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王钰柔在记事中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叫索巴,她言语间满是对这个人的憎恨。索巴好像是表兄进入官场的一个重要人物,所以他对王钰柔的无理举动竟然得到了表兄的默许。

    王钰柔在悲愤之余,用刀子刺伤了索巴,表兄为了逃避责任就谎称她是疯子,于是索巴就将她关进了一个远离县城,还没完全竣工的塔楼里。

    记事写到这里就没有下文了,依照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故事甚至有点儿狗血,可是放在真实的历史当中,却让人心中怆然。

    我意犹未尽地抚着小册子,这里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地下室里那么多东西都没有给出答案。两具骸骨是什么人的?三颗人头又是什么人的?我真希望事实能像我想象的那样,骸骨是王钰柔和柏生的,他们相拥死在一起。三颗人头分别是表兄、索巴和屡次害过王钰柔的姨娘,这样的结果最符合我这种平凡小人物对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臆想。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第二天我就坐车回到沿江市。虽然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但是日子还要照常过。我依然在租来的凶屋住,也依然在电器销售公司当会计,同事们依然相处和睦,却渐渐没人再提及丁丝洁,大家都把她给遗忘了,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

    呵呵,真是讽刺。

    我想我的记忆一定和别人不同,在白天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脑袋不去胡思乱想,可到了夜晚,丁丝洁会照常出现在我梦里,每次见面她都会抚着那只黑色的古藤镯子,说起她和林谦的生活。比如她和林谦已经结婚了,比如他们生活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比如他们生了一个不太健康的孩子……

    是梦还是真?我已经渐渐分不清了,也许我并不想分清。

    在我回到沿江市的第三天,山子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说公安已经确定地下室那具尸体就是孙奶奶,死因是被人掐住喉管导致窒息而死。而在地下室发现的骸骨和人头却突然没有了消息,好像是有人在刻意封锁消息,什么原因却不知道。不过那些绣花鞋和字画都运到市博物馆去了,也许某一天能看到它们展出。

    我猜想那些字画很可能是出自柏生和王钰柔之手,百余年后终于能重见天日,也算是好事。

    也许这是数不清的纷扰当中唯一的好事。

    那天之后我又翻看了一遍红叶斋记事,看完之后我把它烧了,尘归尘,土归土,不管是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一堆枯骨,一抔黄土,就让它到地下陪伴它的主人去吧。

    第三话 飞星点翠簪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

    从六人班回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时常感到觉不够睡。因为我不只每天晚上梦到丁丝洁,还深深被奶奶托那修带来的那句口信困扰着。那句莫名其妙的口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取自秦观的词《鹊桥仙》的第一句。

    这首词我从小就耳熟能详,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好词,描写的是牛郎与织女的爱情故事。可是我实在不明白,奶奶带给我的这句词有什么深意。

    其实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并不喜欢这首词。我初学《鹊桥仙》的时候,曾为其中的意境所感动,大声地在屋子里朗诵。奶奶却皱着眉头看着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牛郎和织女的爱情看似伟大,实则是最自私的,因为他们为爱情舍弃了身边的亲人,一年只能见一次是对他们的惩罚。

    我当时还因为奶奶诋毁了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爱情而生气,可现在细想想,奶奶的想法虽然偏激,但也有些道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入了八月份,炎热的天气让我愈加烦躁不安。对于奶奶口信的破译丝毫没有进展,于是我想到找那修帮忙,奶奶的事他算是半个知情人,说不定他能想明白奶奶这句口信的含义。就算他也不明白,两个人商量一下,也总比我自己一个人瞎寻思要好得多。

    那修跟我分开的时候并没留下联络方式,幸好我手里有山子的电话,想要找那修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跟山子通过电话后,我又傻眼了。山子说他找了那修好几天了,都没有消息。那修脾气古怪,喜欢独来独往,他已经拜托他爸帮着留意,那修回家赵叔会马上通知他,他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心里有些丧气,无精打采地摞下电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他,却是这种结果。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我觉得愈发的孤独。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连映在地上的影子都孤独得可怜。“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何时才能找到那个可以“胜却人间无数”的人呢?

