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傅铭放下马车,门房值班的小厮见他满脸的血,当即就张罗着请大夫,被夜傅铭制止。

    “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

    夜傅铭的声音,早没有前段时间意志消沉时的阴鸠,相当的温和,一如最开始的时候。

    如果那几个人认真听的话,还能察觉到他声色中隐隐的笑意,带着愉快的情绪。

    夜傅铭进府后,命人找了周明,前去他的院子。

    周明到的时候,夜傅铭正坐在镜子前面,他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正在给伤口上药。

    “七皇子,这是?”

    周明走到夜傅铭的身后站着,“我听说,您受伤了,是皇上伤的?”

    周明作为夜傅铭费心挖来的谋士,自然是有脑子的,他知道事情的前因,也知道他今天进宫是找庆帝,这头上的伤是谁造成的,不言而喻。

    夜傅铭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他看着额头上那一道红色的伤痕,嗯了声,脸上反而是带着笑的,“是父皇伤的。”

    他转过身,面对着周明,“我已经和父皇摊牌了,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了,虽说是各取所需,但我这伤,是为了他,为了沈家,我有开口请求父皇重审沈家的案子,就算不公开自己的过错,也还沈家,还驸马一个清白,父亲气急,拿奏章砸了我,不过只是一点小伤。”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夜傅铭出手,沈清之死

    明明是心怀目的被看透,索要东西被看穿,庆帝气急才动的手,夜傅铭却揽功,将话说的冠冕堂皇,更是一副为了大义的凛然模样,就好像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似的。

    偏夜傅铭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正色,就好像真的就这么回事似的。

    虚伪至极。

    “七皇子受苦了,此事必须让驸马爷知道,让他知道,您为沈家受了多大的罪!”

    周明和王府的其他人帮着夜傅铭谋的都是大业,这些年,夜傅铭在外隐忍经营,博的是无争的美名,让人放松对他的戒备,但对那些知道他真实面目的人来说,却会不寒而栗。

    当然,一心想跟着他飞黄腾达的人例外,但是周明并不是。

    不过周明也是个人才,就是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夜傅铭也是嗤之以鼻,却是副慷慨激昂的模样,为夜傅铭鸣不平,俨然就是他的坚实拥护者。

    虽然夜傅铭对周明并不是百万分的信任,但是听了周明说的话,还有他说话的口气,心里还是舒坦许多,点了点头。

    “沈家世代保家卫国,是北齐的英雄,就算牺牲我自己,我也会替他们讨回公道的。”

    周明听的直想翻白眼,不过还是配合着恭维了好一番。

    “驸马爷和乐安县主私下见过面吗?乐安县主虽是女子,其谋略胆识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儿,她要知道沈家的事情”

    周明看着夜傅铭眼中毫不掩饰的算计,心里头更是嗤之以鼻,这里利用沈家的事博好感还不算,竟然还想将苏梁浅牵扯进来。

    “此事我和驸马爷也提过,乐安县主年纪虽小,做事却周全,且深得太后喜欢,和朝中的不少大臣老臣也还算交好,是把不错的利刃,但是被驸马爷一口拒绝了,且驸马爷态度强硬,还警告了我,不许将乐安县主和沈家牵涉进来,如果七皇子有那个打算的话,最好告知驸马爷,想办法说服他,不然的话,他要不配合,我们没了依仗,且他手上还有您的把柄,怕得不偿失。”

    周明字字句句,完全是站在夜傅铭的角度,但是夜傅铭的脸色,却变的难看起来。

    他之前也就将苏梁浅拉进来联盟的事和沈安永说过,沈安永也拒绝了,并且也警告了他。

    夜傅铭看中苏梁浅处变不惊,滴水不漏的处事,但是现在比起他来说,沈安永确实更加重要,不过,因着这一事,他心里对沈安永却是有火气的。

    他觉得沈安永太过感情用事,成不了大事,还拖累了他。

    周明见夜傅铭不快,劝道:“这只是刚开始,形势不甚明朗,驸马爷担心给他们招来祸端,才不愿意让她们牵涉其中,如果局面对七皇子有利,相信驸马爷也会改变主意,给他们一个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四个字,听的夜傅铭绷着的脸,一下舒展了起来,甚至有了笑。

