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宛决定跟楚材走,让他带自己离开,完全属于一时意气用事的冲动,这不,刚出来俩时辰,她就有些没出息的后悔了,到现在,扒拉着手指算一算,都快十几二十多天了,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伤口久久不愈合,带来的不适,她本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命,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一路上骚扰她的妖魔鬼怪就没少过,可以说是每一天安生,天天都跟有人在后头追债似的,玩命的跑,她生下来就是劳碌的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最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吃不饱饭!

    楚材是只妖怪,他几百年不往肚子里下东西,也都没啥大事,可她是人啊!加上她又长了一张馋猫一样的嘴皮子,别说是一顿了,就是半顿不吃都不行!

    可这楚材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哪里惹着他了,或者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不知道,每次让他去找些吃的来,不是生鱼,就是一整块不知道从哪里偷来,还是直接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还带血丝血泡的生肉,几乎没一次给她找过些正常的来,看到他满心欢喜,好像是自己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她时,那天真儿的小模样,她又不好意思打击他,只能尽量掩饰尴尬,故作淡定的捡树枝弄了一火堆,再拿几根长度大小粗细都合适的树条儿在火堆上头搭了个支架,把生鱼和生肉放在上头烤熟了再吃。

    不过她虽然平日里还在他府时,天天下厨房,但那时她用的是锅碗瓢盆,还正儿八经的放在炕桌上煮的,可不是想这样野生,不习惯,自然火候就很难掌握得当了,烤焦,或者外头的皮熟了,里头却是生的,这是常有的事,难吃,所以吃得少,少吃,所以就吃不饱了呗!

    好死不死的,一出京城还不到几天的时间,楚材就迷路了,不仅不知道身在何处,连原路返回都悬。

    幸好前几日总算给他们走出了这一眼仿佛望不到尽头的荒山野岭,来到一座山野人家聚集居住的村庄里头了,这村叫吴家村。

    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二人就先在村子里空余的屋子收拾收拾住了下来,这村儿的人家特别的好,也不认生,帮忙打扫,还天天家里多煮了什么好吃的就给他们拿了过来,也就看他们整天出双入对的,以为他们俩是小两口儿,天天拿话调侃他们,这点让阿宛比较反感而已。

    这村子里老人多,年轻的又都是些站起身也没能高过阿宛腰的小孩子,据说是爹娘都外出打工去了,孩子太小,不好带走,只能暂时留在村里,也好让老人家不用那么寂寞,一举两得,所以这村子熄灯比旁的地方要早上许多,所以当前线战场旅顺惨遭屠杀的前一晚,阿宛惯例跟着楚材上山去打野味儿,准备给今晚加菜,因为这小村落的粮食都是自给自足的,后山上有田地,还有块西瓜地,得空,季节好,收成有不错的时候,就拿下山去卖,只有蔬菜水果,要吃猪肉牛肉也有,就是得自己上山去抓,拿回来养肥了再吃,或者就地正法都成。

    本来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平时阿宛和楚材黄昏刚过就能从山上下来半山腰回到村子里,可路上她因为走山路脚滑,跌了一跤,刚好磕在了腕子上,让上头还未好全到伤口疼了半天,估计是又裂开了,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缓过劲儿来,耽误些时间,回来时天已经很黑了,这没有打更佬,所以时间什么的,白天看太阳,晚上就看光线黑到什么程度,那日天都那么黑了,阿宛和楚材便自自然然的认为已经很晚了,所以对于一进村口,空无一人,家家户户乌漆麻黑的,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翌日一大早,再没听见隔壁二婶娘家的老公鸡准时叫唤,也没听见前头街口包子铺的刘桂香刘嫂子的叫卖声儿,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竟全都消失不见了。

    阿宛虽说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可起来的时候,身上撕裂一样的钝痛并没有减轻多少,跟昨晚一样,一阵接着一阵的来,而且掀开被子下床时,脚还未碰到地,便是感觉自周身传来刺骨的寒冻,冷得她打了个冷颤又赶紧缩了回去,头也昏昏沉沉的,身子软乎乎的,竟是半点也提不上劲儿了。

    “楚材?楚材你在外面吗?”无奈,阿宛只好向睡在外头树上的楚材求救了,即便自己现在身上仅套了件薄薄的外衫,她睡觉又自幼是不安分的,不是踢手踢脚的,就是踹被子,如今又是刚起,衣衫凌乱是自然的,这副德行,楚材虽是只妖,可也是只男妖,被看见了定是不好意思的,也没办法了,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再这样下去,她真怕自己下一秒会直接倒地不起了,她好不容易才从东哥的虎口下逃出生天的,而且还是两次,她可不要死得这么冤枉呀!

    都说这世上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拼命大喊了半响,外头回应阿宛的除了一片寂静,还是一片寂静,半点儿声响都没有。

    阿宛有些慌了,没有了陆忙忙,也找不到回去的路,要是现在连楚材都丢下她跑了,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孤独一人,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身体又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她是要死在异乡了吗?

