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儿见到两个身材高大的过分,又穿着黑色长袍,头脸全隐在兜帽里的人站在了他们后面。不仅如此,那两个人后面还跟着许多拦她车的那种白色装束的人……或是该称鬼,不同的是他们都戴着一顶能盖住眼睛的帽子。这些鬼排成一条长长的队,像是去……去送葬的队伍。

    她正怕的要窒息,那两个黑袍人看了她一眼后又对看一眼,然后突然向着玉灵跪下来,一齐叫道:“上仙!”

    声音极冷极寒,没有一丝感情,却极卑顺。

    “这是怎么回事?”玉灵转过身说道。不同于往常说话,非常有位高者气派威仪,但又很平和。

    其中一个黑袍人回答:“鬼差疏忽,监管不严,致使这水鬼盗窃了迁徙的阴魂做它傀儡,制造假象,寻找替身。幸遇上仙及时阻止。”

    玉灵又说:“如今还有这样不安分的恶鬼?阴司可当严加惩处!”

    两个鬼差跪在地上又对视一眼。以前水鬼找替身是默许的做法,后来奉天帝命令才不被允许,但依旧还有如此做的,阴司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如只惩处它偷阴魂的罪,不过是入苦寒地狱受罚几百年。可天人嘴里的恶鬼可是十恶不赦,要永远在地狱受罪,再无转生希望的。

    他们不知他为何要如此严苛,不敢对他阳奉阴违,可又不知要如何转达他的指示,显得很为难!

    玉灵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又说:“如今人间太平,人鬼各不相犯。这鬼不但敢擅用已被废黜的律法,还偷阴魂。若对敢开此例者不严加惩处,难免后面有心存侥幸者效仿。成便得偿所愿,不成也只不过轻罚。如此,又有几个要守规矩的?”

    两个鬼差一齐低下头:“上仙所言极是。我们回去就像阴司主事传达上仙的意思。只是这生人不知要如何处置!”他们又一齐看向苏格儿。

    玉灵说:“她命中自有运数,由我处置。你们走吧,不要也耽误了它们转生!”

    那两人答应,站起来去拿躺在地上的水鬼,经过玉灵时低头欠身,不敢有一点逾越,极其敬畏。拿了它后,便即刻带着那群白衣人消失在黑暗中。

    “没事了格儿,那水鬼已经被鬼差带走了。”玉灵对她说。

    苏格儿知道一晚上见了这么多鬼后咽了咽口水,盯着地上成了两半的女孩子,问:“那她呢!”

    玉灵打量一下周围,说:“它不是鬼,你自己看。”说着把他那颗夜明珠又拿了出来放到了空中。

    夜明珠的光芒释放出来,灯光和房子顷刻间消失,那些桌椅板凳甚至电话也都不存在了。她才看见自己此刻的立身之处……竟然是几个草垛中间,难怪嗖嗖地透冷风。而那缸是草垛外面的半截树墩,那女孩子是个纸扎的人,只有掉在地上的碗是真的。

    苏格儿一时好多话要讲,但是不知从哪里讲起,最后抽抽噎噎好委屈地责怪起玉灵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救我?我……我差点被害死了!”

    玉灵笑说:“我去了地府,在那里听不见你的声音。回来后知道你的处境,就立刻过来了。我认为还算及时吧,你不是没有喝那水。”

    苏格儿哭丧着脸:“我喝了!喝了一小口。”

    “没事,那一点回去让宜言给你配点药吃就行了。”

    苏格儿想知道那东西为什么找上自己,但是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只说:“车坏在路上了,先去看看。”

    她辨不明方向,只靠着夜明珠和玉灵带着她走。漆黑的空间里无比安静,却只看见车孤零零的闪着灯。重新查看一下,玻璃碎了是真,可油还是有的,玉灵说是鬼使得障眼法。没有玻璃依然可以行驶,何况玉灵让那玻璃暂时回归了原处。

    回到幽居已近凌晨一点钟,有巢睡得世事不知,而卧在软塌上看书的宜言早听见了动静,奇怪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他打开灯坐起来,见他们进来问道:“格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玉灵不是去阴间了吗?你们俩怎么……又碰到什么事儿了?哟,格儿的眼睛都肿起来了,来来来,让神医给你看看!”只见他的药箱突然出现在手里,从中拿出一小截禽鸟的骨头来。

    苏格儿觉得眼睛又肿又痛,没照镜子也知道没有好样子,过去让他给自己治疗,而且指着喉咙:“这里也痛。”

    “哈!”宜言听见她说话笑起来,“这是怎么了?我们伶牙俐齿,字正腔圆,声音清澈如空谷幽兰的格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经历了生死大劫的苏格儿灵魂和身体还没有平复下来,听他这样说又委屈又气恼地掉起泪来:“我都差点死了!”

    宜言听此说正经起来,还有点儿不相信地说:“真的假的?”

    她吸鼻子,抹眼泪:“我差点儿……差点儿给鬼当了替身。”

    宜言火起来:“找你当替身?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老鬼家的人,看我去灭了它!”

    玉灵给她倒了一杯白水拿过来,说道:“不用了,鬼差已经带走了,永世不得超生。”

    宜言听说永不超生才作罢,一边拿着骨头给苏格儿在眼睛和喉咙处化伤处,一边听玉灵讲事情的经过。他能知道苏格儿心里所想,因此把一切都了解了。

    宜言听他讲完事情的经过后说道:“格儿,你大半夜的要回来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嘛!有我在,那东西就是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啊!”

