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给我们下的这个局,坑我们的人。

    我和冯春生在纹身店里,一直等着草上飞,心里也出奇的紧张。

    虽然我知道盗门草上飞的手艺实在厉害得紧,在黄昆仑家,他的手法,也确实惊艳到了我,可要去偷的地方,毕竟是公安局啊,他真的能成功吗?

    我感觉很悬。

    时间一点点的走,一点、两点,秋末请的黑客也早早的等在了门外的车里。

    就在凌晨两点四十的时候,我们纹身店里,传出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我连忙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草上飞闪身而入。

    我欣喜的问:成功了?

    “一个小小的公安局而已,有什么难得住我的?”

    说完,草上飞直接把一个小米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米手机,表面很脏,我抓过手机,先去了门外。

    秋末带来的黑客,就坐在汽车里,黑客没下车,说就喜欢在车里搞破解。

    我得尊重别人的职业习惯啊。

    我敲了敲汽车的门,等车窗下降了,我把手机递了进去,然后再回了纹身店。

    我对草上飞说:兄弟,谢谢,你手艺果然厉害……对了,你说事成之后,需要我帮你纹个身,你要纹个什么样的图案?

    草上飞直接脱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子,同时也把他的后背转给我看。

    我瞧见,原来草上飞的后背,本来是有个纹身的。

    他的纹身,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铠甲,看上去,实在是英勇,铠甲上纹了一朵黑玫瑰。

    我看了那个女人的纹身,说这纹身做得不错啊。

    开头冯春生交代过我,说草上飞的弟弟是个老脚,让我跟草上飞说话注意点,千万不要点到了他的伤心事,所以我说话都很收着的。

    草上飞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说道:水哥,你帮我改改图,去掉这女人的脸,然后,在她的身上,纹出大量的鲜血。

    “啊?”

    我看向草上飞。

    草上飞说:就是一个女人被人剥脸之后的场景。

    我笑了笑,说:行!

    这个场景,需要纹身师来想象一下的,因为剥脸时候的痛苦,会让一个人的脸部肌肉扭曲,还有浑身的肌肉,哪些地方该用力,哪些地方该松弛,这都需要在纹身上体现出来。

    我自己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这个图,然后对草上飞说:我彻底领悟你的要求了,你躺下呗,我给你改这个纹身。

    草上飞点点头,趴在了纹床上。

    话说我都有点心疼草上飞的身材——这哥躺下之后,那浑身的骨头,我都怕把我的纹床给扎穿——他的骨头,太明显了,像是没肌肉似的。

    等草上飞趴好了之后,我带好了胶手套,拿起了纹针,开始给草上飞做活儿了,结果我刚刚扎了第一针,草上飞猛地转过了身,一把捏住了我的手,用灼热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点不明白草上飞想干什么,我笑了笑,说:草上飞,怎么了?不改纹身了?

    “我想把当年的事,说给你听。”草上飞说:我背后的女人被剥脸,就是当年的事,这事我不说出来,你纹不出精气神来,改出来的纹身图,也达不到我的要求。

    他说得很认真,我听得也很认真,我寻思他跟我讲了以前的事,我更有把握一些,就拍了拍草上飞的肩膀,笑着说:你讲,我认认真真的听。

    其实我刚才已经酝酿出情绪了,可以给草上飞做纹身了,但是……我自己酝酿出来的情绪,再怎么也不如亲自听听当年的事,从事里寻找到那种真实的情绪。

    很快,草上飞拉开了话匣子。

    他首先说的是盗门的事。

    为什么他的身材,这么瘦骨嶙峋,这还要从盗门的训练说起。

    盗门是北京八门之一,听上去就明白——这盗门的人,最大的手艺,就在这个“盗”字上,也就是偷东西。

    人要学会偷东西,首先就得学会“轻功”,因为盗门可不是走的“溜门撬锁”的小毛贼,他们要偷的,向来都不是平头老百姓,也不是哪个公交车里看手机入神的学生。

    他们要偷的,要么是商贾巨富,要么是贪官大佬。

    盗门的人做的是偷窃,但行的是“侠义”。

    在盗门,首先要学“轻功”。

    轻功这东西,很多人都以为真的和电视剧里面一样,嗖嗖飞!其实还真不是,这里头,有一个科学道理。

    有一个科学家研究过,如果人没有上半身,只有一双腿的话,那可以轻易的跳到十一楼上去,也就是能跳三十三米的高度!人要想跳得高,除了腿上的爆发力强之外,还和上身的重量有关系。

    一般上身越轻盈的,跳得越高,同时攀爬也更加得心应手。

    盗门的选材、选苗子,也是根据这个来的,首先得整个人轻盈,骨架子天生就小。

    草上飞当时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他在河北一带流浪。

    他是天生的骨架奇小,被盗门的一位长老看中了,把他带回了盗门,教他一身的手艺。

    要说草上飞天生骨架小,其实还不够,回了盗门之后,他被长老喂了一种草药。

    这种草药连续喝上一百天,不但草上飞这一辈子长肉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夸张的事——草药会让草上飞的一些骨骼,出现许许多多的孔洞,无疑会让骨骼减重很多。

