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服的人说过,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菜肴是树叶,酒是水。

    幻觉应该是真的,只不过是不是树叶和水就难说了。也不知道这些女人在他们眼里的模样是不是幻觉,或许真实的样子是一具具骷髅也说不定。

    不过这个制造幻觉的能力非常强大,好像是一张巨网笼罩着他们。杨道士和谭辛这两个修过道术的人都无法识破。

    女人看起来美丽端庄,酒菜闻起来很香,色泽又十分诱人。视觉和嗅觉的双重感受,让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忍不住又叫起来。

    再看陈胖子他们,这些人已经把第二杯酒喝下去了,喝完以后也不盯着女人和蜡烛看了,几双眼睛冒着绿光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流口水。

    他们此时还是人,虽然神志被迷惑,可是身体有正常的需求,饥饿的身体本能地寻找食物。不过即便是口水已经流下来了也都没有动手去拿吃的,好像是在等待命令一样。这种状态让人想到了狗!

    红衣服的女人目光柔和又坚定地看着他们,看似温柔,但却是咄咄逼人,让他们非吃不可。

    杨道士不由地暗自叹了口气,白衣服的那人说的很对,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可能,别说这桌子上放的是树叶和水,就是石头、毒药也要吃下去,没有其他选择。打了几十年的雁,今天让这些雁给啄了眼了,阴沟儿里翻船。

    他端着酒杯看向谭辛,语气十分轻松地说:“算起来咱们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难得碰上这么热情的主人,我们就别再客气了。来老弟,我们干一杯。”

    谭辛也没别的好说的,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他嘴角含着一抹无谓的笑,和杨道士碰了一下酒杯,没有一点儿迟疑的仰头把酒喝下去了。

    温热地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到了空空的肚子里,肠胃里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意,干燥的喉咙也得到了滋润。嘴巴里感受到了酒精的清香气,不管是不是假的,反正现在的味觉没有感觉到异样。

    杨道士也喝下去了,口感清爽醇香,感觉还不错。他想不通这些女人是怎么改变人的味觉,或是把不是酒的东西弄的跟酒一样的。

    他把空酒杯倒过来给她们看,笑着说:“果然是好酒啊,我干了!”

    红衣女人浅笑:“多谢先生赞誉。既然诸位喜欢,那就多饮几杯!阿童,来倒酒。”

    阿童一直把酒壶抓在手里,听见主人吩咐忙上来斟酒,又说:“几位客人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酒还是慢慢地喝,先吃点菜才好。”

    红衣服的女人说:“哦,是我忽略了,多亏阿童提醒。各位再尝尝这些菜肴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吃再吩咐他们做其他的拿上来。”

    听琴又喝酒,喝完酒又吃菜,好像是一整套程序。谭辛和杨道士同时在心里无奈地发笑。无所谓了,反正酒都喝了还怕吃菜吗?再看陈胖子那几个人,女人的话音一落,他们已经举起筷子大快朵颐了。

    那一盘肉好像是红烧肉,在圆盘里摆的整整齐齐,色泽莹润透亮,看着十分诱人。另一盘看着像蒸肉,码的整整齐齐的大肉片,看起来就很松软。最后那盘像是一道野味,有骨有肉,颜色油红,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了一点青色的点缀菜叶。

    这几道菜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即使他们心里再排斥,可是空落落的胃已经迫不及待了,像打雷一样叫嚣着。

    谭辛和杨道士也不再啰嗦,拿起筷子各自找一个菜夹起来,看了一下然后放进了嘴巴里。

    谭辛吃的红烧肉十分细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杨道士吃的蒸肉确实十分松软,味道也非常的好。既然已经吃了还有什么顾忌的,索性填饱肚子,管他是什么东西,不吃恐怕是得饿死。古代的灾年能吃树皮都是好的,这些东西起码是色香味儿俱全。

    琴声清雅空灵,分明是近在身边弹奏,但却好似来自从遥远的地方。不是距离的遥远,而是时间,仿佛是从久远的远古传来,缥缈无踪,空旷寂静,悠扬飘荡在没有边际的广阔之处。

    红纱帐里红烛矗立,烛火照出一种暧昧的颜色,映照着人的脸色红红的。蜡烛上的花影影绰绰,飘荡到上面又成型,有些迷幻的感觉。

    红衣女子坐在谭辛身边,面带笑意不时看向他,谭辛长了记性,不敢再看她了,一边守着心神一边吃东西,用饭菜的香味掩盖她身上的香味。

    阿童端着酒壶一杯又一杯地帮他们续酒。另外两个女人垂立在一旁不时地掩嘴笑。

    坐在温暖馨香的房间里,有专人弹琴奏乐,有美女环绕,还有美酒佳肴享受,简直是帝王的待遇!

    就算知道她们是鬼,也有很多活人毫不迟疑地选择陷入这样的温柔乡里,日日美色相伴,听乐赏花喝酒,不用去想生活中的失意和沮丧,永远做个醉生梦死的活死人。

    不过谭辛和杨道士不是失意的人,他们在人世间活的自在着呢,而且也不会与鬼同流,这无异于与狼共舞。

    几个人狼吞虎咽,大口地把肉吞进肚子里,酒也是一杯接一别地喝,嘴巴上油乎乎的,空气里只有咀嚼的声音。这吃饭的动作和动静跟那些女人上菜的动静可是天差地别,

    几盘菜禁不住这么多双筷子夹,没一会儿就见底了,红衣女人又吩咐说:“酒菜准备的少了,恐怕是不够,你们再去拿一些上来。”

    “是!”后面那两个女人答应一声,笑吟吟地走了。

    谭辛和杨道士互相看了一眼,这一点饭菜吃下去虽然没有饱,但是相较之前肚子里空空落落的舒坦多了。就是石头树叶也好,起码让他们有了力气,接下来做事也不至于手软脚软的。

    杨道士把筷子放在桌子上,阿童见状立刻递上自己的手帕让他擦嘴。杨道士看着手帕愣了一下,然后慢慢伸出手接过去。

    凑到嘴边正要擦,忽然闻到上面一股香味儿,心中陡然一慌,看着淡黄色的手帕心里想:酒菜都吃了也没事儿,但是不能大意,可千万别在小事儿上翻船,说不定她们会在这些小动作上做手脚。

    他笑了一声,把手帕还给阿童:“这是姑娘的贴身东西,我怎么能用!”

    阿童不接,蹙起眉头说:“一块手帕罢了,先生也太认真了。主人说几位是贵客,阿童的东西能给您用还怕太粗陋呢!该不是您真的嫌弃吧!”

    谭辛手里拿着筷子,在心里替杨道士捏一把汗。他已经两次差点儿着了这些女人的道儿了,现在她们有一点举动都让他神经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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