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绝对是陆晨曦这还为数不长的人生中,睡得最浑浑噩噩,又安心的一次,也是陆晨曦和云什,以互相依偎的姿态,暖心陪伴,相处得最和谐的唯一一次,长大后,俩人不是一个拼了命的躲,一个死皮赖脸的追,就是针锋相对,真应了那句话,人嘛!对待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是严厉得欠抽。

    待意识慢慢恢复过来,睁开眼,依旧是一片黑暗,耳边除了细微的说话声,什么也没有。

    陆晨曦又开始有些害怕了,许是因为双眼并没有如云什哄她睡觉时说的那般,休息休息,就自己好了,许是手边从老宅到现在这里,一直未曾抽出的温暖,那双紧握着比自己的手要打上俩指头,且还有再大的趋势云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很久了,因为她能感觉到,手心散出,彻骨的寒意和因为什么也看不见,紧张冒出的细汗。

    “云什?云什哥哥?你在吗?”小丫头看不见屋里头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其实云什并未离开多远,就站在屋外,虚掩着门后,正和刚看完陆晨曦眼睛情况的云杉茇谈着话,只是到处摸索着,小声喊着云什的名字,又想自己现在大概是躺在了一张床上,这又是古里香,应该是她以前过来北平,常住的那间,因为手到之处,周围都是软软的抱枕,她记得刚来时自己就照着住在长沙房间原样买了很多,因为她特喜欢睡在一堆枕头里,所以凭着记忆,试探着双手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往床边的位置挪了挪,伸手,左拨拨,右弄弄的,凭着刚才手的方向,找找看,云什还在不在,可是除了椅子的把手,全都扑了个空。

    不死心,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不过即便之前住过些时日在这里,那也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后来就很少回来了,所以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床前的太妃椅给绊得迎面摔倒在了地上。

    “啊!”陆晨曦惊呼一声,身体便是控制不住的往前倾倒,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的在鼻梁狠狠撞在地板上时,紧闭上双眼,咬牙,忍住那剧烈的疼痛,可还是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好疼啊!”

    她虽然还小,可是她也懂不能让阿爹阿娘再为她担心的道理,再说了本来这些就是她的自作自受,要是她不是这样不自量力跑出诊所,去找那个女鬼,一切就不会发生,虽然方才在鬼宅中,东哥和云什交手时,她看起来是还未清醒,可其实她的意识早就回来了,只是还不稳定,所以身体怎么都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即便如此落入下风,最后她体内从小跟她到这么大个的锢魂兽小白已经咬住了东哥的喉骨,只要稍微一用力,这家伙就死定了,可她还是心软了,她想起了在幻境中看到的关于东哥的过去,明明曾经也想过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再也不做坏勾当的人,是这个天,连这么小小的愿望都容不下,不是东哥的错呀!

    所以她哀求小白把东哥放了,即便小白不断提醒她,放虎归山,他日必当后患无穷,她也依旧什么都听不进去,仔细想想,若当初她对东哥哪怕是心狠那么一分,就等同于是对自己后来的阿娘云诗怡善良十分了,自己的阿娘,也许,根本就不会死了,真真儿是造孽啊…………

    人都是会变得,何况是东哥这种恶鬼怨灵,也许她真的曾经善良过,可仇恨,从来都是拥有蒙蔽双眼的强大能力。

    “小曦!”云什站的位置,本来就距离陆晨曦睡的床不远,陆晨曦个头又长得比一般孩子要大些,小时候被云诗怡天天好吃好喝,陆诚天天让鸡腿的给喂养的,浑身肉嘟嘟的,这么一啪在地上,就算不至于震三震,这动静,也比一般人要大上些许多,所以陆晨曦刚一落地,云什便有所察觉到扭头,透过门缝,看向屋内,在看到那拱在地穿着小白兔睡衣,白白的一团,大惊,喊了一嗓子,转身,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门,就小跑着往陆晨曦跟儿前狂奔而去。

    先是弯腰,拉过陆晨曦的小胖手挂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拦腰抱起,赶紧将摔得鼻青脸肿的小丫头抱回床上去,盖好被子,自己也顺势躺在一旁,搂着不撒手,边抬手惩罚似的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脑勺,边垂眸,满脸心疼,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柔,“你说你干啥呢?没事下来做什么?要什么喊一声,我来帮你拿嘛!又看不见的,这磕着碰着,你不疼,我还心疼呢!你说你怎么就没一次能好好的听话呢?带着陆诚擅自跑到那种地方去,还有现在不说一声在屋里走来走去,都是,你能不能让人省会儿子心啊?”

