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毛巾的手有一刹那的颤抖,黎锦别过头,低声道:“我很好。”
    李奕衡在他面前站定,从他手中抽出半湿的棉质毛巾,重重按在他头上。
    “是不是我昨晚的话困扰到你?”只有第一下用了力,接下来力度轻柔,甚至带了些抚慰,擦去他发间的水珠,“我向你道歉,我昨天情绪不稳,有些话没有斟酌就……”
    “不关你的事。”黎锦伸出手,按住了他为自己擦干头发的手掌,“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而已。”
    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李奕衡。
    昏暗的房间中,唯有床头台灯那盏小小的光源,却映得黎锦目光灼灼,仿佛有所实质。
    莫名,李奕衡觉得连那只按住自己的手都烧灼起来。
    “什么道理?”他问。
    黎锦歪头一笑:“不告诉你。”
    “顽皮。”李奕衡笑着,挑起他的下巴,吻上他唇。
    双唇一触即分,却绵延出无尽的暧昧气息。
    “你想跟我做吗?”黎锦沉淀下所有表情,平静得仿佛在问明天的天气。
    李奕衡俯下身,他灼热的气息重重扑在黎锦脸颊,蒸腾得两人身体发烫。
    “如果你反抗,我就停手。”他说。
    黎锦挑起唇角,讥讽地笑了一下,然后扯着他的衣襟吻了上去。
    两人仿佛角力般吞噬着彼此的气息,黎锦的浴袍本就松垮,这般纠缠间早就轻而易举褪去,露出他刚刚沐浴过的大好身体。李奕衡几乎一路半搂抱着他来到床边,然后一起倒在宽大的床中央。
    黎锦一边吻他一边笑,一边腾出手去解李奕衡衬衫的纽扣。那颗颗纽扣制作精良,越是情急越是解不开,黎锦刚开始还当这是件有意思的事,甚至推开李奕衡脑袋,将他压在床上骑在胯下,仔仔细细去研究那纽扣的走向。解到后来也不耐烦,干脆手指抓住两边衣料一扯,仿佛泄愤般扯开剩下几枚。
    李奕衡自始而终由他动作,台灯下,黎锦的表情仿佛绝望前的狂欢,让人忍不住要随他一起疯狂。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察觉到李奕衡的注视,黎锦俯下身。他光裸的胸膛与身下人紧紧贴合在一起,却一个冰凉,一个滚烫。细瘦的手臂分开,挑衅般压在李奕衡耳旁,他挑着眉梢,殷红似血的唇在李奕衡嘴角流连。
    “我又没有反抗,”他嗤笑一声,“你停下来做什么?”
    “你想明白了什么道理?”李奕衡目光深沉,一转不转地望进他眼底,“告诉我。”
    黎锦的表情一瞬间冷淡下来。
    “你做不做?”他撑起身子,抬脚下床,躲避开李奕衡过于透彻的目光,“你不做我走了。”
    说着,他真的往门口走去。
    下一步,天旋地转,恍惚刹那间,有一只充满力度的手臂重重地扯着他,将他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床榻里去。
    “唔!”霸道的男性气息瞬间将他笼罩,还未回过神,黎锦的呼吸就被全部攫取。李奕衡的吻仿佛野兽的啮咬般,每一次接触,都带着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独占味道。黎锦毫无招架之力地张开嘴,容纳他的舌在自己口中肆虐。
    那条舌仿佛报复自己刚刚的轻蔑般,放肆地舔过他每一处敏感的齿列,甚至坏心地勾动他的舌,逼迫他不得不高高仰着脖子,才能跟得上这个过于激烈的热吻。黎锦的喉咙里不停发出夹杂着痛苦与欢愉的咕哝声,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唇角流出,在颈项间蜿蜒出暧昧的银丝。
    这还不算,李奕衡仿佛亟待向他证明自己有多么渴求他的身体般,手掌不停地在他胸口小腹抚过。那微微张开的五指甜蜜而粗暴,所过之处无不燃起炙热的火焰。那火焰自他锁骨延伸,烧尽胸膛肋骨,愈演愈烈,最后,将他最最脆弱之处,牢牢攥入掌中。
    “嗯……”黎锦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下身传来电流通过般极度快乐的触感,这让他条件反射似的屈起腿,仿似无声的邀请。
    李奕衡从善如流,在他唇间轻轻一吻,湿润的舌沿着手掌的纹路下移,在几乎用嘴唇问候过黎锦的每一寸皮肤后,到达那个半崛起的所在,然后将其深深含入口中。
    ☆、第四十一章
    【H不让发】
    这高潮来得持久而圆满,黎锦的射精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下来。李奕衡用手指掠去沾在脸颊上的浊白液体,俯下身,试图去亲吻黎锦的唇。可搬开盖住脸颊的羽绒软枕,他却怔住了。
    黎锦在哭。
    那不是高潮之后快乐到极点的啜泣,而是真真正正,伤心到顶点的痛哭。
    心脏仿佛被谁重重地扭了一把,疼得李奕衡皱起眉来。
