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公几人并未遮掩气机,以玄龟的能耐,自然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是他脾气不错,并没有开口驱赶。

    东王公立于玄龟前方,稽首道:“贫道紫府洲东王公,见过玄龟道友。”

    玄龟睁开与巨大身形极不匹配的小眼,开口道:“贫道玄天,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找贫道何事?”

    东王公道:“此来有两件事。一者是为了瀛洲岛禺疆而来。他被据比所伤,多蒙道友相救。其父禺虢如今在贫道座下听用,是以顺道也看看他。第二件,特为道友解厄而来。”

    玄龟昂首道:“这第一件贫道尚能理解。第二件事,道友说是为贫道解厄而来,但如今贫道无灾无劫,活的逍遥自在,道友要解什么厄?”

    东王公道:“道友莫急,且听贫道慢慢道来。道友于凶兽劫中诞生灵智,比起贫道还要高上半辈。但如今贫道已经化形数万载,道友却迟迟没有化形的征兆,道友难道不奇怪么?”

    玄龟小眼中闪过一丝郑重,道:“如果道友说的是这件事,那贫道倒真的要好好请教了。说实话,化形一事如今已经成了贫道的一块心病。自贫道诞生灵智以来,努力修持,希望能尽早化形,离开这片涵渊,到洪荒大陆上逍遥自在。可说来奇怪,贫道幼小时,尚能感知到冥冥中的化形机缘,可随着时光流逝,贫道修为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巨大,但就是迟迟没有等来化形。不仅如此,到了后来,更是连化形的机缘都感知不到了。”

    东王公微微一笑,道:“贫道正是听禺虢说到道友的情况,才在冥冥中有感,得知一些真相,故此前来告知道友。”

    玄龟道:“道友既然知道原因,还请告知贫道,大恩大德,日后必有厚报。”

    东王公淡淡一笑,道:“好说。道友可知为何你实力越强,体型越大,反而距离化形越是遥遥无期?”

    玄龟道:“愿闻其详。”

    东王公掏出景阳钟,道:“道友觉得此宝如何?”

    玄龟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感知到景阳钟上散发的无穷威压,道:“此乃先天至宝,放眼洪荒,也找不出几件,实乃无价之物。”

    东王公道:“此宝是贫道伴生至宝,内含时空之力。贫道在悟道时,曾人钟合一,于冥冥中见到时光长河,无意间瞥见未来一角,恰好与道友有关。”

    玄龟精神一振,道:“既是时空至宝,又是和混元圣人同级的先天至宝,见到时光长河的确有着可能。道友看到了什么?”

    东王公脑中回想着后世的种种传闻,和眼前玄龟一一对照,在脑海中渐渐演化一幅玄龟四足撑天的画面,然后催动景阳钟,道:“道友且看,这就是贫道看到的画面。”

    但见随着东王公催动法力,眼前空间泛起阵阵涟漪,渐渐演化一幅末世景象,只间天柱折,洪荒大陆洪水滔天,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一幅末日景象。

    玄龟受到指引,元神一阵颤抖,双眼仿佛穿透命运的迷雾,看到自己身死道消,四足被用来代替不周山撑天的画面。

    与此同时,景阳钟催动的画面中果然出现他的身影,只见剑光一闪,玄龟身死道消,接着画面再一转,便见天清气朗,四个天柱分立天之四极,隐隐托着一方界域。

    玄龟两相一对比,元神一阵清明,只感冥冥中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自己网罗其中,生死不能自主,顿时对看到的一切再无怀疑,心中变得冰凉的同时,一阵不甘怨恨之气也在升腾。

    东王公面色一白,收回景阳钟,演化出的画面彻底消失不见。

    青童君几人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青童君道:“大哥,适才小弟竟然看到不周山倒塌,这,这怎么可能?”

    东王公心神十分疲惫,适才虽然只是演化了一点点虚幻画面,但到底事关未来,还与许多大能有关,即便他有意避开了那些先天大神,只显示末日景象和玄龟,但冥冥中的因果牵扯还是让他十分吃不消。

    玄龟神色怔楞,半晌后方涩声道:“道友好本事,如此作为就不怕承担因果业力,遭受天谴?”

    东王公道:“贫道只显示了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画面,倒还承受的起。反正道友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无力改变什么,贫道并不算逆了大势。”

    东王公说的并没有错,他只是给玄龟演化了一幅末日景象和被杀的画面,并不算逆天改变大势。这也是他不敢演化一众大能和巫妖大战的景象,否则怕是立时就要遭到天机反噬,重则身死道消,轻则气运消散,从此没有出头之日。

    玄龟道:“贫道的确没有能力改变,看来这是天命注定,我必将被杀,然后躯体为天地做贡献。只是贫道不服啊,我自诞生以来,从未做过恶事,却无端被杀,连尸体都被利用。如此下场,让我如何甘心?”