    “心疼,那你还骂我,我都这样了,走动走动怎么了?瞧瞧你那语气,就好像我干了啥杀人放火的事儿似的。”陆晨曦也是一肚子委屈无处说,刚才摔得一跤,膝盖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鼻子也是,总感觉下一秒鼻血都要出来了,眼睛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一下子经历了这么多的倒霉事儿,没得到什么安慰也就算了,反倒被狠狠的骂了一顿,这会儿子,云什话音一落,眼泪便不争气的啪嗒啪嗒,像脱了线的珍珠链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扁着嘴,哭腔满满,“云什,你就是个大骗子,说好了睡醒就没事了,可我醒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啊!骗子,大骗子!”

    云什自知说话重了些,可他也是为了陆晨曦好呀!都犯了这么大的错了,自己若还是哄着,纵容着,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迟早,同样的事,还会发生第二次的,心里头是这么打算的,可一看到陆晨曦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他还是心软了,伸手,搂过头,按在胸前,轻拍,如她所愿的,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话说过了,别哭了别哭了,眼睛的事,你外公我爷爷,云姨都会想办法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再忍耐忍耐,马上就会让你再看见东西。”

    “嗯……”云什都这样难得好声好气的说了,陆晨曦也只得乖乖地点头,不再闹腾,否则也就太过任性了,她也自知自己擅自跑去老宅,如今得到这教训,是自作自受,可这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儿,只许她自己说法,旁人,尤其是云什这个总是十句话中有九句都是跟她对着来的讨厌鬼,如今逼得他服软,也算是扳回一局了,自然也就没有再折腾的理由了。

    可外头甩掉陆山河,赶来的云诗怡,云杉茇,皆是面生愁容,眉头紧锁,并没有屋内俩人那么平静祥和,更不可能有你拌一句嘴,我哄你一声的轻松,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

    云诗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小曦可能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结论从自己老爹云杉茇的嘴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来时,她还是承受不住,摇晃了两下,激动得险些当场气血一冲,晕过去。

    她难以置信的拉着自家老爹的年老,已日渐发皱的大手,眼角一片湿润,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死心地询问:“爹,不可能的,您的医术,那么厉害,死马都能被你医活,小曦的眼睛,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呢?我知道,你当初一直都很反对我和山河在一起,可孩子是无辜的啊!您不能就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就..........”

    云杉茇知道陆晨曦是云诗怡的命根子,若是女儿没了,或者是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多半,可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说他就私报复啊!小曦不也是他亲孙女吗?他再恨那陆山河,能拿自己亲孙女开刀吗?

    “云诗怡!注意你说话的措辞!”这还是云杉茇从小到大头一回对云诗怡发火,上前一步,横眉怒目,厉声喝道:“有女儿这么说自己的爹吗?啊?小曦就只是你女儿吗?她还是我的大宝贝儿孙女呢!我心里不比你着急啊?我这不是也在想法子了嘛!问题是真没有啊!你去的时候,那恶灵已经入了小曦的身,还杀了老金,你们强行把恶灵抽出来时,阴崇残留在了小曦的眼睛里,如今是已经废了,除了..........反正我是没办法了这次真的..........”

    云诗怡其实在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了,别人不了解云杉茇,她这个做女儿的,跟他生活了二十几年,还不了解吗?他根本就不是屑于做那种事的人,只是她没心思去理会自己阿爹这些委屈巴巴的小情绪,一听到阿爹提到遇害的老金,赶紧厉声喝止住,“爹你可别说秃噜嘴了,在小曦面前,老金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会帮他找一块风水宝地,好生安葬的,这件事,以后,就全然当做没发生过。”

    然后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门缝,见俩孩子还在靠着说悄悄话,并未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松了口气,要是小曦知道自己杀了人,即便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她肯定也会怪死自己的。

    云杉茇也晓得其中道理,点点头,难得的没再反驳什么。

    “等等,爹你刚才说除非什么?”刚是被老金那事给吓到了,云诗怡这时才察觉到自己老爹刚才似乎透露了什么重要的消息,扭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云杉茇,目光锐利,质问,“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救小曦的法子?”

    云杉茇知道自己是瞒不过自己这女儿的,而且他本来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打算,只是还不知道要如何去说罢了,这会儿子听她问起,便也如实交代了,点头,“我这里的确还有一个法子,可是这个办法太缺德了,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可小曦不仅是我的孙女还是你的女儿,我觉得还是不要瞒着你自己做决定,为好,小曦这种情况,什么药都不管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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