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林楚楚虽然和姜承颢不对盘,但是她是燕王妃的外甥女, 在别人看来她就姜承颢这一派的, 而王楠居然加入了太子一派,那以后两个人只能是对立。

    “王大哥, 太子性情如何?”

    王楠来的时候虽然有些忐忑, 他其实一直觉得内疚,觉得是他没用, 所以没有护住林楚楚,但是搭上了太子,他又觉得有了许多信心, 但是林楚楚这话让他一时答不上来, 太子在外人前面向来都是谦和仁厚,是个所有人都喜欢的楷模。

    但是王楠从小在人堆里打滚, 自然和旁人不同,又加上最近日日都在一处, 他已经看出,太子并非外面看的那般仁厚, 甚至恐怕是个完全相反的性子,因为从小被姜承颢压住了所有的锋芒, 却还要笑着面对, 实际上极为压抑。

    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

    林楚楚见王楠沉默了下来, 道, “王大哥, 你瞧着太子以后会放过燕王府的人吗?”

    等着王楠走后,林楚楚对着钱嬷嬷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吧。”

    “姑娘……”

    “我们可能要去宁州了。”

    钱嬷嬷手里拿着的托盘差点掉在了地上!

    ***

    轿子晃荡了一下,燕王妃就清醒了过来,一大早就打扮入宫,因为要离京,需要做的事情不少,清点库存,人情来往,所以睡得很晚,起的又早,而昨天晚上她只睡了二个时辰。

    入宫后上了轿子,燕王妃就闭目休息,谁知道一下子就睡了过去,但其实睡的很浅,这轿子一晃,她就醒了过来。

    燕王妃撩开帘子一看,突然一惊,道,“这是哪里?”

    那些人不听她的话,一直往前走,燕王妃的心渐渐下沉,喊道,“好大的胆子,在不停下。”就在这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伺候他上轿子的太监喊道,“王妃娘娘,还请恕罪,一位贵客要见娘娘,奴婢只好把娘娘送到这里了。”

    这是后宫的一处静谧的地方,四周荒凉,长满了阿罗汉草,却让燕王妃突然凝固住,一段久远的记忆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涌入脑中。

    她和皇帝第一次的私会,第一次彼此牵手……,都是在这里,这是曾只属于他们俩个人秘密场所。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是保持着原样。

    燕王妃已经不需要去问太监,到底是谁要见她,因为这宫里恐怕只有一个人可以半路拦截她,又知道这个地方来。

    她下了轿子,一抬头,果然就看到一个男子背身而立,太监在一旁说道,“娘娘,请您移步过去。”

    阿罗汉草长的很高,也没有路,需要从草丛穿过去,燕王妃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两步却是停了下来,只道,“你去告诉他,我不会和他单独会面,现在送我回去,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到了这会儿,太监也不敢强求,犹豫了片刻就朝着那人而去,过了一会儿,燕王妃就看到那人转过身子来,朝着她而来。

    直到两个人面对面,燕王妃看到皇帝露出一抹苦笑来,道,“浅浅,你还是这样倔强。”说着那目光凝在她身上,几乎是痴痴的望着她。

    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京城,但是从来没有单独见过,即使碰面也是在人群里匆匆看两眼。

    “陛下,我的你的弟媳。”燕王妃握紧了袖中颤抖的手指头,面上却是冷静自若的神态,理智的提醒着皇帝。

    皇帝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垮掉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想要压抑着痛苦,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你是我的弟媳。”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来,或许是因为太激动,拉了好几次都没掏出来,最后一使劲儿,几乎要把胸口的系带给扯坏了。

    燕王妃几次看着,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皇帝拿出锦盒,递给了燕王妃,“母后说的对,朕太纵容承颢了,那锋芒盖过了太子,可太子才是未来的储君,这样只是让太子不满,如今朕还在,能护着你们母子,朕百年之后呢?这是朕的密旨,如果……”

    燕王妃几乎是倒吸了一口气,还从来没听说皇帝为了保护一个臣子,提前下了密旨,但是她也并非不懂世故的人,皇帝的顾虑是对的,如今她的儿子姜承颢锋芒太过,盖过了太子,虽然太子在人前是一副宽和仁厚的模样,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有没有在太子心中留下一根刺?

    燕王妃没有犹豫的接过了旨意。

    皇帝递过去,燕王妃来接,等着燕王妃握住圣旨的时候,皇帝却放开圣旨徒然握住了她的手,只听咚的一声,圣旨掉在地上,两只手交握,触感滚烫炙热,像是一团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皇帝心口差点跳了出来,燕王妃的手和记忆中一般,软绵小巧,让他简直难以放开。

    “陛下,请自重。”

    燕王妃想要拉回手,却发现皇帝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的握着她的,根本就难以放开。

    “浅浅,就这一次,以后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皇帝的声音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在哀求,全无一个帝王的尊严,或许此刻,他只是一个求爱而不得的寻常失意男子而已。

    藩王离京,除非皇帝的传召,是不得私自离开的,虽然如今也不能经常碰面,但是每年宫里总有大大小小的节日,皇帝总能在人群中看一眼燕王妃,以后呢?

