮老三甩掉两个包袱,把苏润珉塞给大房做嫡女,苏润珏塞给二房做嫡女,不仅可以帮三房少掉两笔陪嫁银子,也可以让老三两个庶女捞个嫡女的身份,到时候议亲的时候能增加些筹码。现在看起来珉丫头倒是懂事多了,这个珏丫头却还是如此尖酸刻薄,若是她一直在明路上尖酸着也倒好,多少能防备着点,怕只怕她也和珉丫头一般,突然转了性子,只是在暗地里阴着,那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苏润珏见苏老太太不住的打量自己,心里暗暗欢喜,以为自己说的话对了祖母的胃口,兴致勃勃的说:“祖母,今年我们苏府进宫候选的名额应该是五姐姐和六姐姐罢?到时候苏府若是出了个娘娘,那可更风光了。”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苏润玧斜着眼睛望了过来:“十妹妹以为娘娘是那么容易当得上的?想要坐镇一方,不仅仅是要美貌,而且还得有点脑子才行,像十妹妹你这样儿的,恐怕到皇宫里去没走上十步就会得罪人呢。你该庆幸自己今年年龄未到,否则我还真不敢想十妹妹你进宫候选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苏润珏本来是想说两句好话哄着苏老太太开心,却未曾想被苏润玧抢白了一顿,脸上早就挂不住,“腾”的一声站了起来,看着那样子,恐怕是想伸手去抓苏润玧那挂着笑的脸。

    “珏丫头,你为何还如此毛躁?”苏老太太沉着脸说:“上次你们姐妹俩在家庙受罚的事情还不久罢?怎么就没长点记性?”

    苏老太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苏润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慢慢的坐了下去,忍气吞声的说:“祖母,珏儿一时失态,今后不会了。”

    “你们都是苏府的女儿,出去都是要为苏府争面子的,若是让谁知道了你们是这样一副德行,谁还敢上门求娶?就算是娶了去,这般恣意妄为,迟早也会坏了我苏府诗礼传家的名声!”苏老太太缓缓将几个孙女看了看:“我们苏府会不会出个娘娘,也不是你们在这里暗自揣测的,圣上自有决定,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谁也别再议论这事儿,至于玧丫头和珉丫头,这段日子尽心着学规矩,进宫候选就算是去走过场,也不能丢了苏府的面子!”

    苏家几位小姐都低低应了句“是”,然后带着丫鬟们散了。

    润璃也起身准备走,苏老太太突然喊住她:“璃丫头,你昨日和镇国将军府六小姐去了哪里?”

    润璃心里一惊,看了看苏老太太,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些什么,低声回答:“许家六小姐带我去了贡院,然后我们在风雅楼用过午饭便回府了。”

    “哦,那你可看到了你四堂兄?”苏老太太似乎在紧逼着不放,眼睛都没有挪动一分儿,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看到了,还看到了我那表兄,我们是在一起用饭的,后来许家小姐就和堂兄去了贡院前街书肆买文房四宝,我带着丫鬟们直接回来了。若是祖母不相信,可以去问那守二门的婆子,看看我是不是午时便回府。”

    “难怪。”苏老太太的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色:“昨日陆妈妈在贡院前街看见了镇国将军府小姐和润璋,特地回来禀报我。”看了看立在那里的润璃,笑了笑道:“璃丫头,你回去罢,祖母也就是随便问下而已。”

    哪里只是随便问下,润璃带着丫鬟们一边走一边想,这位老太太不知道这会脑子里又在高速运转,联想到了些什么,又不知道她会用何种手段去处理镇国将军府和苏府的关系?真是不能小看古人,其实处在内宅,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把人的脑子训练得很灵敏,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能联想出很多东西,能提前布下好几着棋。

    “九小姐请留步!”就见瑞云匆匆在后面追着喊:“鸿胪寺卿家李小姐来拜望你了。”

    李清芬最近倒是出来得勤密,才过几天又来了苏府,她舅母不会疑心?润璃站在那里回望,就见李清芬带着玉蝉玉坠,并着金妈妈一道,匆匆的走了过来。

    走到面前方见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简单的梳了个如意髻,上边插了苏三太太送的七宝玲珑簪,和身上的衣裳甚是不搭调儿。润璃赶紧往她的手腕上看了看,还好,那两只镯子都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对着李清芬一笑:“清芬,怎么今日得空?你舅母们也不拘着你在府里?”

    李清芬无奈的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也不答话儿,只是默默的和润璃站在一块,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略厚的棉衣已经掩盖不住她少女的风姿。润璃看得不由一阵着迷,原来青春真是无可挑剔的装饰品,这个时期的少女,哪怕是穿得再寒酸,也同样能够吸引旁人的目光。

    “苏姑娘,你却是不知道了。”玉蝉气鼓鼓的在一边说:“我们家姑娘可是被讹上了,今日两个舅太太过来,变着法儿问姑娘要东西,一个看上了姑娘的七宝玲珑簪,另一个问着要苏府老太君送的老玉镯子,说什么两位表小姐要进宫候选,也没什么别致首饰,借着去戴戴,到时候被选入宫以后,自然少不了会有好东西赏赐下来!”