    不过周明的话,更坚定了他要将那些人拉进来的决心。

    只有那些人也参与其中,沈安永才不会有所保留,不遗余力的替他办事。

    夜傅铭心中有了思量,却没有表露出来,他转身面对着镜子,抬手抚着伤口,“我这伤,受的值,父皇今日震怒,质问我那封信的事,他做贼心虚惶恐不安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他很在意,也很害怕。周明,我们的处境很快就会有好转,你的功劳,我不会忘的,将来论功行赏,你记首功。”

    八字才堪堪有一点,两人就已经开始在这里美滋滋的幻想,不应该说是两个字,更多的是夜傅铭。

    且说夜傅铭回来没多久,萧家就得知了夜傅铭的事,苏倾楣也派人递了信来。

    父子几个人聚在一起,神色凝重。

    “父亲觉得,皇上大动肝火是因为什么?”

    问的人是萧凭望。

    多年来,萧镇海对庆帝的心思把握的一直都很准,投其所好,避其要害,这也是萧镇海能升的这么快的原因。

    要说起来,萧镇海打的都是些小战,或者是去外地驻扎,就这样的功劳,也不算什么天大的功劳,侯爷这个位置,有一部分是出于庆帝对他的偏宠。

    萧镇海绷着脸,萧有望道:“七皇子和皇上摊牌了。”

    自从前段时间夜傅铭来萧家,父子几个人闹了一顿,萧凭望和萧有望说了那些话后,兄弟两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这种和缓并不是说兄弟两人忽然像别人家的兄弟那样,兄友弟恭,甚至是亲近,而是两人中间树着的那些隔阂,在渐渐消融。

    萧有望稍顿,看着萧镇海继续道:“看样子,七皇子手中捏着的皇上的把柄,分量不轻,这才是七皇子最大的底气。”

    萧有望说的笃定,仿佛这就是事实。

    萧镇海面色依旧难看,不过听着萧镇海有条有理的分析,也是有所好转的。

    自己的大儿子,虽然体弱,但是脑子却很好使,也有能撑得起一个家的手段,萧镇海自然是欣慰的。

    “威胁皇上?他现在这样,竟然威胁皇上!”

    萧凭望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庆帝不仅仅是君,还是父,夜傅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萧有望是知道萧凭望的为人的,正直的近乎木讷,不知变通。

    “就是因为已经现在这样了,他失去了徐徐图谋的资本,反抗的话,最糟糕的情况,不过一死,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自然还不如放手一搏,你和苏梁浅接触这么久,面对这样的事,还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

    萧凭望觉得萧有望这是在暗指苏梁浅不孝,当即替她辩驳道:“苏克明那种父亲,谁能受得了?他怎么能和皇上相提并论?”

    萧有望嗤笑,耸了耸肩,“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和夜傅铭接触的更久一些,夜傅铭偶尔会提及庆帝的事,言辞间没有对父亲该有的敬重,而是带着怨恨的。

    可见,在夜傅铭心里,对庆帝的不满是极其深的。

    当然,从庆帝在出事后,将苏倾楣塞到王府,在知道她有孕后,还派人照顾,作为父亲,至少站在夜傅铭的角度,庆帝的渣丝毫不逊色于苏克明,段数还比苏克明更狠。

    毕竟,打就打吧,但是庆帝那一招,却让夜傅铭成为朝中官员人人心中的笑柄。

    “七皇子应该很有信心和底气,不过他这个人,心思狡诈的很,和苏梁浅不一样,他说话未必会算话,和这种人合作,尤其还是帮他做事,更是要多个心眼,慎之又慎,不然,沈家的下场,就是我们萧家的前车之鉴。”

    萧镇海看着萧有望,嗯了声,那眼神是带着赞赏的,看的萧有望心头一热。

    “确实要慎之又慎,既然七皇子暂时没再找也没采取行动,我们暂时先观望,目前还是要保持距离,不能被皇上察觉出任何端倪,不然的话,皇上现在就会向我们萧家开刀。”

    萧镇海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夜傅铭既然和庆帝摊了牌,那么接下来,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的死死的,这时候和他接触,那就是自取灭亡。

    而且,夜傅铭和庆帝的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战局未稳,谁胜谁负,都还很难说,萧镇海目前更看好的是庆帝,所以这时候他自然不会就选择夜傅铭。

    “父亲打算支持七皇子?”