    皇帝看到燕王妃并没有抽回手,他既是高兴,这说明燕王妃对他并非全然无情,但同时更加的悲哀,注定两个人这辈子没办法相守了。

    燕王虽然愚蠢,自负,同样也是野心勃勃,但是毕竟是他的胞弟,俩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在宫中相互扶持,他就那样死了,皇帝如何能无动于衷?

    以前皇帝如果还奢望过两个人相依相守的日子,那么现在,他是彻底死了心了。

    风轻轻的吹过,把阿罗汉草吹的沙沙作响,划过王妃手腕,痒痒的,却轻轻提醒着她,该放开了。

    燕王妃再去抽手,皇帝终于松开了手。

    两个人面对着面,千言万语却只能埋藏在心底,皇帝亲自弯腰捡起圣旨,柔声说道,“浅浅,拿好,这是朕对你最后的庇佑,以后你只能靠着自己了。”

    燕王妃握住圣旨,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纹,有些硌手,莫名的让人心痛,痛的几乎要让人落泪,燕王妃毅然转过身来,眼中蓄满了泪水,只是很快她眼中就露出坚毅的神色来,坚定的迈着步子离去了。

    皇帝看着燕王妃离去的身影,迟迟都没有动,僵硬的像是一颗石头。

    ***

    虽然要离京了,但是铺子还是要开下去,津州的铺子让赵小六管着,京城的就让钱嬷嬷的儿子来打理了,林楚楚还做了一个决定,就是让钱嬷嬷留在了京城,林楚楚的本意是觉得钱嬷嬷年岁大了,应该和儿子一起团聚,安享天伦了。

    但是钱嬷嬷却是不肯,道,“姑娘这是嫌弃奴婢老了,可是姑娘,奴婢还能在伺候姑娘二十年,你看我如今还能一口气从门口跑到厅堂来。”

    林楚楚看着伤心不已的钱嬷嬷,只能说出心里的想法来,道,“我想着嬷嬷照顾我许久,也该是享享福了,跟着奶兄一起过日子才是。”

    钱嬷嬷反而大哭,道,“你奶兄刚满月,奴婢就入了府来伺候姑娘,如今这都十几年了,奴婢早就习惯了跟在姑娘身边,姑娘,你别敢奴婢走呀。”

    钱嬷嬷就差抱着林楚楚的腿哭了,林楚楚简直哭笑不得,原本就是照顾钱嬷嬷的,谁知道她居然根本就不领情,她其实也舍不得钱嬷嬷,虽然有时候钱嬷嬷固执,不知道变通,还有些势利眼,但却是真正的为她着想之人。

    “嬷嬷,那以还要嬷嬷多加操劳了。”

    钱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喜极而泣。

    不过半个月,王府就已经准备启程了,林楚楚自然是跟着燕王府一起走的,走之前她最担心的是好友宋纭英,特意去看望她。

    宋纭英见林楚楚担忧不已,脸上露出几分娇羞的神色来,道,“我已经定了吉日还俗,而且母亲和忠君侯府夫人都已经都通过气了,恐怕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是已婚妇人了。”

    忠君侯就是司马家了,自然是那位司马黎川。

    林楚楚自然是替宋纭英高兴,司马黎川一表人才,又是司马家的嫡子,年纪轻轻的就在军中任了高位,以后得了宋纭英的助力,只会越来越好。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开始担忧起太子对宋纭英的执念来,以前还有姜承颢压着他,不能让他为所欲为,以后呢?

    原著中太子和姜承颢成了冤家,不仅仅是因为姜承颢夺了太子的光芒,还有他娶了宋纭英为妻,宋纭英是太子的白月光,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匆匆,林楚楚差点忘了这茬了。

    “可是说定了订婚的日子?”

    宋纭英道,“尚未定下日子,总是要等燕王离京才是”

    姜承颢已经承爵,如今不再是燕王世子,而是燕王了,林楚楚听了这话才知道,宋纭英是怕姜承颢作怪,但是她非常担忧,一旦姜承颢离开,太子可以一手遮天,就会对宋纭英强来,毕竟太子妃一直没有诞下长孙,只要拿了太子妃的地位去威胁,宋纭英就只能当牺牲品,毕竟家族利益前面,什么都是次要的。

    林楚楚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中,宅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所有的东西都规整到了箱笼里,只有常用的几个物件,还没收起来。

    “帮我备车。”林楚楚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当,她希望宋纭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不是成了太子的玩物。

    和以往奢华不同,燕王府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许多仆妇都已经提前去了宁州的燕王府,府邸里只剩下曾经的一半。

    赵嬷嬷来接她,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娘娘刚睡了。”

    这是委婉的提醒林楚楚来的太晚了,林楚楚也知道,但是为了宋纭英,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走在赵嬷嬷旁边道,“我是有事情找表哥,他可是在府邸里?”