    听着这话,润璃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清芬这两个舅母是狂妄无知到了什么程度,又贪婪狠厉到了何等地步——说得好是借东西,说不好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清芬也是命苦,才脱了家里那不安宁的地方,偏偏又在京城外祖父家也活得忍气吞声。

    “那你今日来是想到我这里取点银子?”润璃小心翼翼的问李清芬,感觉她今日到访也只有这样的事情了。

    “舅母问我要这些东西,我向她们说明了,老玉镯子是苏太傅府上老太君所赐,簪子是吏部侍郎苏老爷的夫人送的,她们倒也没有勉强,只是说因帮着我去打点进宫候选需要银两,问我要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葱翠张大了眼睛惊呼起来:“李姑娘,你舅母她们怎么不去抢钱比较实在?嘴巴上下两块皮,张开就问着要这么多钱,也下得了手去!”

    看了看葱翠义愤填膺的样子,李清芬不禁一声苦笑:“毕竟我是住在外祖父家中,寄人篱下,虽然滋味着实难受,但也只能受着。我对舅母说了,我父亲才是五品官,进宫候选要正四品以上,还是不必花费银子去打点了,若是被查出来了,判个欺君之罪,那就是灭门之灾,我那两个舅母后来就没出声了,但是我还是和她们说好,我到时候会封两百两银子给两位表姐做仪程,给她们添两件珍珑坊的新衣裳。”

    “这样也好,出点银子给她们,买个耳根清净。”润璃点点头:“若是你不给钱,定然是会天天来你这里吵闹,或者还会暗地里编派你不尊重长辈什么的,不如就给点甜头也就是了。”

    李清芬听到润璃也赞成她的做法,不由得面上舒坦了几分,挽着润璃的手便往含芳小筑那边去。一路走来,园子里的树木上已经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儿,池塘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新燕在枝头呢喃着,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宁静祥和。

    “我真羡慕你,润璃。”李清芬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润璃,上天好像太厚爱她,给了她那么多——亲情,友情,才情,这些是她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润璃却可以轻轻松松的拥有,或者她还能轻轻松松的议到一门好亲事,而她却要自己费尽苦心,汲汲经营。

    “清芬,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只要能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那已经足够。”润璃捏了捏李清芬的手道:“今天你除了来取银子,恐怕还有别的事情罢?”

    李清芬的脸上刹那飞起一抹红霞,低下头去,声音细不可闻:“润璃,你惯会拿我开玩笑,我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

    “今日可是春闱开科的第一天呢。”润璃笑了笑:“他们每场都要考三天,锁院贡试,足足九天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儿的在家里等着信便是了,现在跑到我这里来担心也没什么用处。”

    低垂了头,李清芬的声音变得病恹恹的:“原来竟要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多了不少留言,看得我深有感悟。

    写文真的不是一件轻松事情,我的水平有限,也希望大家指出来,这也是对我的支持不是?记得前面苏润珏推小蝉落水,后来润璃替她求情,大家指出自己的看法,有些还提供了认为可行的修改方案,真的让我觉得很暖心,原来每次写文都是对自己的提高,因为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读者。

    昨晚有人留言,暗示我在抄袭《红楼》:“瑞珠,香菱,抱琴是在致敬吗?”我真没有想抄袭《红楼》,偶也木有那胆子啊,再说香菱和抱琴这两个丫鬟的名字在小说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瑞珠也是随着瑞云才取出的名字——求放过,其实真不要太较真了,我这只是网文,不是经典,我做不到曹公那般严谨,也没有想抄袭曹公的佳作。

    唉,总之,大概还是自己有很多问题吧,只希望尽量写好些,能让读者少有意见

    ☆、看流年牵肠挂肚

    今天京城的春天和往年似乎有些不同,据苏老太太身边的梁妈妈说,往年的二月空气里还满满是阴冷的气息,偶尔还会有些零星的雪花,而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而且每日都是那般晴朗干燥。

    润璃陪着清芬在院子里逛了逛,两个人无处可去,只能呆在凌云园的水榭里闲聊。

    外边还是有些冷,所以水榭里只开了一扇雕花格子窗,从窗户里透过去看着外边,蓝天白云倒也爽心悦目,只是湖边的金丝柳上边还未长好树叶,光秃秃的,叫人看了有些悲春伤秋之感。

    正往外边看着,突然就见远处的天空有一丝丝烟火颜色,极淡极淡的,袅袅在天空里蔓延开来,葱翠趴在窗户上无意的说了一嘴:“莫非哪里着火了?”

    旁边玉蝉掐了她一下,笑嘻嘻的说:“你是千里眼?站在苏府的后院能看到外边着火了?”

    葱翠不甘示弱的掐了回去:“我只是乱猜而已,你非得要踩着我?”

    两人说得嘻嘻哈哈,润璃和李清芬也没有去制止她们,每日闲得无聊,无伤大雅的两句争吵都是解闷的法子。

    不多时,便见夏妈妈匆匆从湖边走了过去,葱翠眼尖,望见她神色焦急,便大声招呼她:“夏妈妈,出了什么事情啦?看你急成那样子,鼻尖子上边都有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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