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灵连夜急忙忙的出门,一贯敏锐的她,竟是没有发现一道鬼祟的身影,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房间里的苏梁浅,也看着秋灵离去的方向,眉头依旧是紧锁的,她挂念泗水那边的情况,秋灵也察觉出了苏梁浅流露出的紧迫感,谁都没关注苏倾楣和萧燕那边的事。

    第三天,苏倾楣一早就起来了,早早就收拾好,按着约定,带了银子来琉浅苑等人,清瘦的许多的她,一身颜色淡雅的素衣,低眉顺耳的,满是惹人怜爱的柔弱。

    苏梁浅倒是没刻意刁难,也没让她多等,很快也出了院,她看了眼苏倾楣还算得体的装扮,淡淡道:“走吧。”

    虽然苏梁浅并没有刻意去打探苏倾楣去笙辉苑和萧燕说了什么,就连秋灵也没有,但还是有想要讨好的人,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东一点西一点,苏梁浅也拼凑出了七七八八。

    她不得不感慨,对苏府的这些人,苏倾楣拿捏的还是很到位的,萧燕被她吃的是死死的。

    她虽然憎恨萧燕,但也不由的生出了几分同情,她虽然教育失败,但本质上来说,算是个好母亲,可惜啊,没摊上好的儿女,尤其是苏倾楣,早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苏梁浅领着苏倾楣到了东城,周安萧凭望昭檬公主等人都在,众人一起赔罪。

    苏梁浅的一番话极为打动人,听的那些死了家人的家属都落泪了,他们依旧感恩苏梁浅,甚至比之前更甚,完全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但对苏倾楣就不一样了,看她的眼神凶狠的很,仿佛要扑上去将她撕碎似的。

    苏倾楣想到自己赔了这么多银子,结果却被憎恨上,就连和七皇子的婚事,都要看苏梁浅的心情和态度,岌岌可危,那个憋屈懊恼的,赔罪时,那眼泪,完全控制不住,最后直接哭了。

    只是,那些百姓,谁也不知道,她哭,是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造成自身的损失惨重,而不是因为后悔和真正知道自己错了。

    苏倾楣本来是想趁机和昭檬公主说几句话的,但昭檬公主一直就在苏梁浅身边,要么就是夜思靖跟着,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苏倾楣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这边赔罪结束,苏倾楣苏府都没回,直接就和苏梁浅等人辞行,说要去寺庙为那些枉死的百姓念经超度,向他们忏悔。

    秋灵见一贯爱作妖的苏倾楣如此老实,都有些不习惯,在心中暗暗感叹,这是有多在意和七皇子的婚事啊。

    因苏倾楣惹出的肉包子之祸告一段落,户部那边,开始开展按照户籍,帮助灾民回乡重建的事,比起之前的赈灾来说,这是个更大的工程。

    苏倾楣离开的第三天,苏梁浅这边得了个好消息,谢云弈的人,已经将她想要传达的事情告诉了远慧。

    苏梁浅在为这个好消息开怀的时候,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辈子,这个时候,沈卓白所在的前线分明传来了捷报,马上就要回来了,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苏梁浅有些担心起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苏梁浅接到了入宫的消息:“小姐,皇上传您入宫,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第二百六十章 :御赐宝剑,见到远慧

    苏梁浅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南城,她交代了几句,放下手头的事情,乘坐庆帝派来的马车入宫。

    苏梁浅进宫的前一晚,是在南城的帐篷住的,衣服的裙摆可见褶皱,妆容来说,更谈不上精致,年轻的脸上,有肉眼可见的疲惫感,但她脊背挺直,眼睛明亮,依旧让人觉得精神。

    庆帝坐在案桌前,桌子的两边,是堆积的高高的奏折,他看着苏梁浅进来,步履从容,神色也是这个年纪少有的镇定淡然,心中感慨,他怎么没有这样才干的儿子?

    庆帝这样惋惜的想着,清醒过后,又有庆幸。

    苏梁浅已经走至他的身前,缓缓跪下,“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柔柔的声音,掷地有声。

    “快快起身。”

    庆帝一贯威严的声音透着慈善,他身侧的胡公公会意,几步上前,将苏梁浅扶了起来。

    “赐座!”

