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陆晨曦?快把眼睛睁开!别睡了,睁开眼睛!小曦,醒醒啊!”

    就在云什喊得嗓子都快哑,嘴巴干得像是在那大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三夜的鱼干似的,干涸得不行,摇晃着怀中少女的娇小的身躯,手臂都快给摇得折过去,一颗心早就急得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像是感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远的陆晨曦才总算是悠悠转醒了来。

    可当她睁开双眼,云什的脸近在咫尺,对她来说却是一片模糊不清,像是被谁糊上了一层浆糊似的,她抬手,揉了揉眼,以为是闭眼太长时间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越柔眼前的东西就越看不清楚了,突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揉得太用力了,还是怎么着的,眼睛突然一阵刺痛,就好像有人正在拿着大头针,狠狠得对着自己眼睛扎下去一般,一下又一下,疼得她头皮都开始抽搐了,最后眼角两边留下一行液体,一直顺着脸部轮廓流至嘴角下巴,眼前彻底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好奇,伸出舌头,舔了舔,一股子的甜腥味儿,居然是血!

    刚看见陆晨曦总算是睁开眼了,正要高兴,扭头过去喊还不知道陆诚已经被他用傀儡掉了包,现在啥事儿也没有,还在孤槐澍那儿泡着澡,此时正边满足嘀咕个不停,抱怨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居然又跟那差点儿害死她们俩的女鬼跑了的梼杌,边满屋子乱窜找打斗前后压根儿没出现的儿子云诗怡,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儿来,就被怀里的一阵摸爬打滚的痛呼声,给打断了,扭头,垂眸,一瞧,在看到那两行血泪内混杂的浓郁黑气后,眉头瞬间锁成一个大川字,放在肩膀上的手收了收,将陆晨曦抱得越发紧一些,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的脑袋上安慰轻轻拍着,故作镇定的柔声,“小曦别怕,没事的没事的,睡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我保证,别怕,睡一会儿吧……”

    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陆晨曦就是平时再胆大包天,这下子说不怂,她自己都不信了,可是云什这人,虽然总是神神秘秘的,还老没事有事都缠着她,走到哪跟到哪,就差上茅房都搁她屁股后看着了,可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几斤几两,她还是了解的,云家这几年不折腾底下的东西,表面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头你还真别说,出过不少好的大夫,也就她娘没那方面的脑子,像她外公,面对那些医书,那是一窍不通,即便是直接把药方子给她了,她也背不下来,可偏偏背那些道法口诀只需看几眼就全会了,拳脚功夫,机拓设计也是无师自通。

    不过云什这家伙不像他外公,又打小在那成天一股子中药味儿的环境下泡着长到这么大个,耳濡目染的,怎么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医术虽说如今不算高超,但在他这个年龄,能把百草目录全背下来,还能灵活运用,加以添加,已经算是特别出色了,所以他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如此一想,眼看眼睛上的疼痛逐渐消退了,也不知为何明明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一醒来还是觉得浑身乏力,眼皮子耷拉个不停,陆晨曦虽然心里头打鼓不断,也还是点了点头,正要闭眼睡下,突然想起和自己一道来的陆诚,着急抬手,抓住云什胸前的衣服,“阿诚哥他没什么事吧?我娘,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找我找得很着急啊!你帮我说说好话呗!让她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走开这么长时间的。”

    云什唇角微扬,放在陆晨曦脑袋上的手刚想拿下来,又开始拍起来了,五指插入那柔顺的发丝,一遍又一遍的捊着,心想他这小妹妹,怎么就是有着在危难时刻,还能临危不乱,分心去想别的事的本事儿呢?越想越是哭笑不得,以至于回话时原本只是故作镇定,仔细一听还是会听出些低沉的声音都有些与此时情况完全不符合,真轻松的笑意了,“好了,陆诚他啥事也没有,你别担心他了,睡吧!云姨那边,我会和她好好说的,顶多就是挨顿训,你又不是没挨过,对你来说小菜一碟,怎么现在反倒担心起来了,快休息吧!,休息完了,我带你回家。”

    “那就好........”陆晨曦闻言,点头,头一歪,靠在云什的胸前,这才放心睡去了。

    云诗怡从一楼找到二楼,都没有看到自家宝贝儿子的身影,最后只在位于二楼走廊尽头一间没来得及完全关上微微敞开了一条缝的门后找到了一座盛满类似药水,发出阵阵恶臭的大缸,只见在那大缸子里头,飘着一具有巴掌那么大的用稻草扎成的小人儿,在那小人上头,一张红纸被用一根黑木钉,钉着,红纸上的纸墨虽因为小人儿在水里时上时下摇摇晃晃,被底下的药水多少浸泡一些,化开了大半,但到底时间不长,又是浮在水面上的,大概内容还是能看出的,是一个生辰八字,陆诚的生辰八字。

    由于方才救自己一双儿女于水深火热,过于心切,云诗怡并未注意到云什来到这儿的不对劲儿,如今深究起来,竟是细思极恐,照理来讲,哪怕是自己老爹出山,也不可能算得这么准她,小曦,阿诚会在这里遇到危险,云什,自己连搬来了北平的事儿,都还未曾捎过信回家中说法,他又是如何得知她们会在这儿呢?更别提说事先带好了那些专门对付蛊虫的鬼火了,而且那种火,除了地底下的那位,谁会有那邪乎玩意儿?

