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在心里想: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如人们所说:是烈酒腐蚀了他们的肝肠;是美女淘尽了他们的骨髓;是金钱消磨了他们意志么?如果不是这样,为何不见他们勇往直前,英勇无比的气概?如果是这样,那优裕之生活岂不是比瘟疫更可怕么?

    由此看来,人是过不得好日子的!过好日子的人往往会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也会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

    想到此处,康熙帝不禁要问自己:难道人只有在逆境和贫困之中,才更具有勇气和锐力么?

    康熙帝不得不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办!

    正当康熙帝胡思乱想之际,亲王杰书来了。

    康熙帝问杰书何事?

    杰书看了看双眼内陷的康熙帝,欲言又止。

    康熙帝说:“你说吧!朕没事。”

    杰书说:“有五十三人联名上奏:吴三桂起兵以来,掠城陷地,连克六省。我大清之江山于顷刻之间丧失大片,我大清之民众因此而沉沦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认为,此祸皆因撤藩而起,唯有将主张撤藩之人杀了,以抚平西王之心,方可免除祸端!否则,国家有倾斜之危,社稷有灭亡之险!请皇上准奏。”

    康熙帝一听此言,顿时傻了眼,喃喃地说:“怎么能干此等蠢事?吴三桂起兵,并非因为撤藩,而是因为他早已包藏祸心,有觊觎神器之念。撤藩,吴三桂会反,不撤,吴三桂亦会反!怎么能杀主张撤藩之臣以谢罪呢?岂不是自断手臂么?”

    杰书说:“昔年汉景帝不是也以诛杀晁错以安七国之乱么?”

    康熙帝说:“可是,汉景帝虽将晁错杀了,但乱却仍然未平。最后还是依仗周亚夫率兵征剿,才平了七国之乱的呀!”

    杰书说:“皇上若不杀主张撤藩之臣,恐怕难安众臣之心!”

    康熙帝说:“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么?”

    杰书说:“正是!这是奏折,请皇上过目。”

    康熙帝接过奏折,览阅一遍,发现杰书所言果然不假,便知形势之严峻若不立即将此种局面扭转,只怕会铸成大错。

    于是,康熙帝决断地说:“传朕旨意,让所有亲王并文武大臣一同进宫,朕有要事相告。”

    片刻之后,所有亲王及文武大臣均赶到宫中。在未见皇上之前,都互相打听是什么事让皇上将大家全召来了。因为自从立国以来,还没有将所有亲王与文武大臣一同召来议朝的先例。然而,谁也不知其原因。

    等众人行礼之后,大殿之中一片宁静。

    康熙帝笑着问:“朕闻各位亲王与一些大臣认为须将主张撤藩之臣杀了,才能安抚吴三桂之心,达平乱保国之效,可有此事么?”

    大殿之上立时跪倒一大片,齐声高呼:“臣等均是此意!”

    康熙帝笑着问:“难道就没有反对的意见?”

    大殿之上,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无人言语。

    康熙帝望着明珠和米翰思说:“难道二位也同意朕诛杀了主张撤藩之人以安吴三桂之心么?”

    米翰思越众而出说:“若杀臣能安吴三桂之心,平天下之乱,臣愿意以死相报皇上!”

    康熙帝问米翰思:“爱卿认为杀了你就能安吴三桂之心么?”

    米翰思喃喃而言:“臣不知道!”

    康熙帝厉声道:“你不知道,为何还要朕诛杀你等以安吴三桂之心呢?难道你想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境么?”

    米翰思立即跪倒说:“微臣不敢!”

    康熙帝看到熊赐履也跪在请求皇上杀主张撤藩之人之列,便喊道:“熊赐履!”

    熊赐履连忙称“喳”。

    康熙帝说:“别人要求杀主张撤藩之人情有可原,而大学士你明明知道主张撤藩之人正是朕,为何还要要求杀主张撤藩之人呢?难道你想让朕死么?”

    熊赐履一听此言,吓得哪里还有魂在!立即结结巴巴地说:“微臣死罪!”

    所跪之人均战栗起来。

    康熙帝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正色地说:“主张撤藩之人,并非别人,而正是朕本人!若杀之,必先杀朕!尔等为我大臣,是早已包藏祸心么?吴三桂反与不反,其因并不在于撤藩不撤藩,而在于他是否愿居朕下!若依众爱卿之言,今日有人反朕,朕杀大臣以谢罪,明日有人反朕,朕亦杀大臣以谢罪,要不了多久,众爱卿都会成冤死之鬼!而朕便会真正成为孤家寡人!朕可不想做孤家寡人!”

    康熙帝一番慷慨激昂之言,说得众大臣对他肃然起敬,而米翰思等人更是激动不已热泪盈眶。康熙帝见众人如此,便将语气一转,继续说:“我大清自入关以来,不断纠错自省,励精图治,善待天下民众,此乃天下之人有目共睹!朕就不信天下之民人心思乱,民众会拥护欺压民众的三藩。所以,朕认为此乱缘自三藩有叛乱之心,非撤藩所带之祸乱。朕断定贼军陷我城池,掠我土地,其势虽盛,但不能长也!只要你们与朕同心协力,三藩之乱便指日可平。”

    群臣之情绪顿时被康熙帝完全煽动起来,他们仿佛觉得三藩之乱已在举手之间平了。

    正在此时,太监高声报道:“撤藩特使扎尔肯、傅达礼二位大人回朝——!”

    大殿之上顿时为之骚动起来。

    康熙帝一听此言,惊喜异常,立即高呼:“急宣二位进见。”

    扎尔肯,傅达礼二人趔趔趄趄地奔到大殿里,老远便向康熙帝跪拜下去了,然后便号啕大哭起来。

    康熙帝见二人哭毕,便问:“吴三桂为何肯放你们二人回来?”

    扎尔肯说:“只因他让我与傅达礼送信给皇上!”然后抖抖索索地掏出来。

    康熙帝说:“不用给朕,让熊学士念给众人听听!”

    熊赐履将信读了。原来吴三桂之信的大意是:他起兵的意图是为了实践当日山海关之盟,为天下汉人讨回江山。若康熙帝为明智之君,便率满人撤出关外,放还他儿子吴应熊。否则,他将率兵直抵北京等等。

    大殿之上的文武大臣一听此言,更加肃然。

    康熙帝问:“吴三桂是何时起兵?”

    扎尔肯说:“吴三桂已在我二人到达之前便谋划起兵了!”

    康熙帝说:“众位爱卿都听清楚了么?今后休言杀主张撤藩之人!”然后神色一正,冷冽地说:“立刻处决吴应熊,以明朕平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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