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适时地打断了江喆的好奇心,站起身,“今天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明明是对萧寒说话,目光却并未看向他,“萧宅那边你抽空找人收拾一下,你哥哥回来了不能一直住在外面不合适,尽量在明天记者招待会之前腾出来。”

    在病房里锐减了一半的人之后许久,是江喆最先反应过来的,“靠!什么情况!”

    这一声似平地惊雷,炸得人如梦初醒。

    陆承铭和江喆是被萧寒让刚子给请出去的,包括刚子自己,萧寒说他需要一点空间,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

    病房外,三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是没有想出任何的都需,最后三声叹气,各自在走廊里找个了位置坐下,继续沉默。

    病房里萧寒靠在床头他其实是想点一支烟抽的,可是却十分悲惨的发现此时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他被禁烟了。

    那日当得知妹妹不是妹妹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迷茫而又无助的无力感,如今这种感觉再次如波涛汹涌而来。

    他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到地上,慢慢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虽不能说尝尽世间百态,但是酸甜苦辣咸还是品尝了很多很多。

    妹妹变成了姑姑,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哥哥,他很想知道,等待他的还有怎样的“惊喜”?

    放弃萧家掌管人的位置,在外人看来是从山巅跌入了谷底,可他其实一点都不遗憾也不觉得可惜,因为从小到大他羡慕的都是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

    这些年他为了这个家拼尽了他的全力,如今他只想要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有个妻子,生两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也许生活不如之前那么的殷实富足,但是他凭借自己的能力也依然能够给妻子和孩子一份安稳和安心。

    只是,他的妻子呢?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云开接到萧寒电话的时候一帮人正在吃火锅,说好的不喝酒,可是他们又喝上了,今晚陈思辰喝得有些醉,在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陈思辰和乔易在划拳,都是不会划拳的人却硬要学人家,照着手机学,样子很滑稽,很生硬,就像偷学大人抽烟的孩子,被呛着,咳得满脸通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云开能感觉的出来,今晚不管是陈思辰和乔易心里都藏着事,他们用喝酒来发泄,或者可以说是壮胆。

    酒壮怂人胆。

    她也想一醉方休,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剪不断,理还乱。

    景一和金子也心不在焉地吃着,她有些头疼,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回房间,恰巧手机就响了,她心里一喜,不用费尽心思去胡编乱造了,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来圆谎,太麻烦。

    云开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离开餐厅,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串号码,她微微皱起眉头。

    下午她明明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了,可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指就像是着了魔,怎么都控制不住,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这个号码从黑名单里已经被重新拉入了了白名单。

    手机铃声像个固执的小孩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糖果就拼了命地嗷嚎。

    云开拿着手机来到院子里,寒风阵阵袭来,室内温暖她穿得单薄,一出来就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喷嚏。

    她找了个角落蹲下去,这才接起来,没打算开口,可是却控制不住地又打了两个喷嚏。

    “云云,你感冒了?”迎面的冷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萧寒身体一颤,“云云你在哪儿?床厚点,感冒了要及时去医院,别扛着。”

    云开懊恼地揉着鼻子,瞪着手机,心里忍不住嘀咕,谁让你响的?真是的!

    听不到她说话,萧寒很急,而且又听到手机里传出来呼呼的风声,他担心她是在外面,“云云,你现在是不是没在屋子里?赶紧回屋子,外面冷。”

    “给我打电话……有事?”云开终于生硬地开口问。

    “呃?是……没……没事。”

    原本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一听到她的声音又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了,现在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她又是否愿意听他唠叨?

