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吴延卿看着四周将自己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的白茫茫一片,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转身,没有目标的朝前不停奔跑,用胸口的气闷掩盖转移,自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无助和恐惧,可无论他怎么跑,眼前这条路如同没有尽头一般,无限延长,“怎么会这样?哪里?从哪里可以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光顾着呼救,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不知何时,平直的地面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地洞,等他发现时为时已晚,因为他早已控制不住身体下坠的速度了。

    这个洞跟一般的地洞不一样,洞内没有岩石洞壁,取而代之的是雷暴环绕,洞里面到处都是雷暴相撞所形成的红紫色块,景象危险又奇特,吴延卿一时之间竟看呆,回过神时,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头,漆黑的瞳孔猛地收缩,只见后头斜上方,一道黑雷已势如破竹从他身后冲出,兜头朝他气势磅礴的劈了下来。

    “啊!”

    吴延卿猛地睁开眼睛,大叫了一声,直接满头大汗的从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起来,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来了……呼呼呼.......又梦到了........呼呼呼.........看来要快点找回那些记忆,不然每天一闭上眼..........那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活啊!可那洞穴好像不是普通的洞穴.........到底.......我以前经历过什么?”盘膝坐在地上,半天才算缓过劲来,感觉脸上有些怪怪的,本能的抬手一抹,湿湿的,满手都是水,“留了这么多汗?!”看着手上的水珠,惊讶的同时起身,走到对面的木桌,拿起放在上面的面纸盒,从里面抽出几张来,胡乱擦了擦脸,擦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从一堆面纸中,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整个灵堂空无一人,原本要跟他一起守夜的张球不知所踪,后面说要来的吴世泽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张球?”吴延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四叔?你们在吗?”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面纸盒,朝灵堂外的走廊走去,边走边抬手两指捏住鼻梁上方,按了按,又用力眨了眨眼,最近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觉得眼睛很痛,不是普通的那种痛,又干又涩,眼皮里面好像有根筋在隐隐作痛的感觉,很不舒服,现在还有点痒痒的。

    走廊外依旧空无一人,吴延卿左手扶着门框转头,左右看了看,廊道有些昏暗,好几盏电灯一闪一闪的,气氛有些诡异。

    吴延卿依旧抬手一边揉着阵阵发痛的眼睛,一边走到外面,打算到大门口去看看,期间垂眸瞄了眼戴在左手上的腕表,这是吴世泽今早上在火车里给他的,说是将他救起来时他手上原本就有一块,但进了水,坏掉了。现在表上的指针分别指向九和六,就是九点半了,吴延卿依稀记得,他应该是七点钟睡着的,也就是说他大概只睡了两个小时,“为什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眉头微皱,停下脚步,垂眸,抬手捏着下巴,思索着什么,半响后,抬头,前后看了看,周围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地听到它的声音,“不对劲,今天这里有三家办丧事的,现在才九点半,不算很晚。”但灵堂里却好像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守夜只有三个人的好像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其他两家可能亲戚比较多,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吵吵闹闹的,我睡着前也还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哭声,叹息声,还有一些大概在安慰死者家属的话的声音,很吵杂,走廊也人来人往的。

    “嗖嗖........嗖......”

    突然不知是一阵冷风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刮过,在空旷的走廊中发出回音。

    “谁在哪里?”吴延卿猛地回头,因为就在刚才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擦肩而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关系,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但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抬手碰了碰胸口有些发烫的铜币,“这个东西怎么烫烫的?感觉不太好啊!”这样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到楼下去看看。

    “哎哟!兄弟你走路不带眼,这一脚踩下来我下巴都掉了,没想到我跟脚这么有缘,生前就是被那些天杀的没良心没爱心的臭小子一脚一脚踩下来弄死的,死后不就是躺在地板上睡会儿觉吗?还要被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踩在我嘴巴上,哎哟我的下巴啊~哎哟~要死了要死了!”老酒是上个月才死的,原本是一直在灵堂附近的小巷里混迹的乞丐,因前几天在永安酒店后巷里倒霉遇见了几个从酒店内出来应酬完,身穿军装的醉汉,他见来的这几个人面目不善,起身收拾了一下身下的报纸皮就打算转身遁走,谁知人要倒霉起来,喝口水都会呛死,老酒那天真是倒霉透了,走得太急没看路,踩到个空罐子,一脚摔个狗吃屎不止,动静太大,引起已经准备走出巷子的几个醉汉军官的注意,他们那天似乎心情不好,好像刚被什么长官臭骂完一顿出来,所以逮着他这个出气筒,直接就往死里打,那两层厚板的军靴,一脚踩下来,肋骨都能给它踩断,最后他是被打的痛的晕死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踩的脑浆都爆了,脑袋扁扁。很明显已经死了,因为他看到躺在旁边的,自己骇人的尸体,在他死掉的这一个多月里,他遇到了很多跟他一样漫无目的徘徊在街上的孤魂野鬼,他们说时间一到自然会有人来接他们离开,而没人接的,要么就是心中有遗憾,要么就是心中含冤,这些鬼都是无法升天的,所以不会有鬼使来接,而他想他应该两者都有那么一点,他是个孤儿的直到死的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十三岁那年他被孤儿院里的恶大婶拿蜡烛烫伤时,就觉得再也不在这个拿小孩博同情赚钱的虚伪地方再呆下去了,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与朋友策划了一次逃亡,成功了,可那位朋友原来有很严重的哮喘病,出来时忘记带药了,最后他只能手足无措的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发病,呼吸不了,然后痛苦的死去,那时他还觉得自己幸运,父母虽然抛弃了他,但至少给了个健康的身体给他,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个跟那朋友一样,横死街头,其实原本跑到灵堂里睡觉,是不想重蹈覆辙,在这一片区游荡的鬼魂大多都是有些年头,怨气深重,很厉害,他一死老头子可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就只好躲到没有那么凶恶的鬼魂的灵堂内,要知道在这个战乱年代,能吃饱饭就已经能算是有钱人了,能在死后办丧事那更是超级富人,一般富人都很喜欢端架子,有修养,不会随便跟他这种穷鬼计较,所以比起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恶鬼,这里的要好得多了,而且供品这里也是最多的,因为他没有后代子女给他拜祭烧钱,所以时不时还得去偷人家祭祀的供品吃,睡在这里,吃饭比较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经常有引路鬼使出入,他还能去问一两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升天,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在这里游荡了,生前已经流浪了一辈子,难道死后也要这样风餐露宿。不过问过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要等到下一个七月十五号时,到那时七月半鬼门开,他便可以进入鬼门,到阴间去生活,去某份差事了,只是刚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在阴间当了个大官,美人在怀,金元宝在手,没想到一张一合打着呼噜的嘴巴就被狠狠的踩了一脚,生生让他痛醒过来,立刻用上这几天刚上手的耍赖皮伎俩,捂着被踩痛的的嘴巴,在地上滚来滚去,还伸手死死扒拉住踩在自己嘴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打算让这个没长眼睛的死小鬼用供品食物来,不然他不会放开这只脚的,但在地上左右动作了半天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小伙子不是鬼魂而是人,因为他嗅到了从被他抱在怀里的脚上扑鼻而来的生人气息,所以人家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他嘛!

    白抱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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