    萧凭望拧着眉,“七皇子实在不是圣君人选。”

    萧镇海看着苦恼的萧凭望,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萧凭望三观端正,萧镇海觉得很好,但是有些时候又觉得他不知变通。

    萧镇海作为父亲,对几个孩子都是用了心的,尤其是这两个儿子,选择的也是相对适合他们的道路。

    一一武,萧有望适合朝堂的尔虞我诈,而萧凭望更适合在军中建功立业,虽然军营里也有斗争,但是相对朝堂来说,还是相对干净的,强者就会被尊重。

    萧有望见萧镇海拧着眉,似是苦恼着不知道怎么向萧凭望说。

    萧有望上前,站在萧镇海一侧,面对着萧凭望,“那你觉得当今皇上是圣君吗?”

    萧凭望答不出来。

    萧有望倒是不避讳,胆子大的很,替萧镇海解释道:“如果皇上圣明,就不会立那个太子了,朝堂现在也是一片乌烟瘴气,他也不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应该说是个小心眼还不能容人的人,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苏梁浅还只是个县主,就她为北齐百姓做的,就是封个公主当当就不为过。”

    在这件事上,萧凭望心里也为苏梁浅鸣过不平,虽然觉得萧有望对庆帝的评价有些大逆不道,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过萧凭望心里还是偏向庆帝的,毕竟那不仅仅他效忠的君主,很快也是他的岳父,他要叫父皇的人。

    他心里对昭檬公主本来就深感亏欠,现在商谈的事情,让他觉得更加愧疚,甚至觉得可耻。

    萧凭望矛盾的焦躁,听到萧有望继续道:“如果他真的是个明君圣君,就不会被七皇子威胁住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七皇子手中的把柄是什么东西了。”

    萧有望一脸兴味,萧凭望却觉得心情低落,人泱泱的,仿佛没什么意思。

    “好了,这些事情今后少议论,在七皇子有明确的下一步行动之前,我们静观其变。”

    眨眼,七八天的时间过去,因为几方都是静观其变的态度,这么多天过去,谁也没采取行动,一切,风平浪静。

    最先没了耐心的是夜傅铭。

    夜傅铭本来是最能忍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时间拖的越久,对另外的人来说,都是争取时间。

    敌人争取到时间,对他来说,就是极其不利的,尤其最近被盯的那么紧,夜傅铭也有些焦躁。

    夜傅铭叫了自己随身的小厮进来,“你去,让方家的人去衙门击鼓鸣冤。”

    夜傅铭吩咐完,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教他扮成王府里采办的下人,如何逃开庆帝的那些耳目,找到方嬷嬷的家人实施计划。

    他倒是要看看,那些人害不害怕,还能不能沉住气来,能静观其变到什么时候。

    萧燕一早起来,就开始头痛,而且两只眼皮跳的很是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让她心里不安。

    而操控全局,一直都关注事态发展的苏梁浅,已经抢先一步,得知了消息。

    “小姐,方嬷嬷的小儿子去顺天府衙门了,现在应该已经击鼓鸣冤了,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庆帝对夜傅铭的计划一无所知,所以他只能加派人手盯着他和王府进出的人,尤其是夜傅铭,严密到他晚上起来上了多少次厕所,都会有人告知庆帝。

    但王府人多混杂,尤其是后厨的人,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但是苏梁浅却不一样,夜傅铭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更了解夜傅铭,所以这种有目的性的盯梢,反而成果更大。

    苏梁浅勾着唇,脸上是满意的笑,这一天,倒是没让她等太久。

    “通知季无羡了吗?”

    秋灵点头,“少爷早就安排好了,刚好最近刑部他接手的一起案件,要去顺天府衙,这事压不下来。”

    季无羡近来无事,又去刑部继续历练了。

    萧燕是萧镇海唯一的亲妹妹,两人最近走动又频繁,顺天府尹肯定会将这事压下来往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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