    我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却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年轻人撞了一下,他对我歉意地一笑,然后从手中一大摞传单中抽出一张递给我,又转身飞快地跑了。

    我低下头,有些发愣地看着那张彩色传单,传单制作得很精美,大片绿色中一男一女含情脉脉地相望,他们手中各握着一片嫩绿的茶叶,在两片茶叶间还连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在这幅美图的下方印着几个飘逸的美术字:茶香满园,浓情一生,纤云茶庄,为您打造一生的爱与健康。然后下面是一行比较小的字体:纤云茶庄,感恩十年,特价酬宾。接下来就是茶庄地址和一些酬宾的项目。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每天会有无数个这样的传单被制作出来,我面无表情地把传单卷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刚走了几步,突然一个激灵站住了。

    传单上写的是纤云茶庄,纤云,纤云……纤云弄巧……也许只是个无心的巧合吧……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跑回垃圾桶,强忍着恶心伸手往里面掏了一把,幸好传单被我卷成一卷,并没沾染到什么脏东西。我捏着传单欣喜地笑了,一抬头才发现周围有几个人正盯着我瞧,我立时臊得满脸通红,飞也似的逃回了家。

    路上我研究了纤云茶庄的地址,离我住的地方可以说相当远,隔着大半个城市,不过幸好他们的营业时间很长,早八点至晚九点,我完全可以在家吃完晚饭,然后走上两百米,坐两块钱的公交车去。在交通便捷的今天,半个城市的距离也算不上什么。

    于是晚上七点钟,我带着那份不成样子的传单和一份紧张的心情出发了。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我很少在晚上出门,正好借这个机会打量一下夜晚的沿江市。夜晚的沿江市和白天完全不同,白天的它是繁忙而且充满活力的,而夜晚的它褪去了面纱,透出一份绮丽而慵懒的美。

    在闪耀的霓虹灯下,人们卸去一天的疲惫,勾肩搭背,笑语晏晏。我心里带着三分凄楚七分渴望,有恋人的感觉真好。我想起那修说过的话,他说我们这个家族的人是特殊的。我不知道这种特殊是好是坏,但奶奶的离开、美樱的死甚至丁丝洁的失踪真的只是偶然吗?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连到了目的地都不知道,直到公交车再次启动才慌慌张张地要求下车。下了车,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按照传单上给出的地址,纤云茶庄应该就在这附近。

    我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其实并不是很繁华的地段,离市中心也比较远,茶庄开在这里,光顾的人应该不多吧。

    在站牌附近徘徊了一圈,我终于看到一栋楼层不高的建筑,建筑风格颇有些独特。一楼的门面是用一些未经雕琢原形态的松木松枝,和一些形状奇特的树根装饰而成的,看起来很古朴,一块硕大的原木匾额上题着“纤云茶庄”四个字,字后面还雕刻着两朵憨态可掬的白云和一片嫩绿的茶叶。

    我拾级而上,原木大门敞开着,门框上挂着细碎的珠帘,映着茶庄内的灯光分外耀眼。我刚刚踏进茶庄就闻到一股茶香,我不懂茶,但却非常喜欢这种香味。

    我嗅着茶香,细细打量着这个地方,它没我想象中大,最惹眼的是面前的一大片原木架子,架子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盒子或瓶子,铁的、木头的、玻璃的一应俱全,大大小小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两米多高的架子。架子前面是一个不到四米长的柜台。架子的左边摆着一张精美的八仙桌,搭配着四个原木椅子,桌子的另一边立着一座木雕,形态独特,但是我没看明白雕的是什么。架子右面则是一道门,门没关,上面也挂着珠帘。

    整天面对现代化的装潢风格,这个茶庄让我有种走进异时空的感觉,时光仿佛一下倒退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就在我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茶庄的时候,突然听到“叮咚”的脆响,有个人撩着珠帘走了出来。

    直到现在我仍记得第一次见到甄巧的情景,恍惚得就像一个梦。她穿着一款素白的旗袍,上面绣着数不尽的暗色荷花,一头黑发随意绾着,上面插着一支青玉簪。只是很简单的打扮,却衬得她那张脸柔媚入骨,看你一眼仿佛魂都要被那似嗔似喜的表情勾走了。虽然她看起来已经不年轻,却独有一种岁月沉淀出的滋味。那感觉就像在品一壶好茶,也许一口两口是品不出好滋味的,但只要再品下去,就迟早会被那蚀骨的香气完全俘虏。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傻,要不她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她说:“买茶叶?”

