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了一眼石银,又瞧了一眼李善水,问道:这位兄弟,认得我?

    “谁特么认识你。”石银盯着我一眼。

    我说你不认识我,对我这么不客气干嘛?有仇啊!

    李善水站在我们两人中间,打着圆场,说他石银兄弟就是这么一个人,跟个悍匪似的,天天把那句“草.你奶奶”挂在嘴边,几乎都当成口头禅了。

    我说还有这样的人?

    那他,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打死吗?

    “草.你奶奶,谁敢打我!”石银又喷了我一句。

    那李善水指着石银说道:这位爷叫“卸岭力士”,是长白山一代的阴人,也就是盗墓四门里的角色,别的不行,抗揍那是一流的。

    李善水一解释,我算是明白了……盗墓四门嘛,卸岭力士、搬山道人、摸金校尉、发丘天官。

    龙二就是发丘天官的扛把子,现在这石银,又是卸岭力士的人,得了——这两人,算是同行啊!

    冯春生指着石银身上的铠甲,跟我说道:还别说,这人是真的抗揍——瞧见他的甲胄了没有?听闻盗墓四门,搬山有术,摸金有符,卸岭有甲,发丘有印,卸岭力士的招子,就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叫卸岭穿山甲——穿戴上了这种甲胄,卸岭力士是真的能够化身穿山甲——一拳碎石,身子能破土。同样,带着甲胄的卸岭力士,几乎刀枪不入。

    卸岭穿山甲的制作工艺,早就失传,不然这么强力的金属技术,肯定会被大规模的用到军事、生活当中来。

    我差不多也理解了石银,伸手和他握手:这会儿,真的得感谢你了……你不打那个盗洞,没准我们几个都死了呢!

    “一边去,救你的人是我小李爷,和我无关。”

    石银负手而立,很有点骄傲。

    李善水有点尴尬的笑,对我说道:行吧!我们这次是过来逮大平原孝的,既然这王八蛋跑了,我们也扑了个空,来日再见了。

    “青山不改!”李善水抱拳说道。

    我也抱拳,说道:绿水长流,请!

    “请!”李善水也给我们抱了抱拳,转身带着风影和石银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我们几个坐在地上休息,要说这次,真是劫后余生。

    我这次来上海,真是悲催……钱没赚到一分钱不说,性命还差点丢在这儿了。

    虽然纹了一幅惊世骇俗的百鬼夜行图,结果也没了——那江小司的尸体,还在别墅里面呢,别墅被鬼树包裹,我是不敢进去,谁进去谁死。

    只是可惜了这幅百鬼夜行的纹身。

    我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别墅,直到冯春生喊我走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走吧!”

    冯春生苦笑着对我说:这么完美的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需要有点不完美的玩意儿!

    可不是么!百鬼夜行图太完美了——需要充沛体力、高超技艺的纹身师不说,还需要一个能耐住疼痛,有充沛体力的顾客,缺一不可。

    也许,从此以后,我再也纹不出百鬼夜行图来了。

    这次,百鬼夜行图,跟着江小司的尸体,只怕要在黑暗中腐烂掉了。

    我叹了口气,和冯春生他们转身一起准备离开。

    不过,我们刚刚走了几步,忽然有个人喊住了我:于水兄弟留步。

    我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是江羽幻化的黑无常。

    他的手上,捧着一个东西。

    我有点喜出望外:江羽前辈,你……

    “不用喊我江羽前辈,我受之有愧,你的心智、计谋和手段,都在我之上。”江羽说:这次多亏你了,也让我过了一把头鬼的瘾——我带来这两件东西,希望你用得上。

    “什么东西?”

    江羽直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时间无多,江家绝后了,我也得去投胎了,下辈子有缘,我们再见!

    说完,他在我接过东西之后,整个人,瞬间消失了。

    我再仔细看那手上的东西,发现这两件东西,一件就是我恋恋不舍的百鬼夜行图!