    赵嬷嬷跟着燕王妃,自然知道姜承颢对林楚楚的执念,一开始是觉得林楚楚勾引了姜承颢在前,不然按照姜承颢的那种脾性,根本对女色毫无兴趣,如何能产生痴念?再后来看着林楚楚处境,被姜承颢生生的从婆家掠走……,又生出几分同情来,毕竟谁都是女子。

    如今她只期望林楚楚能接受了姜承颢,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一同伺候燕王妃,这也算是最为美满的了。

    听了林楚楚的话,很是高兴,主要是想要让两个人多亲近,忙不失迭的说道,“姑娘,王爷刚刚回府,奴婢这就领着您过去,”赵嬷嬷还是十分老练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的情绪来。

    姜承颢正在让丫鬟脱盔甲,红色的袍子外是厚重的盔甲,丫鬟轻手轻脚的拿着,却还是露出几分吃力的神态来,毕竟这东西不轻。

    “王爷,表小姐求见。”

    姜承颢正坐在椅子上,去了盔甲,一身红色的官袍,因为盔甲的挤压,贴在身上,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肌来,十分的阳刚性感,让丫鬟都不敢多看两眼。

    林楚楚刚在花厅坐下来,就看到姜承颢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等着看到她才稳住脚步,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林楚楚对面的椅子上。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两人也是许久没见,姜承颢虽然规规矩矩的坐着,但是那目光却是炙热的不行,盯着林楚楚看。

    “我想求你个事情。”

    林楚楚虽然试图当做没有看到姜承颢这么炽热的目光,但还是不自在,很快就阐明了来意,其实宋纭英最大的顾忌就是姜承颢,只要姜承颢同意,这婚事可以马上就定下来,也省的夜长梦多。

    姜承颢却道,“你吃醋了?”

    林楚楚一脸莫名的看着姜承颢,这表情让姜承颢顿时生出几分恼怒来,有种被人轻视的滋味,他怒火冲天,一下子就走了过去,等着林楚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姜承颢禁锢在里了怀里。

    姜承颢身上的汗味很重,显然是刚回来还没漱洗,但是这味道并不难闻,服帖的衣服显的他胸膛宽阔,胸肌分明,这一刻,男性的气息就这样浓烈的袭来。

    “表哥!”林楚楚喊道。

    姜承颢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楚楚,“既然来求我,总要有个好姿态不是?”

    林楚楚想到宋纭英,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好友了,而且姜承颢说的对,既然是想让他帮忙,总是要好声好气的说话,这才收敛了脾气,乖巧的说道,“表哥,这件事求你了。”

    林楚楚就这样站在姜承颢的怀里,低眉顺眼的,水润的眼眸动人至极,语气又十分的温柔,乖巧的不行,这可是姜承颢许久都没看到过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到心几乎要融化掉了。

    这一刻姜承颢才明白,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因为现在只要是林楚楚想要的,恐怕是天上的星星的他都愿意为她摘来,如果是个君王,估摸着心甘情愿的当个昏君。

    “好,我帮你。”

    姜承颢心甘情愿的说道,结果刚说完就看到林楚楚从他怀里钻了出去,不复刚才的神态,还是那样防备的态度,姜承颢怅然若失,但是转念一想,只觉得这片刻的温情,也是十分的满足。

    林楚楚还想着,姜承颢只是回去表明态度,谁知道第二天就带着司马黎川去了宫里跟太后求了个赐婚,太后正是对姜承颢十分的愧疚,毕竟是她主张让他去藩地,还说服了皇帝,对姜承颢几乎是有求必应,不过一个小小的求婚,很自然的答应了。

    看着宋纭英娇羞的面容,要不是定下了离京的日子,林楚楚真想留下来参加了婚礼在走,但是这日子都定下来了,自然不能更改。

    林楚楚在宁州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要跟着燕王一起走,她还不至于为了跟姜承颢赌气,至自己的安慰不顾。

    走的时候,太后和皇帝都亲自来送行,毕竟是姜承颢的身份和旁人不同,是皇帝亲侄子,也是太后至亲血脉。

    林楚楚没想到,这一离开就是三年,他们走的次年皇帝就生病了,太子临时监国,朝廷里的风向就都变了,一下子太子就成了众人追捧的人,之前跟太子交好的王楠也水涨船高,据说京城不少人都已经重新考虑要不要把女儿嫁给这个曾经瞧不上的王楠了。

    反之姜承颢一直被打压的很厉害,日子有些艰难,但那是对别人而言,林楚楚瞧着姜承颢却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三年,赵小六显出他从商的天分,帮着林楚楚在又开了十三家分店,林楚楚已经把事情都交给了赵小六来打理,她则是专门打理宁州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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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还有一章完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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