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硬邦邦地否认,“没有!”

    “真的?”

    估计是她表现得太过于刻意了,所以陆承铭根本就不相信。

    云开“嗯”了一声,却不说别的。

    陆承铭盯着她看,似是要将她看穿,那眼神其实并不犀利,却让人倍感压力。

    在面对这些江湖老手,比如萧寒,比如陆承铭,还有阿九,云开觉得自己就像是虽是都有可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碾死的蚂蚁,毫无招架之力,除了缴械投降没有第二种选择。

    “陆医生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陆承铭似乎有些累,大概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双目熬得有些红,他合了合干涩的眼睛,揉着太阳穴,“阿九都跟我说了。”

    他靠在车座上,明明是一种慵懒的姿态,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他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衬得那张俊美的脸越发的棱角分明,无形之中却带着一股阴郁之气。

    云开“哦”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说了就说了,反正她也不在乎,即便是这会儿面对的是萧寒,她依然还是跟阿九说的那些话。

    陆承铭侧脸看她,似乎是对她这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有些不满,眉头蹙了蹙,“为什么?”

    “为什么?”云开只觉得好笑,都那么清晰明了,还用问为什么吗?她却最终没有笑出来,轻声说了一句,“本来就是事实。”

    “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有原因,你昨天上午见了郑君杰,你们……”陆承铭停顿了一下,继而一双眼变得锐利,逼仄的车厢内,温度陡然下降了不少度,“旧情复燃了?”

    云开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快速的隐去那抹难堪,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是又怎样?你是替萧寒来质问我吗?那你先问问他当初娶我又是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娶我之后他跟苏言溪又是如何仗着我眼睛看不到在一起鬼混的?还有,陆医生大概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为什么前段时间突然昏迷吧?”

    陆承铭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头。

    云开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他跟苏言溪要么是不告诉旁人,要么是编一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一直憋在心里也挺难受,我今天就跟你说一说,你就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她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陆承铭,之后自嘲地笑了下,“昏迷后醒来,我万万没有想到萧寒居然是我十年前就认识的那个人,他叫易尘,十年前他被我带回家,在我家生活了四年,我跟他之间,怎么说呢,像朋友,也像亲人,少女时代总会做一些不靠谱的事情,我那时候就喜欢他,所以醒来后看到是他的时候,我真的是又爱又恨,我迷茫犹豫了好久,再加上他的示弱我真的动摇了。

    可是苏言溪生日的那天晚上,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他跟苏言溪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即便是我曾经喜欢过他,那这点喜欢也丝毫不能成为他践踏我尊严的权利,如果不是他突然被检查出得这种病,也许几天前我跟他就已经离婚了。

    我跟他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所谓恨与不恨了,只是觉得很累,很失望,这样一个男人,如果你是我,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会原谅他吗?其实也不是原谅,因为我从来也都没有想过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我之所以跟他平静地生活这么久,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爷爷留下的那座山庄在他手里,不过现在好了,山庄已经回到了我的名下,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继续陪他玩下去了,我这样做也算是成全了他跟苏言溪,你们不都是朋友吗?应该谢谢我才是。”

    将这些统统说出来之后,云开忽然觉得憋在心里的那些气突然就像是气球被扎破了一个洞,一下子瘪了下去似的,心里舒服的多了。

    她淡淡地朝陆承铭笑了笑,“这些话陆医生可以告诉萧寒,还有,替我转告他,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给他送去,财产什么的该怎么分给我一分都不能少,我不能赔了名誉身体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说完,她拍了拍挡板,刚子将挡板收起来,她说:“停车吧,让我下去。”

    刚子从内视镜里看了看陆承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陆承铭有反应,他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十分的出神。

    云开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陆承铭这才缓缓开口,“让云小姐下车。”

    刚子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应了一声,然后就靠路边停了车。

    “谢谢。”云开推开车门下去,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却听陆承铭开口说,“寒昨天晚上突然发烧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来,如果可以,去医院看看他吧。”

    云开微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唇,“好啊,我看一下时间。”

    她关上车门离开后,刚子这才开口问陆承铭,“陆少,真的就这样让太太离开了吗?先生就是因为她才发的烧。”

    陆承铭半合眼靠在车座上,一片倦容,“去医院吧。”

    “可是……”刚子也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离开。

    医院里,萧寒已经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刚做完手术就发烧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萧远山在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眼睛却是合着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气息。

    陆承铭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老爷子。”

    好一会儿萧远山才缓缓睁开眼睛,见只有他一个人,便知道云开是不会来了,明明是他以前所期待的结果,可是这会儿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云开还有些事,估计晚些时间才能来。”陆承铭撒了谎,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看萧远山的眼睛,说完后就借故看萧寒,快速来到监护室的门前,透过门上的窗户看里面的状况。

    萧寒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还照着氧气罩,一张脸白得骇人。

    他们认识这二十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虚弱的萧寒,无助而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让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萧远山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阿九什么都跟我说了,你也不必瞒我。这样也好,让他也能借此断了对那个女人的念想。”

    陆承铭听完这话浑身一颤,错愕地扭过头,就看到萧远山正在用手机给谁拨电话,然后拿着手机就起身离开了。

    三日后,云开准备去乔易的画廊上班,却在临出门的时候收到了一封快件,就是从云城邮寄的,而且从邮寄的地址来看,似乎是政府机关那一片。

    她蹙了蹙眉,会是什么,手捏着快件晃了晃,也没猜出来会是什么,撕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红色的小本本,看着有些眼熟,她抿了下嘴唇掏出来,本子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离婚证。

    她的手一抖,离婚证掉在了地上。

    明明是她期待的结果,却因为来得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萧远山的电话是踩着点打来的,“云小姐,不知道你的快件是否收到?”

    云开噙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扯出一个平淡的笑,“刚刚收到。”

    “收到就好。”

    “萧先生,您不觉得这样做很过分吗?”

    “呵,难道云小姐不想离婚?”

    云开看了眼手中的离婚证,低声冷笑,“我这算是净身出户吗?凭什么?我的要求也不高,我嫁给萧寒这七个多月的生活费,以及我被萧寒婚内暴力致使昏迷数月的赔偿费,一共九千万,麻烦萧先生在中午之前打入我的账户内,这样我们之间才是两清,不然的话……”

    “你想怎样?”电话里,萧远山的声音陡然转冷。

    云开背靠在大门上,扭头望着东边天上的太阳,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明明还是夏日的那轮骄阳,却怎么就这么有气无力呢?跟个即将要迟暮的老头儿一样。

    只是,那个迟暮的老头儿这会儿在对她大吼小叫呢。

    眼瞅着冬天就要来临了,她才忽然想起,自己需要置办几件冬衣了,家里也需要添置几件物品,以前每年冬天的时候,爸爸都会给家里添置几件物品,大到蚕丝被羊毛被,小到一双暖融融的棉拖鞋抑或是一双手套,一个耳暖。

    曾经家里的这些东西从来都不需要她操心,但只要她用的时候,永远都在那里备着,触手可及,但也只是曾经了,从今以后,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她自己准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

    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对她来说,却放佛熬过了几个世纪。

    未来一个人的路还很长很艰辛,但不管怎样的难熬,她都会挺直腰杆,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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