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昆仑说那个鬼戏子身上的烈火纹身,估计代表着那人的级别。

    他跟我们讲,鬼戏子这个组织,其实内部的等级制度很森严,祖师、大掌柜、掌柜、小脚,都分得很细致。

    那些纹着无生老母的家伙,估计都是组织的底层人员——小脚。

    那纹着“烈火”纹身的家伙,估计是少掌柜。

    我听黄昆仑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这次鬼戏子内斗,死了一群小脚……还死了一个小头目。

    黄昆仑指着那纹着烈火纹身的鬼戏子说:鬼戏子的几个掌柜里面,“响马哨”是鬼戏子的头阵,性子如同烈火,我怀疑,这个家伙,就是鬼戏子里的响马哨。

    我心里一片凉意,这鬼戏子果然是残忍成性,为了可能性很小的身份暴露,竟然自己斩断了自己的手脚,为的摆脱外人的追查,心性是毒辣。

    冯春生坐地上唉声叹气:哎……咱们扑了个空啊,鬼戏子的祖师,得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心肠这么狠?

    我对冯春生说:其实咱们还是有线索的。

    “什么线索?”冯春生问我。

    我说二狗子的事。

    我觉得二狗子遇到的三件车队祸事里,前面两起,还是属于盲井事件,咱们顺藤摸瓜,摸一下看看。

    “摸那个顶啥用啊?估计不是盲井。”冯春生摇了摇头。

    我说试一试嘛,那二狗子的事,九成九都是鬼戏子做下的手笔。

    冯春生问我就那么肯定?

    我说心里有感觉。

    在我和冯春生谈事的时候,黄昆仑问我们,问二狗子是谁?

    我把二狗子的车队,遇上了三件怪事的事,还有二狗子被人诬陷成贩毒的事,都说给了黄昆仑听。

    黄昆仑听完了,哈哈大笑,说我的感觉是对的,二狗子,确实是被鬼戏子诬陷进去的。

    同时,他还说了一句话:而且,这次诬陷二狗子贩毒,是鬼戏子把老年间在闽南贩毒时候丢掉的脸面,给捡起来呢。

    我说啥?

    鬼戏子要把老年间贩毒时候的脸面,给捡起来?这是啥意思?

    黄昆仑说他这些年打听鬼戏子的事,听过在闽南的一件鬼戏子的事。

    那件事是——鬼戏子做鬼局中,为数不多的一次惨败,当然,也不是彻底失败了——最后还是挽回了颜面,但在道上,名声被扫了不少。

    那次鬼局,也是因为“毒品”,当时叫“鸦片”。

    我连忙问,这是咋回事呢?

    黄昆仑跟我讲了起来。

    那估计得是1935年左右的事了。

    当时中国不少军阀割据,到处都是战乱,在闽南这边,有个军阀,叫胡茂,当时他托人连线,找到了当时的鬼戏子祖师,说要联手做一次大局。

    不过那时候军阀普遍黑心,胡茂找鬼戏子祖师,祖师不太乐意和他合作,每次都是婉拒。

    后来,那胡茂三顾茅庐,总算打动了祖师,请动了他来做这一次的大局。

    这是个什么局——贩毒局。

    胡茂有一批鸦片在湖南湘西,想通过那祖师,把那批鸦片,运到闽南这边来。

    不过说句实在的,当时的战局,运输毒品是非常难运的,到处都是强盗土匪,到处都是军阀,那么一大批的鸦片,怎么运输?

    要知道,这东西一旦被人得了信,那就得明抢了。

    战争时期,什么东西都不好卖,毒品是最好卖的,这玩意儿,比黄金值钱。

    祖师接了这个活,他要怎么运?他自然有法子。

    他把主意,打到了湘西赶尸人的身上了。

    早年间,湘西有一种人,叫赶尸人,抬手用铃铛控制尸体,奔赴万里,把尸体带回家乡。

    当时那胡茂的部队,正好跟人在湘西干了一场仗——死了一百多号人。

    胡茂呢,就来了个瞒天过海,把那一百多位将士的尸体,全部就地掩埋,然后自己安排小脚,脸上刷白,化了妆,冒充了尸体。

    那些小脚,冒充了尸体后,身上挂满了装满了鸦片的袋子,然后身上罩了一条宽松的道袍,这样,外人看,就看不到鸦片。

    然后,鬼戏子的大掌柜“唱簧”,冒充了赶尸人,摇铃敲锣。

    这样,一个数百人的尸队,和一个赶尸人,就形成了。

    唱簧晚上带着小脚赶路,冒充赶尸队,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叫喊着: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这种赶尸队,很晦气的,一般人听到了他的锣响和铃铛声,立马都躲进了屋里,这赶尸队晚上赶路,那叫一个顺畅,几乎都遇不到什么活人。

    上千公里的路,走得也快。

    他们住店,也住专门赶尸人住的“喜神客栈”,不怎么招人的惦记。

    毕竟那些强盗啊、军阀啊,谁没事把注意打到一个上百人的“赶尸队”上,晦气不晦气?

