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高中状元,消息刚到顾府,一向处变不惊的老太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呆愣了半晌,紧崩的脸如菊花一般绽开了……

    老太太惊喜若狂的大喊道:“好,好,好……我儿果然不负顾家祖先所愿。”

    众仆人齐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

    老太太高兴道:“赏。”

    众仆人:“多谢老太太赏。”

    十几年期待,十几年苦守,终有了回抱。顾东篱高中状元光宗耀祖,向来不爱热闹的老太太让人放了三排爆竹,摆了三天流水席,大宴四方来客……

    顾家顾东篱高中状元大宴四方,而中了榜眼楚家和中了探花郎的李家此次反一反常态,没有设宴,只私底下与亲朋好友摆了一桌庆祝。

    这些年,顾东篱的努力和不容易李悠然都看在眼中,他心心盼盼的便是高枝折桂光完耀祖。如今好不容易做到了,一甲头名,他又怎会在此时抢他的风头。

    灯下花前,李悠然大将军喝得满脸通红,因为今日他孙儿高中一甲三名,他不顾儿子、儿媳所托将这个孙儿教养成材了。

    又倒了杯酒,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红着红着心头便涌上了又尽的悲伤……

    大将军望月高问:“儿啊!若你夫妻俩还活着见悠然如此出色,定会仰头高笑:‘我儿不凡……’的话吧。就像你当上校尉,为父按着你的肩那般……”

    此时李悠然哼着小曲儿、手提了两壶刚从酒窖拿出来的美酒走进来却见大将军已独自一人喝上了,心中不由大骂奸诈。

    李悠然不悦嚷嚷:“喂,老头子你可真不厚道,你说桌上的酒不够我爷孙俩喝让我去酒窖搬酒,我这么刚转身你怎么一个人就给喝上了,还喝那么多下腹了。”

    一边抱怨着,李悠然将手中的酒搁到桌子上,拿起一壶将酒盖掀开,顿时陶醉地眯起了眼……

    老将军抬头笑骂:“你这臭小子,我这不是高兴么。你能有所成就,我对你母亲也有所交代了,所以就多喝了。”

    老将军脸上的悲伤又浮现,李悠然眼中也浮现伤感。

    李家对外称,李悠然的母亲是因为生李悠然亏空元气而死,事实则是李悠然的母亲太过思念丈夫抛下幼子自杀而亡。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场有情人生死同归的佳话,在李悠然看来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凭啥生了他却还要丢下他,这样何不一开始便带着他一同与父亲黄泉相聚。

    正因如此,老将军很少提及李悠然的亡母,也不敢提起。

    见李悠然脸色微沉,老将军忙收起满怀的情绪。只见他拍了拍李悠然的肩,爽朗大笑道:“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伤怀的话,来,干一杯,今晚我们爷孙俩不醉不归。”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李悠然提了提精神,爷孙俩碰了一下酒壶,痛痛快快地喝起酒来。

    一口气干了半壶,李悠然大叫了一声:“爽。”。

    老将军也开怀大笑:“哈哈哈……痛快,儿郎当饮酒,怒发冲冠,仗剑千里……”

    老将军豪迈的用袖子抹了下嘴,酒壶重重的落在石桌上,将石桌上的几朵落花掀飞……

    李悠然谑笑:“您又想起你年轻时从他人的花轿上把祖母抢到手的事了?”

    老将军愣了一下,眼珠子瞪得老大。突兀,他仰头大笑:“人生喜事无多少,你之大喜乃蟾宫折桂,我之大喜乃洞房花烛夜,足一辈子念叨……”

    老将军举起酒壶,李悠然大笑与碰杯,又一阵狂饮。

    “男儿当饮酒,仗剑走天涯。一怒冲冠起,方不负好年华……”

    这一喝喝到了月朦胧花浅睡,天泛灰蓝霞飞红……

    此时的卷将军已醉到不醒人事趴在石桌上浅鼾。月光落在他的白头发上,满园的苍桑……

    睡梦中老将军时不时的会说上几句梦话,有些模糊不清,却隐约可闻:“……我儿不凡,我孙儿也不凡,哈……哈……儿啊!悠然长大了,你和幼微可放心的去了……儿啊……”

    “父亲……”

    李悠然望着老将军皱纹满面的脸,愕然发现老将军眼角混浊的泪花。悲怆在心头弥漫,李悠然抬起头对月长叹,语气中带着对逝去父亲无限的思慕。

    与月对饮,他猛然想起在哪听人说这桌上他们昨晚喝掉的这些酒都是他父亲留下的。听说他父亲生前向来滴酒不沾,大胜归来皇上为其摆庆功宴,宴上赐酒也推辞不喝。所以皇上却总喜欢逗弄他,他每一回打了胜仗,他赐他一两坛美酒,久而久之,大将军的酒窖都快装不下这些酒了。若能有机会与父亲一饮,人生当再无遗憾。

    李悠然:“……遗憾么……”

    将酒壶最后一口酒倒进口中,李悠然双眼渐渐眯合,沉沉醉去。

    早起的下人们见到花树下熟睡的祖孙两人不由露齿一笑,他们蹑手蹑脚地取来毯子,给两人盖上……

    “少爷,有一位自称是你同窗的公子正在花厅中等待,你见与不见?”老管家忽然来报。

    李悠然诧异,反问:“是哪位同窗?”

    白鹿书院的同学昨夜狂欢至天明,今时不可能来访。青云书院的同学如今就住府上,昨夜也大醉了一场,此刻会是哪位“同窗”来访?

    老管家摇头道:“这位并没有自报家门,但这位公子身形较大,还自称是公子的铁哥们,少爷还曾答应护他在京城横行的。”

    李悠然想了想,呓语了一句:“难不成是金胖子?”

    金富贵一个月前来信说他要来京城,莫不就是他了。李悠然脸色一喜,忙往花厅跑去。

    刚走进花厅的门,一个顶着肿胀猪头的人猛的迎面冲了过来,边跑还边口齿不清地大声哀嚎着:“李少啊,见到你太好了!你不知道啊!我刚入京城就让人给揍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悠然上下打量了这一位足有两个人体积大、被打得爹妈都不认识的人,有些犹疑不定的问:“金胖子,金富贵?”

    猪头猛点了点头,撕心力竭道:“是我,是我,呜呜呜……”

    望着他脸上肿块李悠然猛地皱眉,愤愤问:“是谁动的手?”

    金富贵迷茫地摇头:“不知道,昨天我走在街上,忽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从背后遭了黑手,被人用麻袋套着用棍子打一顿,也没看到是谁。”

    说及伤心处,金富贵眼角泪水像潮水般流出,和粘粘的鼻涕糊了他一脸,好不邋遢……

    由他哭着李悠然也不劝,此时他可不敢这时近他身,若是被他糊了一身的鼻涕,他还不得被呕死。

    大夏开国已久正入太平盛世,奢靡之风暗中盛行,贵族好以香薰衣物,每日以香汤沐浴。李悠然仍将门之后不沾此等奢靡风行,却也好洁,他的衣物可是宁沾血也不沾鼻涕这等污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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