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等繁华之所不比外头荒郊野地,白启找寻了半日方才略捉了些残魂余魄放到摄魂瓶里,好歹先给陆瓷心垫垫肚子。

    一顿折腾下来,白启自个儿早已饥肠辘辘,两眼发黑。

    正巧行至一茶楼前,那跑堂伙计正喜气洋洋地吆喝:“今日我们大东家陆大老爷独女出嫁,姑爷不是旁人,正是那荣大将军 长子,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荣大人。如此天大的喜事少不得也让咱们京城的百姓沾沾喜气,小的请不了您去那将军府吃喜宴,可咱陆家名下的茶楼倒还使得。今儿个来茶楼歇脚的各位爷们,甭管您喝的是土家茶还是雪顶寒翠,一律分文不取!”

    既有这等好事儿,白启自然当仁不让。进门儿之前倒还记得看看招牌,只见屋檐下悬置巨匾,其上大书“清楼”二字,惊得白启一个趔趄。

    那伙计何等有眼力劲儿的人物,笑眯眯地作了一揖,“这位爷,招牌您可仔细看清楚喽,此清楼非彼青楼,小店可是开门做正经生意!”

    茶足饭饱,白启还听得邻座闲话许多。

    原来这陆家竟是京城举足轻重的皇商,陆家家主陆德荃倒也是个传奇人物,能从卖茶叶的小商贩做到今日这般成就,想来绝非泛泛之辈。

    这清楼乃是陆德荃经营的第一家茶楼,起初并不是此等规模。彼时他尚且目不识丁,便请了位秀才题名。那秀才因乡试落榜正喝的烂醉,狼毫一挥,原商定的“清心楼”便成了“清楼”。

    却是意外的歪打正着,生意不可谓不红火。

    又听闻,陆家独女容颜倾城,才艺无双,却有不足之症,常年缠绵病榻。不知陆荣两家究竟有何渊源,那荣璟荣大人跟陆家小姐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感情甚笃,京城百姓无不知晓。

    说起大理寺卿荣璟,那可是晋国顶了不得的人物。

    荣璟出身将门,祖辈战功赫赫,可谓满门荣耀。其父大将军荣衍更是位列一等公,十年来平西陲,占漠北,攻下城邑不计其数,战绩斐然。更兼此生从未败仗,在民间被誉之为“战神”。

    然荣家到了荣璟这一代势头急转。

    长子荣璟幼时便名动京城,十岁作《晋城叹》暗讽当朝宰相中饱私囊,十三岁斩杀叛乱藩王于马下,震惊朝野。正是少年英豪,何等意气风发!

    只可惜荣璟无心将位,倒是醉心于各种冤假错案、奇案悬案,初任大理寺丞不到一年的时间,以雷霆之势判决积压案件万余件,涉案近两万人竟无一冤诉。其断案之神速,执法之刚正,无不令人叹服。

    这回的案子倒是把荣大人给难住了,听荣家看守门户的家丁说,他们家大人已是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地扑在案子上,差点连今儿个是自己的大日子都忘了。

    白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如此这般,不觉已至晌午。

    远远地听见锣鼓喧鸣声,茶客们无不翘首以待。白启呷了口茶,正要拍拍屁股走人,却忽觉腰间摄魂瓶猛然一抖,垂首只见那绿琉璃旋转不止,且光芒大盛。

    白启大骇,以为不经意间触动了某个机关,生怕伤着陆瓷心,迅速拔了瓶塞一探究竟。怎料瓶口一开,陆瓷心便被一股奇异的牵引力控制住了灵体,半点由不得自己,直直地飘出茶楼去。

    白启施术阻拦亦不能够,一路心急火燎地高喊着“小瓷”,片刻不敢放松地紧紧追随。

    陆瓷心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慌,拼命地试图往反方向挣脱,却被兜头盖脸的撕裂感紧紧攫住,灵体像是在承受车裂之刑一般。

    迎亲队伍已近,陆瓷心尚未从极致的苦痛中解脱出来,便湮没于漫天的血色之中。灵识彻底消散之前,她骤然感应到,这诡异的牵引力来自于那顶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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