    东王公道:“道友不服也没用。你虽然没有做过恶事,但也没对天地成长做过贡献,在天道眼中和一般的生灵并无不同。既然天机运转中需要这么一件东西立于四极,道友又恰好赶上了,十分符合条件,自然命运就被注定了。”

    玄龟道:“是啊,贫道生不逢时,恰巧天地需要贫道做贡献,贫道又能如何?”

    东王公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眼中,世间万物并无不同,生灵也好,草扎的刍狗也好,在天地的运转成长之前,实在微不足道。”

    玄龟沉默半晌,道:“道友专程来给贫道解厄,又让我看到自己身死的一幕,到底有何目的?”

    东王公道:“道友不必灰心。你之命运并非不可改,只是你自己改不了,别人也改不了,只有贫道能改。”

    玄龟精神一振,语露希冀道:“道友有何妙法?”

    东王公微微一笑,手中浮现一株灵根,正是鸿钧老祖赠送给他的通天建木。

    玄龟眨眨眼,将通天建木看了一阵,道:“这是一株顶级灵根,不知有何玄妙?”

    东王公道:“这株灵根叫做通天建木,又称为世界树。他的主干可以连通天地,不比道友的四肢差。他的每一片枝叶都可以连通一个世界,这三千主枝分别对应着三千大千世界,十二万九千六百次枝对应着一元之数的中千世界,另有四亿八千万片树叶对应着同样数量的小世界,另有恒河沙数一般位面、半位面。不周山虽倒,但若用此物代替,则可勾连天道,使诸天万界连为一体,形成世界通道,以洪荒大陆为宇宙核心源流。如此一来,既可解道友危困,又可促进天地成长,乃功德无量之举也。”

    玄龟心神剧震,看着通天建木,道:“若真有道友说的效果,那天命早就自动锁定到它的身上了,哪里还会有贫道的灾劫?”

    东王公道:“道友说的不错,按正常情况下,这株通天建木远比道友更有资格承接天命,但不凑巧的是,这株灵根损毁严重,已经无法发挥效果了。”

    玄龟不满道:“既然如此,那道友跟贫道说这么多,岂不是在消遣我?”

    东王公道:“道友勿怒。此灵根原本是一株混沌灵根,可惜在开天辟地的过程中,不幸被盘古斧擦到,致使本源销毁大半,能长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但想要代替道友,还有些难度。不过贫道曾帮鸿钧老祖打赢了道魔之战,得了许多功德。若以功德浇灌,就算不能让他回复如初,但代替道友承接天命也够了。”

    玄龟道:“想不到道友还是身具大功德之辈,倒是失敬了。”

    东王公一笑,道:“贫道并非自夸,但放眼洪荒,能以巨大功德浇灌建木的,唯有贫道一人。其他人除了三清之外,无人能有贫道这么大的功德,但三清虽有开天功德,却藏入元神深处,无法自由使用。结合通天建木,贫道是唯一能够救道友的人。”

    玄龟道:“道友如此不惜本钱,是想从贫道这里得到什么?”

    东王公道:“贫道失去足以在大罗之上的境界中上升两个台阶的功德,以及通天建木,自然要获得对等的东西。道友化形后,若肯追随于我,贫道便立刻解救道友。”

    玄龟一愣,道:“没想到道友是想收服贫道。只是若单单如此,道友付出如此多的东西,却有些不划算了。”

    东王公道:“这是眼前的好处。你想,若贫道以自身至宝为天地做了大贡献,促进世界的成长运转,那将是何等大的功德?将来的收获必然是现在的十倍不止。不过那都是在要不可见的未来,对贫道来说太过遥远。若道友不能让贫道得到眼前的好处,贫道宁愿留着功德做修为上的进步。”

    玄龟权衡许久,最终道:“道友转移天命,就不怕出了岔子?”

    东王公道:“天道大势不变,小势可改。所谓的大势,目前来说,便是洪荒浩劫,不周山倾倒,然后需要一件能够代替不周山的东西。这是天地运转成长过程中,新的事物磨灭旧有的痕迹时必然会发生的一些情况,就像蛇类蜕皮,或者动物换牙一样,都会有痛苦。世界在不停的变化,正是它成长圆满的过程。不周山作为洪荒开辟以来最具代表性的旧有事物,几乎承担了一切因果劫难,必定难以长久保留下去。”

    玄龟道:“道友的意思是,这其中劫难是如何引发的、由谁引发的,这其中由什么新事物来代替不周山、怎么代替,都是小势,是可以改变的?”

    东王公点头道:“不错。这世间一切都是不停变化的,天道只会选择最合适世界发展的东西,而不会拘泥于一物。此前道友是最合适代替不周山作用的事物,但等通天建木能发挥作用了,那它肯定比道友更合适,天命自然就会转移,然后道友才能得到解脱。”

    玄龟点头道:“贫道明白了。如其最后憋屈的死去,不如就跟随道友做一番大事。既然道友看得起我,贫道这条命就卖给道友了。”说完,十分干脆的对着大道发了誓言。

    东王公满意点点头,右手浮现无边功德,开始当场浇灌起通天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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