    我微微回神,然后尴尬地低下头,难道告诉她我是为了解一句口信来的?

    我支吾了两声,突然间落荒而逃。直到跑出大门五六步,我才回头看过去,她仍站在原地,抿着嘴在笑。

    虽然这次探访并不成功,但是我突然对纤云茶庄和那里的老板娘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心,更何况还有奶奶的事牵着。我在家给自己做了两天的心理工作,终于说服自己在第三天的晚上又去了一趟纤云茶庄。

    今天她仍然穿着旗袍,不过和那天的不同,颜色是水粉色的。上面用只比身上料子深一点点的粉色丝线绣着团花牡丹,乍一看并不显眼,可仔细一瞧,却是极美。要是别人穿这个颜色,我一定会觉得很俗艳,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好看。

    女人见着我就笑了,问道:“小姑娘,来买茶叶?”

    和上次一样,我很尴尬,扭捏地摇了摇头:“我……我就是好奇,所以进来看看。”

    女人又笑了:“这会儿没人,你想看就随便看吧,要不,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也不知为什么,女人那温煦笑容让我真的坐下来了,从那以后,我成了纤云茶庄的常客。

    我了解到纤云茶庄的老板就是那个长得很美的女人,她叫甄巧,我叫她甄姨。本来我想叫她甄姐,可是她坚持不肯,说她的年纪已经当不起那个称呼。这更让我好奇她的年纪,可是却问不出口。

    甄姨在沿江市没有亲人,独自经营着这间茶庄,她的住所就在茶庄的上面。茶庄雇用了一个男性员工,名叫小甲。小甲每天白天上班,等他下班了,甄姨就独自站柜台。

    我每次到纤云茶庄都选在晚上六七点,那个时间段人少。每次我来,甄姨都会沏上一壶好茶,让那好闻的香气布满整个茶庄。

    直到第四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才把一直藏在心里的话问出口。

    “甄姨,你知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吗?”

    甄巧一愣,然后笑了:“我当然知道,秦观的词,牛郎织女的经典爱情。”

    “你这里叫‘纤云茶庄’,跟这首词有关吗?”

    “那倒没有关系。我这里叫纤云茶庄,是因为在将近百年前,这里原址曾经有过一家纤云绣坊……”

    “纤云绣坊?”

    “嗯。”甄巧呷了一口茶,“纤云绣坊在当时名气非常大,据说就连袁世凯庆典时穿的礼服都专门上纤云绣坊定做。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纤云绣坊的覆灭和它的崛起都关系到一句话,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甄巧短短的几句话就完全把我的兴趣勾起来了,特别是她最后说的那句,更让我心中一颤!

    “怎么回事?”我急切地看着甄巧。

    “别急,”甄巧笑了笑,“先让我喝完这杯茶。”

    茶香犹在,甄巧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民国三年,有一家纤云绣坊在沿江城悄然兴起。其实那时候这里并不叫沿江市,但是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姑且就叫它沿江城吧。

    在纤云绣坊还没有开业的时候,沿江城里的大小绣坊有好几家,绣坊属于手工作坊,占地不大,工序也简单,只需要一间屋子、几个绷架和几个绣娘就可以开业。大规模的绣坊在当时有两家,一家叫独绣,另一家叫万珍。这两家绣坊都颇具实力,不光手里握有大批绣娘,而且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技艺和固定的客源。

