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哥,大老哥,大话一吹一大车:“我打猎,枪法准,一枪撂一个!”大老哥,大老哥,哼哧哼哧上山坡;上山坡,去打猎,子弹带得多。老哥模样真威武,钻进树林打老虎;老虎张嘴牙齿长,吓得老哥去打狼;狼一哼,打狗熊;熊一叫,打山猫;山猫睡觉打呼噜,吓得老哥打松鼠;松鼠跳,树叶掉,老哥抱头往家跑,大老哥真好笑,去打猎,连跟兔毛也没捞到........

    儿时常常哼唱的童谣,不知为何总断断续续,反复无常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与其一起的还有早已被他遗忘在岁月的长河中,零碎的记忆片段。在片段里,他一会儿头戴黄铜虎头盔,身穿盘龙锁子甲,手持单钩枪,坐下白云龙驹,身后十八燕骑随行护着,身前战火缭绕,修罗战场。战士惨死前的痛呼声,敌方为涨士气的呐喊声,不绝于耳。一会儿又身着素色宽大衣袍,腰板直直地端坐在一水上圆台,手握管素,粘墨写文,一旁,有美貌女子,抚琴弹唱,歌声悠扬婉转,她喊他阿病,他喊她软娘。所以他想,他生前,说不准是一位带兵打仗的将军或,是一名逍遥于天地之间的,文人墨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甭管生前活得有多体面,多潇洒,现在也只是一名渴望从这阴冷的水底下解脱出来的苦逼水鬼罢了。

    恢复记忆什么的他不在意,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他也不太想知道,虽然良心上,有些缺德,但他现在只希望,他和前辈真的能够借眼前这女人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身体,完成寻找替身的任务,顺利转世投胎,结束这冷冰冰又孤独,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

    可俗话说得好,鬼算终究敌不过天算。阿病一路漂洋过海,终于遇上一个同类,跟着前辈在这据说跳水几率最高的永定河内蹲点蹲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一同前来或半路从其他水域来的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顺利转世,然后他们的替身又找到了替身,替身又找到了替身.........

    最后在一次不知缘由,不知何许人的高手的搜抓下,好在阿病因陪同前辈外出访友,侥幸躲过了,这还是他们无意听陆地上的鬼说起的。

    反正好不容易整个永定河只剩下他和前辈,再也没人与他们抢食了,又刚好有一妇人,一男婴同时落水,明明是闭着眼都能抓住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知到底还是生出了变故。

    京城内,元宵灯街前,明明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乘着粉嫩自水上盛开从内向外发着幽幽烛光,载着无数人的美好愿望的荷花灯,慢慢顺着水流飘向远方的永定河,下一秒,变天说来就来。

    电闪雷鸣下,只见距离河面方圆十里内,狂风大作,将街上的灯火尽数吹灭后,在黑暗中,不安分的一下又一下卷起河里的水,待第三道闪电划过天空时,便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岸边,朝放着水灯,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望着朝自己汹涌而来,目测足足有五层楼高的水浪,傻呆呆的站着,吃惊得大张着嘴,忘记躲闪的人群,毫不留情地狠狠拍下去。

    “啊!”

    一时间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惊恐声,响彻天地。

    但人们无助可怜的哀求,不仅没有让急促的水流停下来,反而让造成这一切局面的始作俑者,更加兴奋,情绪失控的让水浪翻滚得越来越猛烈,以至于让靠近永定河一带的房屋街市都被无情冲塌,淹没了。

    岸上的人尚且不能在水流强势的攻击下幸免,更何况是在河里面的陆忙忙。

    他感觉身边这些交织绕着圈的河水此时此刻放佛突然有了灵性一般,化成一只只有力的大手,从四面八方拽着他,将他拖去他死都不想要去的地方。

    一想到这,陆忙忙便忍不住后背发凉的用力咽了咽口水,本能的求生意志驱使着他先暂时将营救阿宛那才不看几分钟就立刻给他出事的麻烦女人放一放,然后不顾自手臂传上来的酸痛,死咬着牙关,憋着那堪堪漏出的一口气,双腿上下摆动,朝头顶,倒映在水面的那一轮弯月快速游去,待头顶的毛发已经能触到时,再小腿发狠用力往上一蹬,跃出水面。

    大口呼气的同时回头,看着身后不远处,仅与自己隔了十三十五步距离,浮在水面上形似恶心肉瘤的巨大浑圆身躯,此时正挥动着它那代替了双眼,神似大象的粗长鼻子,但又并无前者那么友好,长满尖牙的圆孔嘴塞,肆无忌惮的驱动着水流的走向,轻而易举的将想要逃跑的食物送到嘴边,之前就见过一面,但还未来得及领略其厉害之处的老蛊出游必备坐骑,水蛭!

    眉头皱成一个大川字,语气难免染上了些不可思议,“那鬼东西!老蛊这一阴一阳的双性人,到底是给它吃了什么啊?!居然养到这么大!”

    就在陆忙忙把面对他炙热的视线,不为所动,依旧悠悠闲闲的漂浮在水面,比之刚才更撒开欢兴风作浪的水蛭,上下,左右,前后各看了无数遍,还是怎么想破头都想不出该用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在不太消耗自己的力气和尽可能减少重伤几率的情况下,将这皮糙肉厚的庞然大物撂倒时,老蛊那阴森寒气重也就算了,还总黏黏腻腻,怪腔怪调的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的声儿出人意料的自他头顶半空中清晰传来。

    且内容不仅嚣张,还挑衅火药味儿十足,俨然一副胜卷在握的模样。

    “道长,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带着你的那两位朋友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我或许可以因为现在手头事儿比较多,稍微放你们一马,或者如果你真的一心求死的话,也可以留下来,我不介意成全你。”

    “呵.......成全?谁给你的自信?”陆忙忙气得那叫一个牙痒痒,右手下意识的攀上绑在中山装内,腰间的一把通体漆黑,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唯有刀柄上,铜黄虎头被擦得锃亮的武士刀,只是对方到底擒着阿宛阿春两个人质,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真不想用这家伙。

    只是现在也确实没别的更好的办法,能对付眼前这怪物了,而且若是他此时还不动手,不仅要眼睁睁的看着阿宛被带走,还要连累方才那些无辜的老百姓,白白受了一番本不应该的苦楚,这,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本大爷今儿就让你这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养些烂虫子的蛊男开开眼界,放我一马,年轻人,话别说得太满了,怕你到时候求着让我给你收回去!”

    陆忙忙凡是跟人打架,都一直秉持着幼年时,阿爹教他习武时讲的一句话,把体格练强壮了,就算不能打,至少能看,把声音给我拔高了,自信要满,不能看,至少能吓。

    但这在刀魂次目面前,显然,是完全不需要的,因为优胜早就压倒式倾向于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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