    庆帝吩咐了句,很快有宫人端着个小墩子在苏梁浅身后,供她坐下。

    “今后若没有旁的人在,你不用行跪礼。”

    这样的恩赐,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殊荣,刚坐下的苏梁浅速度起身,诚惶诚恐,满是敬畏和感恩,跪下来谢恩。

    “这次京城的局势,能这么快稳定下来,你居功至伟,这是你应得的。”

    苏梁浅再次被胡公公扶了起来,谦卑道:“这都是皇上的庇佑,皇恩浩荡,此乃北齐百姓之福,而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苏梁浅是皇上钦封的乐安县主,自然是庆帝的臣子,身为臣子,为皇上分忧办事,自然也是应该的。

    该得的好处,苏梁浅不会推拒,该拍的马屁,苏梁浅更不会吝惜。

    苏梁浅话说的好听,庆帝一贯板着的脸上,都是带了几分笑意的。

    苏梁浅越是不居功自傲,庆帝就越满意,越觉得应该给她赏赐。

    庆帝先是询问了灾区的情况,苏梁浅对答如流,有条有理,且通俗易懂,就连胡公公都听明白了。

    不但庆帝看苏梁浅满意,胡公公也觉得苏梁浅的行事,无一不规矩妥帖,挑不出半点毛病。

    “乐安对远慧如何看待?”

    苏梁浅明白,庆帝之前说了那么久,这是要切入主题了。

    “微臣祖母的病,是远慧大师治好的。”

    苏梁浅稍顿,继续道:“在此之前,微臣与父亲将京中的大夫都请遍了,就连宫中的御医也去看了,但祖母一直都不得好,这次京城还有泗水的天灾,也是远慧提前预知,远慧大师的本事,微臣是相信的。”

    苏梁浅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就事论事。

    “你相信他真如民间传的那般神通?”

    苏梁浅看着庆帝,心中呵呵,她相信?要庆帝不相信的话,会将他请到宫中。

    “微臣是相信事实。”

    庆帝点了点头,“这么说,乐安是相信远慧大师的。”

    “远慧大师是微臣祖母的恩人,那就是微臣的恩人,他几次预言成功,也不容微臣不相信,微臣相信,他是真正的高僧,并非沽名钓誉,如若不然,也不会闭关三月,若非为了百姓,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现身,可见其品行,更何况,若是事关千万百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庆帝神色微动,迟疑了片刻后道:“昨日,远慧预言,说泗水附近,会有地动之灾。”

    “地动?”

    苏梁浅的声音微尖,似是不敢相信。

    庆帝点了点头,“远慧还说,他昨日从梦中窥得天机,泗水的情况甚是危急,朕询问情况,他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并且言明你才是负责此事的天定人选。”

    当初庆帝之所以挑选苏梁浅负责京城内和京城附近灾民的安置事宜,这也是远慧的提示。

    远慧和庆帝说,就只有英魂在意之人才能抚慰他们的怒气,让他们有所克制,苏梁浅刚接手灾民的事情没多久,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就停了,而且苏梁浅的办事能力和效率,更让庆帝对此深信不疑。

    “远慧大师当真如此说的?”

    庆帝看着轻呼的苏梁浅,神色不由绷住,“可是有何不妥?”

    苏梁浅回过神来,欲言又止,片刻后道:“因为祖母和泗水之事,微臣对远慧大师的话是深信不疑,微臣挂心泗水那边的情况,让季无羡到泗水后,给微臣来信,前几日,微臣收到了季无羡的来信。”

    庆帝看着神色凝重的苏梁浅,跟着忐忑起来,脱口问道:“如何?”

    苏梁浅咬着嘴唇,“季无羡说,泗水可能会有疫情。”

    苏梁浅原本没打算将泗水的疫情这么快告诉庆帝的,但庆帝那句远慧言明你才是负责此事的天定人选,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很清楚,不管泗水什么情况,庆帝都会让她前去,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是刻不容缓。

    她肯定会去,但是在庆帝下这个决定之前,她要让他知道,那个地方,比他所能够想象的还要凶险,虽然他最终都会下这个命令,但知道的越多,他对她的愧疚就越大,她的筹码也就越多。

    这样一番权衡,苏梁浅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这事也说了。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地动才是最危险的,但在看她看来,瘟疫才是。

    她虽然不知道地动具体是什么时间,但她知道哪个地方最严重危险,这是可以避开的,可是瘟疫,苏梁浅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但瘟疫却是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

    “你说什么?”