    估计江羽在江小司死后,切下了他背后的纹身人皮,还给我来了。

    第二件……就是一个账本,账本很大,用的是麻绳线穿的,上面写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名字旁边,还有现在所在的位置。

    比如说一个叫董胜利的,现在住在日本银座柴琦会宿管中心17号,好像听江小司讲——柴琦一郎的黑帮,就叫柴琦会。

    我翻看了几张后,差不多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了——这些玩意儿……都是江小司记录下的劳工“花名册”,原来每一个被贩卖到日本的黑工,他自己都记录下来了。

    这两件东西,是好东西啊,江羽把东西送得很及时。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这份花名册,连带江小司的生平往事用纸张写下,以匿名包裹的形式,用快递,发给了公安局。

    江小司的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几个人,启程从上海回闽南。

    在到达上海机场的时候,我买了一份新鲜的报纸,报纸记载——富豪别墅,一夜之间,被鬼树包裹,别墅内,一共发现了四十三名尸体,全部成为干尸,警方正在深入调查。

    而在两三个月后,我看电视新闻,新闻上,上海公安厅获得有力线索,在日本,营救了四千名被骗到日本的黑工,据被骗最久的黑工叙述,有不少黑工,直接死在了日本,尸骨无存。

    新闻里,还有黑工坐着专机回到了国内,抱着迎接自己的亲人,喜极而泣!他们历经了多年的日本黑工生涯的黑暗后,终于重见光明。

    我看到这儿,心里也是无比感动——这次上海之行,虽然我差点丢掉了性命,但是……我觉得值——能够将四千多个处于黑暗地窖里面的人,拉到地平面上,哥儿们就感觉这辈子,没有白活,也是干过大事的人。

    除此之外,在这次搞定了上海事情之后,我、冯春生和咪咪、陈词四个人,做火车回闽南的路上,遇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从上海返程的火车上,我们车厢有个孕妇,忽然临盆,一时间,惊慌失措。

    我们身边的陈词,虽然也是医生,可她是一个“心理医生”。

    不过,陈词自告奋勇,说她没问题,因为她母亲,就是一个很出名的接产医生,她小时候,也学过几手。

    果然,也不知道是陈词的技艺精湛,还是那位母亲的胎位很正,在经过长达五十分钟的努力后,小孩呱呱落地。

    乘务员用早就准备好了的小盆子,给小婴儿擦干净了身子。

    说来也怪,这小孩,长得略微有点凶,眉毛很浓。

    一般婴儿,刚出生是张不开眼睛的,他的眼睛,滴溜溜的圆,盯着我们,还多少有点熟悉的眼神。

    我和冯春生、陈词、咪咪四个人,几乎是同时瞧出了这个小婴儿像谁?像那个投胎去的江羽。

    机缘巧合,江羽的鬼魂,投胎到了这趟火车上了么?

    缘分!

    真的是缘分。

    在我们几个到了闽南,要下火车的时候,乘务员还喊住了我们几个:几位先生,等一等。

    我回过头,看向了乘务员,问她怎么了。

    乘务员说:那位在火车上临盆的女士,现在还在火车上休息,等候救护车送往医院,她有个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几个帮忙接生小孩的人,给她小孩取个名字。

    我问乘务员:那人姓什么?

    “姓江。”

    这还真是巧了。

    我说,就叫江羽吧。

    冯春生说:再给一个可供挑选的名字,叫——江莫问。

    “哦,哦!”乘务员感谢了我们一阵后,回了火车上。

    我问冯春生:这姓江,又是江羽的转世,天大的缘分,为啥用江莫问这个名字?

    “江羽生前是个刽子手,死后,痛改前非,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冯春生说:所以,我希望名字给他一个寓意吧——莫问前世有愧,但求今生无悔!

    我给冯春生竖起了大拇指,要说还是我们这儿学问最好的,是狠啊。

    陈词也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好。

    这次的上海之行结束了,江小司的残忍,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还要专门做贩卖黑工生意的人,也让我想起了江小司的老师——那个日本神风敢死队的成员,松本福元。

    现在看,日本人不一定凶,中国人不一定善,每一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怎么成长,还在本心,是善是恶,归根本源。

    百鬼夜行——希望以后,再也不行。

    ……

    因为在上海这一趟,太累了,我们到达闽南,也是晚上了。

    这天晚上,我直接请大家去泡温泉了,泡泡温泉,睡睡觉,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无比惬意。

    至于百鬼夜行图,我在上海的时候,就托咪咪找熟人,帮我直接送到店里面去了,不然在火车上,提着一块纹身人皮,这要是被扣下来了,那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们几人泡完温泉后,各开了一个房间,惬意的睡着了。

    我一睡,就进入了梦乡。

    但是,这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十分怪异的梦——我给梦去了一个名字,叫——人脸地狱!

    从来没有一个梦,让我醒过来的时候,后脊骨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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