    “他是从烨华那里来的,他刚才用的招数,又是什么?那女鬼为何突然就怕他了?”云诗怡眉头紧锁,思绪在脑海里翻涌,吟喃自语的同时,环顾了一圈这间屋子的四周围,几个破败木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大部分都贴了封条,云诗怡自然不会傻到去揭开来看看,方才那老蛊就是在这被逮到,最后跳窗跑掉的,这些东西自然是他的,他善用苗疆蛊术,浑身都是毒虫,谁知道这些瓶子里,有没有什么难搞的家伙,随便打开,岂不自寻死路,她才没那么傻,摇摇头,“看来都不是巧合,本来还想着这么好的孩子,刚才有奋不顾身的从那女鬼手中把我家小曦救出来,若是以后能当我家女婿,对小曦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女孩子嘛!就应该有个人宠着疼着护着,小曦又是个生性浮躁的,配上云什的清冷淡定,一动一静,倒也互补了,又是青梅竹马,可惜了啊!云什这孩子,背后的事儿太复杂了。”感叹了一声后,朝屋外快步走去。

    不知怎的,方才东哥临走时说的一番话,明明任谁听起来都像是死到临头了,还要满嘴胡言,试图扰乱军心,唯恐天下不乱,可云诗怡却竟然觉得她说的话也许并不全是胡说八道,她说:“臭道姑,你神气不了太长时间了,如今你既破坏了我的好事,来日我必不让你好看,不过说不定你还得感谢我,让你早些离开,否则日后相处得久了,若是那天知道了真相,你只会更痛苦,你仔细看看吧!你的好丈夫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你真以为委托我的是你家那个帮工,他不过就是块棋子,真正将你的儿女送到我跟儿前的,就是你的好丈夫,陆山河,事到如今实话告诉你也不怕了,我不好过,你们全部都得给我陪葬!不过也是,对他而言,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怎能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呢!毕竟光是被迫披着那个男人的皮囊就已经够让他恶心得忍无可忍了,这是双赢,我拿回了我的东西,他也留住了你,多好呀!可你们姓云的人怎么就是这么喜欢夺走我的东西呢?”

    她不敢再多想了,因为她发现她越是想,越是在脑海中重复着东哥的话,这心里头就越是觉得乱如麻,对陆山河的信任也越来越微薄了,任旁人说她自欺欺人也好,不愿面对也罢,她就是不想怀疑这个同自己生活了二三十年,大半辈子的枕边人,她是那么的爱他,哪怕是这段感情沾上了一丝一毫的污渍,她都觉得随时会让自己崩塌,爱过了头,就脆弱了。

    因为心里有事,走着走着总是会下意识停顿一下,所以即便云诗怡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很快了,一直走不到尽头,只不过是这路太过于长了,待她下了楼,走回那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大厅前莲花池旁小桥边上,云什已经抱起了陆晨曦,朝宅门外走去,一只脚早已跨出了门槛了。

    这时云诗怡才发现,云什这孩子长得也忒快了些,明明是和自己家阿诚一般大,头却是比他整整高了两个,或许与陆山河并肩站在一块儿,都一样高了,小曦虽然也比一般同龄孩子长得要快些,像自己年轻时候那样儿,吃啥,啥都不长,就全长个儿上了,可小曦要好一些,不是她这种瘦吧啦的,再近些看,就跟营养不良似的,有些肉,看那肉乎乎的小胖手,多可爱,还记得小时候,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瘦了,跟一具包了皮的骷髅似的,一个大院里头的小哥哥小姐姐总喜欢竹竿竹竿的喊她。

    这么靠近一看,云什的眼睛竟和小曦的是那么的相似,浑圆浑圆的,又大又亮,黑葡萄似的,鼻子也是一样又小又扁平扁平的,像陆山河,陆诚倒是遗传了自己,笔挺高挑,眼睛狭长细小,有些丹凤眼的感觉,像自己娘云敏英。

    “臭小子!”虽然心里实在是不想打扰俩小祖宗这难得和谐的画面,可云什这小子居然连可能是他未来丈母娘的自己都不等就想拐着她闺女跑了,实在是不能忍,必须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行,小跑跟上,跑至跟前,抬手,一巴掌拍在听到自己喊声,停下来等的云什的后背上,坏笑着,嗔怪,“好你个臭小子,怎么想把我闺女带回自己小窝窝里去啊?告诉你,没门儿啊!别以为英雄救美,就能取得小曦的芳心,这孩子脑子还没长齐整呢!做事又总是缺根茎的,指不定你怎么白费心思,再说了就算真的成了,老娘这关,你还没过呢!就想着更进一步,孤男寡女的,没门儿啊!”

    可云什显然没有和云诗怡开玩笑的心情现在,面对着云诗怡的嬉皮笑脸,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垂眸看了看怀里小人儿脸上刚才他擦了擦,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迹,愧疚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云姨,小曦她可能..........可能..........瞎了.............”

    “什么........?!”云诗怡没想到云什会这么接上自己的话,一时之间,呆愣住了,只是顺着云什的视线看向那两行血泪痕,像是被谁当头一棒似的,有些晕乎乎的,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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