    庆帝看着低垂着脑袋的苏梁浅,从位置站了起来,声音也重了,胡公公被骇的抖了一下。

    也难怪庆帝如此失态,北齐数百年的历史上,发生过的几次瘟疫,死了都有数千人,北齐的第三代皇帝,就是因为微服私访时和一个得了疫病的人说了几句话,最后染病身亡,当时伺候他的太监还有几个得宠的妃子,无一幸免。

    苏梁浅觉得疫病比地动棘手,在庆帝看来,更是如此。

    泗水的地动再怎么厉害,也波及不到京城来,但是会传染的疫病却不一样,想到太子还在泗水,庆帝一下更担心了。

    不过庆帝为帝十数年,就是再怎么担心,也能很快调整,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沉了沉声继续问道:“确定是疫病吗?”

    如果季无羡要在,心里肯定会吐槽,太子那么贪生怕死,原来是随了庆帝。

    “十有八九。”

    简单的四个字,让庆帝有片刻的失神,随后又问道:“你说你是前几日收到季无羡的来信,具体是几天前?”

    苏梁浅略微思索了片刻,“有六七日了。”

    庆帝一听都这么久了,神色又变了变,“你怎么今日才告诉朕?”

    苏梁浅屈膝惶恐道:“太子和七皇子都在泗水,微臣以为而且,他们若是瞒着,说不定是有”

    “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太子夜向禹,庆帝略微一思索又觉得不对,太子要知道这事可能瞒而不报,但是夜傅铭是知道轻重的,他要知道了,就算会在那边采取措施,肯定也会将这事上报给朝廷的,而且,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就算将疫情压制住了,也不会有很大的功劳,但如果疫情扩散了导致不能收拾,却是要受到惩罚的。

    庆帝这样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太子和七皇子很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疫情的事,那季无羡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堂堂皇子,竟然都不如一个国公的儿子,庆帝有些来气。

    “季无羡的信呢?”

    苏梁浅老实回道:“微臣担心信上的内容传出去会引起恐慌,看完后当即就给烧了。”

    虽然庆帝很想要知道季无羡写给苏梁浅的信写了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苏梁浅这样的处理方式是很妥当的。

    “除了疫情的事,信上还说了什么。”

    苏梁浅跪在地上,庆帝继续逼问道:“你说,通通都告诉朕,朕赦你无罪!”

    “此事太子和七皇子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泗水的地方官是个滑头,欺上瞒下,季无羡是过去这些年在民间游历,察觉出破绽深入调查,才发现异常的,他给微臣来信的时候说了,一旦确实是疫情,就会告诉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想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说不定给皇上的信就在路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信上也交代不清楚,所以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苏梁浅作为内定的太子妃,和季无羡这样一个年龄相当的适婚男子有书信来往,这显然是并不妥当的,但是苏梁浅当着庆帝的面就这样说出来,顿让人觉得她行事坦荡,不怕人查,而且她还说了疫情的事,更能说明,她只是单纯的关心泗水的情况。

    庆帝没有说话,但呼吸却急了几分,苏梁浅弱弱着继续道:“微臣听说,太子用了十来日的时间,才从京城到泗水。”

    “这个混账!”

    庆帝没忍住火气,怒斥夜向禹。

    苏梁浅没再说话,御书房安静的,可以听到庆帝急促的呼吸,就在庆帝的情绪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时候,苏梁浅抬头看向庆帝道:“微臣请愿前往!”

    在得知苏梁浅的这种情况后,庆帝更下了决定,不管苏梁浅什么态度,一定要让给她前往泗水,但泗水的情况太过凶险,苏梁浅刚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庆帝不知如何开口,他正迟疑着怎么说的时候,听苏梁浅说主动前往,整个人都是震住的。

    苏梁浅和庆帝对视,重复着继续道:“微臣请愿前往!”

    庆帝刚刚还在迟疑着怎么开口让苏梁浅同意这件事,就听到苏梁浅主动请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然后狂喜。

    胡公公看着跪在地上,脊背却挺直的苏梁浅,更是傻眼,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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