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念念不告诉我判官笔的具体下落了。因为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知道判官笔会自动到我手上。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遵照她的暗示和引导就行了。

    念念付出生命的代价,恢复成本体状态,又特意让判官笔在这个时候回到我手上,这些安排一定不会没有意义。也许这判官笔就是破局的关键,是能够帮助我从这里逃出去的工具。

    可惜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到底要怎么靠这支笔逃出去。判官笔最大的作用就是改写生死簿,而现在生死簿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而且,即便是得到生死簿,似乎也跟逃离这里没什么直接关系。毕竟我不可能把隐盾组织当中的所有人的阳寿全都改成零,让他们瞬间暴毙——且不说那样做会有多少好人枉死,光是违逆天道的惩罚,都足以让我魂飞魄散好几回了。

    最直接的功能不能使用,那还能怎么利用呢?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怎么就这么笨呢!我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心里越来越焦躁。这一切帮助,全都是念念拿命换来的,可我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利用,岂不是让念念白死了么?想着这些,我就没办法再继续保持冷静。

    我已经克制自己克制得太久了,心里面的负面情绪早已经积压到了极限,却始终没有宣泄的出口。现在又添了这份懊恼,终于让我彻底抑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心理开始崩溃。

    我真的哭了出来,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是上不了墙的烂泥。我无法控制地自我攻击着,在心里用最难听的话骂自己,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

    就在这个时候,“观察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我泪流满面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只看到一身白大褂,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应该是负责监视的“实验人员”,他走过来将一个餐盘放到地上,就转身出去了。从头到尾,没有跟我说一句话。

    不过,他的突然出现还是中断了我的自责,我意识到崩溃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还是等冷静下来努力想办法,才能有逃出去的希望。

    我飞快地擦掉眼泪,努力平复情绪,然后才去看餐盘里的食物。结果看清楚了以后,气得差点把它一脚踢飞。

    餐盘里装着的玩意,根本就不应该称之为食物,连猪食都算不上!那就是一滩黏糊糊、黄了吧唧的不明膏状物!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混了些什么食材,反正所有的东西都被捣碎、煮成了糊状,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呕吐物。

    这特么得是多不会做饭的人才能弄出来的玩意?就算是把食材直接扔进锅里清水煮,都不至于弄成这种德行啊!这是故意的吧?!

    更可气的是,这滩“呕吐物”边上,还放了一个粉红色半透明的塑料小勺,上边居然还印着kitty猫……这特么是给三岁小孩用的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非常冷静非常理智地考虑了一秒,觉得他们都已经这么对我了,我实在是没必要保持什么素质。于是我站起来,狠狠一脚踢飞了餐盘。

    “啪!”

    餐盘扣到玻璃门上,留下一大滩黄呼呼的印记,砸到地面上还发出了一声很大的撞击声。我满意地舒了口气,心情好多了。

    果然,光憋着是不行的,该宣泄的情绪还是得宣泄才对。他们都不把我当人了,我踹个餐盘怎么了?

    如我所料,外面的“研究人员”马上就进来了,而且这回进来的足足有四个人,两个负责看着我,不让我逃跑,另外两个负责打扫卫生。

    其中一个白大褂冷着脸冲我说:“孟女士,我现在正式对你提出警告,如果你再做出任何过激行为,我们一定会对你采取强制手段。”

    我愤怒地质问:“你们给我送的那是什么玩意?你们自己看看,那是人吃的东西吗?!就算拿去喂猪,猪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好吗!我翻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这么折磨我?”

