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卿已经一晚上没吃下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了,自从去火车站接了吴延卿回来之后,就把自个儿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也不出来,就连一向她言听计从的大伯吴茂来说法,这次也没辙了,进去的时候,小脸铁青铁青的一副悲戚模样,我见犹怜。

    不过吴茂看了,只是担心,担心这小丫头片子向来被宠着惯着,表面上任性了点,实际上能懂什么?啥也没怎么见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来长春祭祖了,这次何琳出了这样的事,姑且先不管是不是何隽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之前她还和何琳闹过矛盾,失踪的时候,她本就有些责怪自己了,如今闻这噩耗,他还真怕她就这么一时想不开,就这么傻乎乎的陪了那虽苦命可也算是咎由自取的姑娘去了,那可亏大发了!

    真不是他黑心,也不是他无良,何琳这孩子,打小他就看着长大的,之前何老爹刚出生时带着来给吴书齐算过一卦,虽说三家里卜卦算命最厉害的还要数云家,从前老当家,云老太的老头子,云杉茇,只是这厮早早就云游四海去了,谁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吴书齐虽说是感兴趣,后天补习出来的,可何琳那面相,哪怕是个新上手的半外行人,也瞧得出来端倪,竟是个逆插桃花的命,一生极易招惹桃花运,即便是规规矩矩的嫁为人妻,也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何老爹一直都未曾告诉过何隽何琳,他们的娘是怎么死的,只说是回娘家时,不幸染上瘟疫,病死的,可他知道,何老爹是在说谎。

    记得何琳当年刚满五周岁,在那个年纪上学堂,显得有些过早,可何琳不听,非闹着要和哥哥下一起玩,结果有一天下学,学堂里两个一直跟何琳玩得很好的男孩子竟为了何琳要先跟谁去河边捉小鱼,还是跟谁去花园放风筝,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竟然还打了起来,何琳的娘去市集路上看到了,上前阻止,结果就被争执的俩孩子撞到在一根尖锐的树枝上,树枝直接从胸前穿堂而过,何琳的娘,当场就死了。

    你想啊!还是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就惹出这样的事,虽说不能怪她,可说她是个灾星,害人害己,这话也真的一点儿也没错,而且庞家那位大少爷,估计也不是何琳几天前跟着来时才认识了,一会儿这样,会儿又换一种模样,可怜,但也绝非单纯的姑娘!

    若是吴雪卿为了这样的一个人,黯然神伤,饿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得多不值当啊!

    “小雪啊!把门开开,不吃饭就不吃,至少夹两筷子的菜,饿坏了,你让你大伯我回去怎么和我娘,你奶奶,交代啊?”吴茂抬手,轻轻拍着雕花木门,透过糊着的砂纸,一脸紧张看着那道坐在床边,抱着腿,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已经很久很久的身影,手越发挥打得快了些,声音也下意识的拉高了些,见软得不行,便欲拿出一个长辈的严厉态度,来硬的,“小雪,你听到没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伯了?多大点儿的事儿啊?你至于这么不吃不喝的吗?你饿死了,何琳那小丫头,难道就能活过来?你能不能别做这种傻事啊?赶紧给我出来!这是命令,你再不出来,大伯可是要叫人砸门了,我就数三个数,一,二三...........好,不出来是吧?倔是吧?来人,把这么给我砸了个稀巴烂,再进去把小姐拖出来,给我吊树上,她不是想死吗?我就让她死个痛快的!”

    “这........”后头跟着吴茂来送饭的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了,就是不敢动。

    吴茂这下是真火了,一掌挥打在门框上,木屑翻飞在半空中,精致的雕花门,立刻就被砸出了一个大洞来,然后抬脚,粗鲁踹开,扭头,朝身后死活不动作的人怒吼:“这什么这啊!赶紧给我进去把吴雪卿这死丫头给我拖出来,吊在外头那棵槐树上,一天不打,我看她是皮痒痒了,不给点教训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赶紧的!不然,一起打!”

    “是是是!这就去,这就去!”如此一喊的,家丁们是怕吴雪卿,可更怕吴茂的大粗藤条儿啊!