    苏格儿撅着嘴闷闷的哼了一声:“我要早知道这样,在家睡地板也不回来了。还有她们给我喝的那个水,是不是水……水什么草?”她记得《聊斋志异》里有写,是水鬼找替身的草,与水字有关,但忘记名字了。

    “水莽草!”宜言说出来。苏格儿点头称是。

    玉灵摇摇头,说道::“不是,它用的是降魂草。和水莽草一样,都是水鬼给自己找替身所用的。”

    降魂草?宜言皱眉凝思,好像曾经在一本医术上说过。说降魂草长在最阴寒的河底。名字虽然是草,但却开花,花朵硕大,极蓝,如冰焰一样,能迷惑心智,吞魂魄,即使鬼见到也需蒙住眼睛。取它中间的花蕊给人喝下后,会让人魂魄离体而不死。阴司征用活人当差,会给它们这种花蕊,要办差时服下,完事后再回到躯壳。

    水鬼用水莽草找到替身后,它就可以去投胎。而人喝下降魂草水后只会魂魄暂离,而不损肉体性命,水鬼可以趁生魂离开进入这具躯体。

    但这东西属于传说中的,他遍读医书也就只见那本书上提到过两句,做鬼两百年也没见过。

    他把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又说:“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东西!有了它可真是看谁好就做谁了。投胎命是随机的,这可是选择的。”

    苏格儿很不懂地说:“喝下去,是不是跟睡着做梦是一样的?书上不是说做梦时才……才去那个地方当差吗?”

    玉灵笑说:“如果睡觉时魂魄都能离开,那人不是都危险了?即使有些离魂的症状也会有魄留下来守着。而且服用降魂草后,无论魂魄离开多久身体都无恙。”

    宜言心不在焉地点着头,似乎在想象那花的模样。又想这水鬼是怎么得到的?想着,手上就没了分寸,骨头划到了苏格儿的锁骨上。她见他走神,推他一下。

    他回过神来,说道:“这么说,那家伙是看上了格儿了,想顶替格儿还阳。要是成了,那咱们不是得和它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你是格儿吧,这个该不是已经被换了吧!”

    他捏着苏格儿的脸仔细察看。苏格儿又拉开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

    玉灵说:“它也是等到一个自己满意的躯壳才动手。不过,它要是知道格儿认识我们,也就不会白费心机了。鬼魂在阴间待得时间长了阴气重,尤其它进过最阴寒的河底,刚开始进入身体会魂魄不稳,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融合。所以即使今天晚上她侥幸占用了格儿的身体,也会被我们发现换回来的。”

    被鬼看上的躯壳!苏格儿不知该不该为此高兴。又想起最开始那两个最让她恐惧害怕的,问道:“在路上拦住我,又敲碎玻璃爬到车里那两个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怎么有那么多?”

    玉灵解释说:“那是被鬼差押解迁徙,要去投胎的鬼魂。它们本身没有任何能力,即使与生人相遇也是穿梭而过,意识不到人的存在。水鬼偷了两个做它的傀儡去吓你,然后诱导你去喝下降魂草。它不止盗偷降魂草害人,还偷了它们,耽误了原定时间出生的生灵,这也是一桩大罪。”

    她有点儿不明白地问:“既然偷阴魂是大罪,那即使它找到了替身阴间也不能放过它吧!何必这样呢?”

    宜言说:“逮着了是大罪,没逮着就没罪了。反正她用完了就扔掉,就当半路走丢的呗!”

    “原来阴间也不是太明察秋毫啊!”

    玉灵兀自浅笑一下,有些苦恼。

    水鬼夜晚可以上岸,白天要在水底承受河水压身之苦,只能找替身才能使自己解脱。后来天帝感觉这样只一味制造恶果,所以改失足和遇险者免去苦刑,自溺者受苦三百年,逞凶落水者在水中受苦六百年,刑罚完成后可脱离。

    安分的会接受判罚等待刑满,桀骜的却无法忍受,触犯律法还是要寻找替身。而阴司因为有之前的先例,对这事也不是太计较。

    苏格儿还有一点不明白:“她想要我喝水,就像后来那样直接灌我不就行了吗?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

    宜言拉过她的手给她诊脉,说道:“格儿,她不大费周章你就跟我一样了。不过即使你做了鬼也没关系,有我护着你还是能傲视群鬼。”

    “我还没活够呢!”她可不能死,要是那样妈妈不是得和杀她女儿的凶手做母女了!看那鬼也不是个好东西,到时候又祸害她家。

    玉灵说:“它灌你喝水的时候鬼差不是去了?夜晚鬼差上路,或押解鬼魂投胎,或引新死的魂魄去阴司受判。水鬼动用鬼力与活人接触,会惊动附近经过的鬼差,所以能诱导你喝下去最好。只是你不肯喝,她才心急恼怒逼迫你。”

    苏格儿又想起自己喝过那水,不禁一阵恶心。而且那些鬼差她还以为是玉灵叫去的,不过他在鬼差面前还真是威风,直接就给他跪下了。月老的徒弟,在天上也就是个小仙童吧,这都能令地狱的鬼差如此尊崇,果然是不同阶级的!怪不得人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玉灵听见了她的话也只笑而不语。

    宜言又说:“可是它怎么得到的降魂草?最阴寒的河底……是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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