    对方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糊在门上的黄色不明物,那些东西现在被擦掉了一半,另一半还留在玻璃上,看起来比盛在餐盘里的时候更加恶心。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这玩意看起来非常令人作呕,于是略带几分歉意地说:“抱歉,我们这么做只是……只是为了尽可能避免意外。这个问题我会向上面反映,为你改善以后的餐食。”

    我又说:“需要改善的可不只是餐食,你看看这个屋子,是人住的地方吗?”我指着毫无遮挡的马桶,质问道:“如果被关在这里的是你的家人,你能接受他连这种起码的隐私都没有吗?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也有自己起码的隐私权,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对方被我逼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甩下一句:“孟女人,为你争取改善餐食,已经是我职权范围内的最大限度,请不要得寸进尺。”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走了。

    我简直气得肝疼,什么叫得寸进尺?敢情儿还是我过分咯?真是一群不讲道理的流氓!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又有人重新送来了餐食,这回看起来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非常的……一言难尽。

    食物仍然是糊状的,只不过不同的食材全都区分开了,从一大滩变成了几小坨,有黄呼呼的土豆泥,绿了吧唧的蔬菜泥,还有一小坨白色的不明物,瞧着有点像切成碎末的鸡蛋白。另外还配了一小碗肉沫粥。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软烂到连根本不需要拒绝的程度。

    这是把我当成老掉牙的老太婆,还是当成没长牙的小婴儿了?至于这样么?!

    我看着粥碗里熟悉的粉红色塑料小勺,气闷得要命,完全没有胃口。其实这些东西有肉有蛋有蔬菜,说起来也算是营养均衡,可一切都是泥状的,真的无法勾起食欲。

    我琢磨着白大褂说的那句“为了尽可能避免意外”,才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把吃的弄成这种样子——

    把食物全都打成泥,就不需要给我筷子了,这样也就不需要担心我用筷子自残,甚至是自杀。而且这种样子的食物,我就算想要噎死自己都办不到。

    呵呵,为了不让我伤害自己,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考虑到绝食会让自己的体能下降,不利于逃跑,所以我还是强忍着憋闷,胡乱吃了几口东西。这样的行为也让监视人员认为我已经开始认命,进来取走餐盘的时候,还不忘“忠告”几句,让我配合他们的后续检查。

    “如果我乖乖配合,你们可不可以给我换个地方住?或者……至少给我弄个帘子什么的,让我上厕所的时候挡一挡?”我摆出商量的态度询问道。

    “这恐怕不行。”研究人员直接回绝了我的要求,连汇报上级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说。

    我很郁闷,本来还想着如果能够争取到遮挡物的话,那我就能有机会把判官笔拿出来看看了,说不定还能有一些新的发现。像现在这样被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我根本就不敢把判官笔拿出来,不然肯定得被他们没收。

    可惜他们对我的提防太严密了,这种完全合情合理的要求,都毫无商量的余地。哪怕我表现出愿意配合的意思都没得商量。这不禁让我怀疑,他们如此对待我,是否是因为提前预知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饭菜里添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吃完饭没多久,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我开始后悔不该随便吃他们送来的食物,担心他们会趁我睡着以后做什么过分的检查,也担心衣袋里的判官笔会被发现。所以我拼命地死撑着不睡,甚至使劲用指甲挠自己的胳膊,试图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然而我最终还是没能抵抗到底,再挠了不知道第多少下以后,一个恍神就没能再清醒过来。

    一片白光中,我看见自己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同事冲进来,紧张地把我抬了出去。

    我有心想要跟上,结果一步踏出,周围的景象就变了样子。

    我又看见自己被大字型铐在病床上,使用的全都是可以阻断法力运转的特制手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走进病房,与我说着什么。她的身上隐隐闪着微弱的光,凑近了仔细看才能发现,那是无数条细细的白色丝线。

    随着与我交谈的时间推移,她身上缠绕的白色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渐渐地盖过了悬在头顶的黑色丝线……

    我欣喜地意识到,这个女孩子也许正在被我策反,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答应帮我逃跑。

    而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梦境结束了。

    毫无疑问,这又是念念留给我的提示。

    我隔着衣袋用力握了握判官笔,暗暗想着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折腾进病房才行。只有离开这个玻璃观察室,跟别人接触,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我到底要怎么把自己折腾进病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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