    所以这群身上挂满了鸦片的赶尸队,在四十天后,从湘西,到了闽南。

    要说这波任务,也算顺利完工了呗?

    偏偏,那胡茂好大喜功,他竟然跟闽南的老百姓说——他的手下,战死沙场,但是……他爱兵如子,专门请了高人,把那些将士的尸体,带回来了,叶落归根。

    他是想让别人瞧瞧他是一个“好军阀”,所以提前夸下了海口。

    没成想,一大群狂热的老百姓竟然到了闽南的路口上去迎接。

    这下子可难为人了——那些将士的尸体,可都是祖师找小脚假扮的啊,不是真正的将士,这下可怎么办?

    当唱簧带着尸队,到闽南的时候,可是暗暗叫苦。

    不过唱簧是鬼戏子的大掌柜,混的就是“张嘴”的营生,一张嘴,巧如舌簧。

    他对夹道欢迎的老百姓喊了一声:阴人上路,阳人回避,尸体上有尸毒,染上了就是瘟疫……你们可要躲开一些,要是沾惹上什么尸毒了,喜爷我可不管。

    赶尸人叫“喜神”——自称“喜爷”。

    那些百姓立马后退了很多,只敢远远观看,尸队继续往里走。

    那胡茂则得意洋洋的,当时祖师还瞪了那胡茂一眼,他隐隐感觉要出事。

    话说祖师的感应还真是灵敏,他感觉要出事,结果真出事了。

    那上百人的尸体队,每天都要顶着尸体的装扮出门……身体实在劳累,再加上风餐露宿的,其实皮肤很过敏的,刚好,那时候闽南的路边,有不少的“毛毛虫”,那些像毛毛虫样的花瓣,落在正常人身上,都要痒得不行呢,现在落在了那些尸体队的身上,他们受得了?

    那尸体队,沾惹上了许许多多的“毛毛虫”,有人打喷嚏的,有人挠痒的,一下子,尸体堆乱成了一锅粥。

    这下子,老百姓慌神了,他们就觉得,都是尸体了,还打喷嚏?还挠痒?这是不是骗人的?还是诈尸了?

    这次鬼戏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

    当时领队的唱簧,已经慌神了,不知道怎么圆这个场子。

    好在是鬼戏子的“祖师”有办法,他一个箭步,跑到了尸体队的最前面,扬手一道符,打在了一正在打喷嚏的小脚头上。

    那小脚应声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整个尸体队的人见到祖师出手了,也不敢挠了,不敢打喷嚏了,一个个站得笔挺的。

    祖师则对老百姓说道:这些尸体,诈尸了,不过,大家相信我老道,我出手,那些尸体可是不敢闹腾的。

    老百姓当然相信祖师了,毕竟他刚才直接办住了一个尸体啊,肯定是道行高深。

    实际上呢?是真的祖师道行高深吗?

    不是……祖师刚才贴在那小脚额头上的那张符纸,其实最上面,有一枚五六公分长的铁钉,祖师把符纸贴在那小脚头上的时候,手上使了暗劲,把那铁钉刚刚打在了小脚的眉心——那小脚直接被打死了,所以才倒地的。

    至于其余的冒充尸体的小脚,见祖师发威了,他们还敢找不痛快吗?天大的疼、天大的痒都得忍着,不然下场,就和那额头被挂符的小脚一模一样了。

    这事,看着似乎被祖师平息下来了,其实还没完呢。

    黄昆仑说:那祖师虽然机智摆平了当时的混乱,但事情没结束,事后,不少人要求,这些尸体虽然都是牺牲的将士,但都尸变了,不火化是不行的,不然出来害人怎么办?贩毒局最开始的时候,祖师和胡茂谈的是,这些小脚都进入祠堂棺材,然后瞒天过海,小脚全部撤掉,他们这些鬼戏子直接“飞场”跑路的。

    可现在,事情有变了。

    祖师当天晚上也被胡茂逼得没办法了,跟所有的小脚喝庆功酒,把他们灌醉,然后一把火,烧死了这一百多个小脚。

    至于那个唱簧,祖师嫌弃他办事不力,也一枪毙了他!

    这一次,鬼戏子和胡茂合伙办事,损失巨大——一百多个小脚、一个唱簧大掌柜,全部折在了这里,从此,元气大伤的鬼戏子退出闽南……大几十年也不曾听到消息了。

    黄昆仑说:鬼戏子在闽南,栽了一个大跟头,现在,他们是打算用“毒品”的事,把自己的脸面,再捡起来了。

    我听黄昆仑这么说,我算是确定了……二狗子的事,也是鬼戏子栽赃陷害的。

    我看向黄昆仑和冯春生,说:这鬼戏子到底搞什么鬼?这手笔一次比一次玩得大啊?

    我顺便让黄昆仑帮忙分析一下:黄爷……你帮忙分析分析,二狗子被陷害贩毒,那鬼戏子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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