    纤云绣坊成立之初,规模并没有独绣和万珍大,地点也比较偏僻,不过好在绣坊老板郑玉是个脑筋活络的人,他用各种手段为绣坊拉来不少客源,使得绣坊慢慢兴旺起来。不过让绣坊真正意义上超过独绣和万珍的,却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叫弄巧。

    弄巧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她刚来绣坊那天,天上下着很大的雨,她拍着绣坊的大门说要躲雨,绣坊的管事李大娘看她可怜就放她进屋。

    弄巧进屋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冷得直打摆子,她头发上插的一支造型奇特的蓝色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动着,李大娘看着奇怪,禁不住多瞅了几眼。

    当时绣坊里的人正因为一件绣活儿为难,那件绣活儿是给一个富商做的,听说是要给市长夫人过生日用的,要得很急,而且必须质量上乘,富商走前还付了为数不少的定金。郑玉非常紧张这笔生意,因为一旦做出好口碑,就意味着纤云绣坊的生意终于能挤进沿江城的富人圈子,和独绣、万珍两家三足鼎立。如果失败,他们非但赚不到钱,更会在同行面前大失颜面,以后想在沿江城立足都难。

    说起来那个富商在他们这里只定做了一件绣活儿,就是绣一件宽一米、长三米的八子戏鲤鱼图。做这行的人都知道,绣山水风景花鸟鱼虫容易,绣人物却最考绣娘的功夫。而且富商来时曾明白地说过,这是为市长夫人贺寿的礼物,市长夫妇什么大场面都见过,所以这八子戏鲤鱼图必须绣得生动有特色,让人眼前一亮,要是纤云绣坊能让他满意,来年他绸缎庄的绣活儿就都包给纤云绣坊做。

    郑玉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纤云绣坊内的绣娘逐一试过,竟没有一个人能把八子戏鲤鱼图绣好。郑玉和管事李大娘都犯了愁,难道摆在面前的机会,就眼睁睁让它溜走?

    要说有些事,可能真是老天爷事先安排好的。那个躲雨的小姑娘弄巧,一副可怜兮兮、瘦骨嶙峋的模样,她换上李大娘给她的衣服后,指着那长达三米的绷架,怯生生地说了一声:“我能试试吗?”

    没人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会有好手艺,因为绣花不只靠天分,更多的靠的是年头。十年时间才能出一个好绣工,说的是那些日日和绣花针打交道的女人。不信归不信,李大娘还是让弄巧试了一手,却没承想这个小姑娘实在是绣花的高手,她下针快捷、准确,针法独特,竟拥有众多绣娘都没见过的绣技。

    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抱着锦鲤戏耍的小儿就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生动的表情、灵活的眼神还有那莲藕似的小胳膊小腿真是让人喜不自禁。不光是这些,就连小儿怀抱的锦鲤也让众人看出了蹊跷——那条锦鲤身上的鳞片竟会因为光线的角度不同而产生变化!

    这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一时间众人都傻愣愣地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弄巧站起身,怯生生地站到一边。李大娘欣喜若狂地将郑玉找来,当郑玉看到弄巧绣的小儿戏锦鲤,激动得差点儿没哭出来。原来弄巧绣图用的竟是失传已久的罩头绣和引马针。

    郑玉当下就把弄巧留在了纤云绣坊,弄巧本不是本地人,她因为家乡遭受蝗灾,所以来沿江城投靠亲戚,可没想到亲戚家不声不响地搬走了,弄巧迫于生计,只好到处打零工。前不久她在一家酒楼里干了几天活,老板嫌她人小力气小,所以把她给辞了。没想到这次躲雨竟然误打正着,于是她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纤云绣坊。

    纤云绣坊里的绣娘一大半是本地人,不是本地的绣娘住在绣坊专门修建的宿舍里。而弄巧被郑玉安排和李大娘同住,郑玉的意思一来是想让李大娘好好照顾这个小姑娘;二来是怕弄巧突然跑了,想让李大娘看住她。

    其实李大娘对弄巧一直有些疑虑,因为弄巧只是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丫头,却懂得失传已久的绣技,而且李大娘总想着初次见弄巧的时候她头上插着的那支簪子,如果她不是老眼昏花的话,她分明记得那是种星星的图案,在星星的下方坠着几条流苏,看起来就像是星星的尾巴。

    有尾巴的星星——飞星,也叫做扫把星,从古至今都是灾难的象征,为什么一个小姑娘会戴这种首饰?