    这样想着,阿宛越发的觉得不安,再也顾不得冷了,掀开被子,跳下床,推开木板门,就朝外狂奔而去,“不要,我不要这样!楚材?楚材你在哪里?别跟我开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玩。”

    可跑了半天,不仅楚材没找到,原本这个时间,早已经起来,开始一天农作,熟悉的村民也都不见半个人影,她只好想发了疯似的,每家每户都推开门去看,结果门还真没锁,一推就开了,里头无一例外一片凌乱,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显然走得很匆忙。

    “怎么回事?大家.........大家都去哪里了?”当推开村尾最后一家的门时,阿宛终于意识到整个村庄如今就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还在这里晃悠了,顿时震惊的直接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

    为何说大活人?因为此时此刻,村庄四面八方围着的山头上,站满了孤魂野鬼,他们的眼都死盯着阿宛,就等着她也跑出去,然后好把她这个吃了能功力大增的还魂尸给吃干抹净。

    之前阿宛和楚材也是在这几座山里被这些家伙给盯上,一路追杀,才被迫躲到这个村庄里头的,因为他们发现那些孤魂野鬼不敢下来这座村子,所以这里是安全的,只是天天都会这样站在那里不死心地从四面八方看着阿宛,看得她心里发毛,昨晚因为是一年一度的鬼门开,所以这些鬼都离开了山里,楚材这才敢带她上山打野味儿,不然他还是得一个人去。

    其实平常有楚材陪着,村里又闹腾,这才没觉得那些从高处俯视的目光有什么寒颤的,可现在村里安静得吓人,楚材又不知去向,再加上这一双双鬼眼的,阿宛当场就鼻子发酸,委屈的眼泪珠子像是脱了线的珍珠链子,啪嗒啦嗒大颗大颗地往下跌落了。

    一哭就又想起那个辜负了自己不止,还害得自己落了得如今这样下场的负心汉陆忙忙了,起身,跌跌撞撞的本想朝最后未看过,正对着此时自己站着的这家村屋大门的一家算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人家的房子走去,可还没走出两步,阿宛膝盖一软,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倒去,阿宛双眼紧闭,紧张的等待着坚硬的石头磕在自己脑儿门上带来的疼痛感,可突然周身软乎,像是跌进了某个人的怀抱中一样,疑惑,微微掀开了些眼皮,一看,嗬!好家伙,可不就是怀抱嘛!原来是有个陌生的男人及时跑过来垫在她身下,将她牢牢抱住了。

    心里兴奋原来这村里还有人之余,本想开口说声感谢,可她额头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浑身止不住的抽搐发抖,上下牙关打架不停,寒症越来越明显了,别说是说话了,张嘴都没那个力气了,只能不住的点头,用行动代替语言了。

    李经方心中的惊讶,其实并不亚于阿宛,他也没想到这村子里居然还有人,而且还是个美如夏花的小姑娘。

    毕竟阿宛的相貌虽然跟东哥原来的,自是没法比的,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可惊艳惊艳普通男人,也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忒瘦了点,胖点就好看得更明显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姑娘?”打小便里外熏陶的读书人礼仪即便心中阵阵悸动,也不允许李经方有过多无礼冒犯的行为,而且阿宛身上穿得仅仅是件外衣,本就单薄,她又因为伤口的原因,除了很多的汗,此时更是透明得都能看见里面肚兜的颜色了,李经方虽是家中长子,可还并未娶妻生子,未经人事,此情此景看得他是耳根子都红了,哪里还敢冒犯,连头都不敢往阿宛这边转,别开脸,小心翼翼的拿手拍打阿宛的侧脸,希望能把她叫醒问清楚情况,前方战况激烈,他和阿玛,丁汝昌也只不过是在这里小歇片刻就得马上离开了,这里离战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并非什么安全之地,这姑娘又长得如花似玉的,他可真不能把她就这么丢在这里不管,否则等会儿日本人找来,岂不要出事。

    可还没等李经方将阿宛拍醒,方才失踪,实则其实就是前几日阿宛扭到脚,施了点法术为她疗愈,结果一时没把控制度儿,妖气外泄,还是被自家母老虎阿娘风风火火的找过来,拧着耳朵,被提溜出去见也跟着牛月人过来的陆忙忙的楚材给打断了。

    楚材看着俩人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姿势,再看阿宛身上凌乱的衣服,以为李经方对阿宛图谋不轨,暴怒厉喝了一声:“你这畜生!你在做什么?敢碰阿宛,看我不打死你!”立刻飞身跃起,伸手,一把扯住李经方的后衣领就把他整个人朝后甩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院门上,惊动了屋内还在气头上儿子跑了也没追出去意思的李鸿章和丁汝昌,推门而出。

    李经方莫名其妙的被人这么一推,撞得后背那是火辣辣的疼,无辜之际,更是觉得有些气愤,这人儿凭啥打他?凭啥所有人都欺负他?好心难道就那么容易办坏事吗?

    这么一想,气不过,跨步向前就和楚材扭打了起来,虽然也算是出身武门,即便是读书人,整天文绉绉的过活,身手也跟着李鸿章也练过些,可也不是楚材的对手啊!这不,三两下就被夹着脖子摁在了墙上动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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