    “没事以后就别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你这叫骚扰!”云开的嗓门陡然就提了起来,心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火,而他刚刚的“没事,骚扰”像是在火上又泼了一桶油,火苗兹兹地响,窜起数丈,站老远都能将人给燃烧殆尽,更何况这火还在心里燃烧着。

    “云云……”萧寒像个犯错的孩子,无措而又紧张地抓着手机,嘴唇拼命地蠕动着却又说不出话。

    “挂了!”云开不想再被他左右了情绪,匆匆挂了电话,可是挂了后却又后悔,他现在是病人,应该还在医院,他说没事也许是说谎了,可她偏偏却信了他的谎言,明明他也说了“是”,可却被她给忽略了,她应该礼貌地对他说一声“那没事了再见”。

    云开蹲在墙角没起来,手机放在腿上,双手并拢捂着自己的脸,掌心里有小虫子在爬动,蜿蜒而下。

    萧寒握着手机站在窗户边,一个人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灯火通明的城市,他生活了三十三年的城市,光影在他的脚底下肆意的流淌而过,而他却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放佛一只无形的手蓦地就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忽然觉得难以呼吸。

    明明白天还是晴朗的天,半夜在人们都入睡之后,天空却又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早晨一觉醒来,积雪上又被覆盖了一层。

    陈思辰昨晚上成功喝醉,这会儿还没睡醒。

    金子和景一昨晚上很晚了可还是离开了,乔易也喝了不少酒是金子开车先送了乔易然后送景一。

    云开给金子打电话,“早安,又下雪了。”

    金子还在床上躺着,眼睛都没睁,“小开,大清早的你有事啊?”

    云开抬头看着漫天的雪花,自己置身其中,放佛天与地只剩下她自己,孤单而又害怕,无助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她的头皮,令她一阵阵的颤栗。

    “金子,下雪了。”她重复了一遍。

    “嗯,下雪好,哪儿也跑不了,省钱,终于能够存点嫁妆钱了,我哥跟我妈商量好了,等我结婚的嫁妆钱要我自己攒,你说他们过分不过分?”

    云开笑着没说话,有妈妈有哥哥,有个亲人在身边唠唠叨叨,真好。

    瞧她,没有爸爸妈妈了,她是个孤儿,孤儿的嫁妆只能自己攒。

    其实,金子真的不算过分,我很羡慕你。

    这话云开没有说出来,后来金子睡着了,她就默默地挂了电话。

    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儿,云开的鼻涕流个不停,昨晚上她成功地将自己冻感冒了,今天有充足的理由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而且还可以睡一整天的觉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回到屋子里,陈思辰已经醒来,两只手抱着头眉毛皱着眼睛眯着似乎没睡醒,穿了身睡衣从房间里出来,看都没看扭头就冲着楼上扯着嗓子大喊,“云开!云开,起床了!”

    云开?

    云开停在门口没动,一觉醒来姐都不叫了变成云开了,谁给他这样的权利?

    “云开你就是个猪,都上午八点半了你还没起床!”陈思辰嘟囔着朝楼上走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哈欠连天地朝厨房走去。

    云开起来的并不晚,但她没有做早饭,一来是感冒鼻塞严重脑袋昏沉四肢无力,不想做;二来她也没打算吃早饭,因为不知道陈思辰什么时候会醒来,做两人份的她一个人吃不完,索性不做,喝点水凑合着就是一顿。

    等陈思辰去了厨房,云开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反锁,泡了个热水澡,鼻塞好多了,感冒似乎也好了。

    她刚从浴室出来,敲门声响起,“懒猪,起来吃饭!快点,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不然我就破门而入了!”

    云开不理他,慢悠悠地用毛巾擦着头发,头发短就是有好处,随便一擦就半干了。

    陈思辰再次来叫门,云开这才懒洋洋地将门拉开,斜靠在门边上,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比较严肃,“陈思辰,我是不是忘记教你了,什么叫尊老?”

    陈思辰一头雾水,几个意思?

    云开的眸里泛着细碎的光,声音一如往常,却又多了几分的警告,“我是你姐,就算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你姐,亲姐,懂吗?你见过谁叫自己的亲姐名字的?”

    其实这个说法很蹩脚,一点也不没有说服力,但是云开知道陈思辰听得懂,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懂。

    陈思辰浑身冷汗,放在身侧的手禁不住地痉挛了几下,一张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姐……”像是被拆穿了谎言的小孩子,陈思辰顿时无措起来。

    云开叹了口气,敛眸,“思辰,你是成年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人不该想,你心里应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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