    李大娘的疑惑并没得到解答,因为自那天之后,弄巧头上再也没出现过任何头饰,李大娘就渐渐地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二天郑玉拟了一份合同让弄巧按手印,招弄巧为纤云绣庄的正式工,弄巧对郑玉感激涕零。过了三天,富商订的那幅八子戏鲤鱼图顺顺当当绣好了,富商看过后相当满意,郑玉这次不但挣了一笔钱,还为来年揽下了不少生意,更是为绣庄打出了名号,心里的得意就别提了。

    自打弄巧到来之后,纤云绣坊的生意就蒸蒸日上。特别那日富商献上八子戏鲤鱼图之后,不光市长夫妇赞不绝口,就连当时在场的各界人士都赞叹不已,都道这样的绣技简直是神乎其神。

    从那以后,沿江城有些身份的小姐太太,都上纤云绣庄定做各类刺绣,而且都指名要弄巧来完成。弄巧的身价水涨船高,弄得郑玉差不多要把弄巧当菩萨来供着。

    弄巧这小姑娘也算硬气,虽然累得拿针的手都磨出了血泡,但她从不叫苦。后来李大娘见实在忙不过来,就提议让弄巧把罩头绣和引马针的技巧传给其他绣娘,出乎意料的是,弄巧平时唯唯诺诺,这次却很干脆地拒绝了李大娘。

    李大娘虽然生气,但是拿她毫无办法,谁让绣庄的前途都压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一年时间过去了,纤云绣坊越做越大,在规模上已经隐隐超过万珍和独绣。弄巧算是大功臣,她在绣庄内的地位已经超过李大娘,仅次于郑玉。郑玉无意间揽到了这块宝,虽然给弄巧的工钱一涨再涨,但是他仍然害怕虎视眈眈的独绣和万珍随时会把这块宝挖走,因此,他甚至考虑把弄巧娶回家,这样弄巧就会一辈子死心塌地帮他赚钱。

    可是还没等他的计划实施,就出现了意外。

    有个绣娘说,那天早上天刚刚亮,她就看见弄巧偷偷从房里走出来,然后径直走出了绣坊的大门。她想叫住弄巧,可是全身就像被胶黏住了一样,动也动不得,连嘴都张不开。对了,那个绣娘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弄巧头上戴着一支造型奇怪的发簪,蓝色的,有坠子,像一颗星。

    弄巧从那天早上之后就失踪了,郑玉把沿江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人。他怀疑是对头独绣和万珍将人挖走了,可是那边毫无动静,他派人查了许久也没有信儿。

    就在郑玉为找弄巧着忙的时候,沿江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现在的人也许觉得并不稀奇,可在那时候确实是个大事。就在弄巧失踪的隔天,很多人目睹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就落在离绣庄七八里的地方,方圆一里地都被这个“天外来客”撞得凹了进去。

    整个沿江城都轰动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来看这块石头,老百姓人心惶惶,说是扫把星降临在沿江城,准定没好事。

    郑玉丧气得要命,心说这扫把星还没降临我这霉运就已经来了,现在就落在绣坊附近,这还有好吗?

    弄巧的失踪造成绣庄人心不稳,大批的订单搁置,可巧的是弄巧早就绣好即将交货的绣品竟然因为一场奇怪的火烧了个精光!

    郑玉气得哭爹骂娘,绣坊内一片混乱,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头上梳着一种老式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蓝色的簪子。

    甄巧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我急着想知道下文,可是她却笑了笑,说她今天累了,让我明天再来喝茶听故事。我虽然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后面的内容,也只能再等上一天。

    等待,果真是最磨人的。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甄巧讲的故事。特别是她屡次提到的蓝色发簪,星形的,还带着流苏……纤云绣庄……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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