    他拦腰抱住黎锦滚烫的身体,将他的脸颊紧紧压在自己胸口。那人也就这样乖乖搂上来,眼泪鼻涕往他胸口上蹭,仿佛刚刚冷着脸闹别扭的不是他。
    “乖,别伤心。”李奕衡哄孩子一样哄着怀里的人,他知道黎锦或许无法对他言明自己心里的苦,但他总可以这样陪着他,听他哭上一哭,“别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
    以后的很多年,当黎锦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这句话,就又能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坚持下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就有电话骚扰。
    彼时黎锦跟李奕衡双腿交缠,两人你搂着我我抱着你,睡得仿佛两只连体婴。电话响了三声半,黎锦才后知后觉仰起脖子,又听了半声,确定不是闹钟,然后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在地上找到了压在层层衣服下面的手机。
    “喂?”他声音嘶哑,那是因为昨晚叫得太爽了。
    对方却很中气十足,甚至火烧眉毛:“黎锦,你快来,骆飞出事了!”
    黎锦的大脑有半秒钟的当机,然后一跃而起:“贝浮名,你说骆飞怎么了?!”
    “骆飞这小崽子,跟人打架,被媒体拍个正着!”那边传来“啪啪”声,贝浮名大概说得上火,正啪啪拍自己大腿,“这孩子,驴脾气上来了,让他配合一下在媒体面前圆个场他不干,你快过来看看吧!”
    “什么打架圆场的?”黎锦听得丈二和尚,“你仔细说怎么回事?”
    贝浮名这才喘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总结来讲,就是骆飞昨晚参加二十进十四的比赛,凭借一首抒情情歌和一首摇滚改编爵士风英文歌顺利晋级。但晋级后,同样进入十四强的某位选手很是不忿,表示他将好端端一首摇滚改编成爵士风是对摇滚的侮辱,又说他根本不配晋级,他能晋级都是施东宁有意偏袒。改编摇滚的主意是黎锦出的,骆飞自然万般维护,施东宁导师对骆飞一向诸多指导,骆飞也不容人诋毁他声誉。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两个都是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动了拳头。
    动拳头倒是小事,节目组劝一劝事情也就压下去。可好死不死当晚是节目第一场直播,无数媒体等在外头,听见两人打架,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记者纷纷扛着长枪短炮过来,尽情拍了个够。等到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把他们隔离开,这都不知酝酿出多少条小报头条了。
    节目组紧急开会,决定将坏事转变为好事,拉着骆飞跟另一位主角合演一出“误会误会,兄弟情深”的戏,噱头也拿到手,影响也扭转过来。没想到,这俩人都是驴脾气,谁都不同意。
    无奈,那位主的工作另一位编导做,骆飞这边,只能黎锦出马。
    听完以后,黎锦一头黑线。
    他腿脚麻利跳下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头道:“老板,我今天要请假。”
    李奕衡慵懒地靠在床头,被子自他肩膀滑下,露出宽阔而结实的肩头。
    “不光是今天吧。”他笑问,“请几天?”
    “三天。”黎锦在浴室门前停下脚步。
    “三天?影响这么恶劣,你打算三天搞定?”李奕衡有些意外。
    “嗯……”黎锦仔细考虑了三秒钟,然后认认真真回答,“也许用不了三天。”
    说完,他不急不慢,走进浴室去。
    李奕衡久久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门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自昨晚开始,黎锦有哪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他认识黎锦以来,这年轻人一种用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在面对生活,要不是他年纪摆在这里,李奕衡几乎要以为他阅尽千帆行将就木。
    而就在昨晚,黎锦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仿佛鸟儿抖落自己枯萎的羽毛般,将那些厌世、消极,甚至逃避的情绪层层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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