    寻常人的骨骼出现了许多孔洞,实际上就是骨质酥松,但那草药能让草上飞的骨骼即使减重,却依然强度很大。

    所以,草上飞为什么轻功了得,就是因为他骨架小、肉少、骨骼的密度少,整个人十分轻盈。

    草上飞从孤儿变身成了盗门的人之后,一直都刻苦训练。

    在十年前,他在盗门里混得不错了,同时,他在那一年,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他和盗门的一位女门人黑玫瑰相爱了。

    那女门人黑玫瑰长得非常漂亮,英气十足,两人迅速的坠入了爱河。

    草上飞也把那黑玫瑰的模样,通过纹身,纹在了自己的背上。

    “黑玫瑰是个好女人,可惜从来不爱我。”草上飞说到这儿,两眼盈出了热泪。

    他接着说。

    他和黑玫瑰很快就结婚了,大概是九年前,他的弟弟出现了。

    从小草上飞就是一个孤儿嘛,其实草上飞是有弟弟的——他的父亲,只能负担得起一个小孩的开销,两个小孩必须要抛弃一个。

    草上飞比弟弟大两岁,他的骨架很小,弟弟从小就很结实。

    草上飞的父亲觉得——草上飞不好养活,就把他给遗弃了,专心抚养他弟弟。

    在草上飞和黑玫瑰结婚,出去游玩度蜜月的时候,竟然在九寨沟,遇见了他弟弟。

    他弟弟那时候,刚刚考上了一所体育类大学,长得十分阳刚,一如小时候一样,很壮实。

    草上飞见到了弟弟很高兴,就把房子买在了他弟弟大学的边上,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好照应。

    这种日子过了一年多,草上飞慢慢的发现事情不太对了。

    因为他发现,黑玫瑰每天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感情,但是……黑玫瑰却对他弟弟的眼神,尤其炙热。

    于是,草上飞有一次说出去外出公干,但实际上没有,他靠着轻功,在半夜,偷偷的上了自己家的窗户,撬开了窗户,他进了门,发现……他的老婆黑玫瑰,竟然和他弟弟,躺在了一张床上。

    他把手上的骨头,捏得砰砰响。

    这时候,黑玫瑰也醒了,她也是盗门的人,耳朵敏锐得很,那草上飞手骨头捏响的声音,就足以让她醒过来。

    黑玫瑰看见了草上飞,脸上却没写着任何的歉意,相反,她很坦然的说道:既然你发现了,那我就直说!我真正喜欢的,是你弟弟,和他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他。

    草上飞弟弟把头缩在了被窝里,反正一切的事,都有黑玫瑰来解决。

    “你……你……”草上飞当时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黑玫瑰又说:你以为我会喜欢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吗?那身上的骨头,硌人不硌人?再看看你的模样,草上飞,你照照镜子,面黄肌瘦,和个病人似的,这让我怎么喜欢得上你?你再看看你弟弟,一身的肌肉,在床上也很威猛,我是女人,我也有生理需要,我也需要爽快的生活。

    人的情感高尚得可怕,也低俗得可怕,有情比金坚,就有恶意嫌弃,有长相厮守,就有始乱终弃。

    “草上飞,我们到此为止了!”黑玫瑰盯着草上飞,说。

    草上飞最后,疲惫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他花钱买的房子,是别人的了。

    他用心找的老婆,也是别人的了。

    小时候他弟弟被父亲留下,而他被扫地出门,成为孤儿。

    二十来年后的今天,也是一样!被抛弃的人,永远是草上飞。

    草上飞说到了这儿,叹了一口长达两分钟的气,他无不恼火的说道:我感觉我特么就是一只猫头鹰,我外表很难看,可我的心地很善良……可不管我心地多善良,我只要吼叫一声,所有的人就会觉得我是不详的征兆,所有人都要赶走我。

    我听了草上飞的事,也觉得心里十分不好过——这时候,我忘记了冯春生告诉我的“说话要注意,不要提草上飞弟弟”的忠告,我竟然下意识的问了草上飞:黑玫瑰喜欢你弟弟,后来你弟弟怎么还剥了黑玫瑰的脸啊?

    草上飞猛地抬起头,目光里散发着大量的杀气,死死的盯着我,我旁边玩手机一直没说话的冯春生听见我说这话,手机也不玩了,立马站起身,跟草上飞道歉:兄弟,对不住,他口无遮拦。

    草上飞又看了冯春生一眼,说道:不妨事,水哥,我弟弟为什么要剥黑玫瑰的脸——因为他是一个老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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