    院子里的动静传来前,吴延卿正在后院昨儿晚才赶着收拾好的东厢房里和林小悦聊着往事,张球已经不见踪影了,一回来就忙不停的开车出城,同何隽一块儿,找吴世泽去了,从小时候住的村子聊到了上海滩,虽然吴延卿依旧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总算是心里踏实了些。

    生而为人,如何能不自私,林小悦苦苦寻了莫倾征多时,如今这心仪的好男儿就近在咫尺,就在自己身边了,她只要稍稍的一伸手,就能够碰到他,更重要的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自己说什么,他就会去相信什么,何况她说的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真真儿的事儿,除了他从前的名字和隐瞒了他和陆晨曦的事罢了。

    这应该没有什么吧?以前她就一直在想,自己究竟为何会输呢?自己同莫倾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辗转了那么多年,都还是遇上了,这难道,不是缘分吗?不过就是这缘分,是在陆晨曦之后罢了,难道就因为先来后到,所以莫倾征就不喜欢她了吗?她是真不甘心啊!

    可是从前她看着莫倾征看陆晨曦的眼神,那是独一无二的,那是只有陆晨曦才可以拥有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柔情蜜意,而且莫倾征不是个喜欢三心二意的男人,他跟了陆晨曦,就慢慢的开始对她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莫倾征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一直都是清楚的,所以,才会刻意的去避开,只是怕陆晨曦会不高兴,她也认了,都这样了,她能插足得进去吗?只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办法做下去了,这样可不好,至少让她偶尔能正大光明的看看他,也好呀!

    不过现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许,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所以她不仅骗了莫倾征,在他询问自己以前的名字时,看着外头那棵老槐树,说:“莫槐,草字莫,木字鬼,莫槐。”还理所当然的把陆晨曦的名字从叙述中抹去干净,包括和陆晨曦有关的夏济安,以免节外生枝,莫倾征若是查起来,反正也是个假名,什么也不会查到,这段时间,她会努力去争取他的心,总有一天,她也是会光明正大地把真相说出的,不过那是等他爱上她之后的事了。

    “外头出什么事了?”这时吴雪卿的哭喊声已经传到吴延卿屋子里来,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吴延卿起身,快步走向屋外,推开房门,抬脚,跨过门槛,便是跑向院子中间那棵老槐树,眼看着吴茂手中的藤条欲再次往双手腕绑在一处甚至,吊在树上,已经被打得左一条血痕,右一条血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只不过之前倔着一股骨气,如今才是受不了喊出声儿来的吴雪卿,吴延卿赶紧两步并一步上前,伸手,按住吴茂握着藤条的手,语气是好言相劝的,手上的力道,却是只在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吴茂的手给拗断,是威胁,“大伯,差不多得了,她都喊了,就是怕了,你放她下来,她现在肯定不敢不吃饭。”

    吴茂感受着手上如何都挣脱不开,惊人的力道,抬眼,看向吴延卿时,眉头紧锁,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和难以置信,哪里还管得了吴雪卿,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吴延卿抓着自己的手臂,虽然精瘦,却每一块肉都结实得不像话,再垂头看看他的站姿,下盘平稳,眼神,他自认混迹商场多年,见过不少世面,什么人没见过,可这么凶狠的眼神儿,他还是头一回儿瞧见,就跟那常年在野林里的豺狼一样,凶狠中带着狡猾,让人在还没收到攻击时,就能狠狠的打好几个冷颤。

    “延卿啊!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吴茂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问完了才想起,自己娘前几日电话里说的,抬手,拍了拍头,“哦!瞧你大伯这记性,你记不得了吧?好了好了,不打就不打吧!你呀!也别想你奶奶那样纵容这丫头,虽说我们吴家没有棍棒下出孝子的规矩,可是做错了事,就该挨罚,不然以后不长记性的。”

    吴延卿见吴茂面上果然没有要再继续打下去的意思,便松开了按住他的手,闻言后,又点头,“知道了大伯,我向来不区别对待的,犯了错,是该罚,可既然吃错能改了,何必折腾自个儿的手呢!以后若要罚,就让她倒立,一炷香,还是不听就两炷香,那可比你抽来得要辛苦得多,血液冲脑,手臂又酸痛。”

    原本看到吴延卿来救自己,吴雪卿是满心感动的,可听到这段儿,她觉着好想有个什么人,在她头顶儿上,端了盆凉水,狠狠的给她往下浇,浑身哇凉,心更凉,欲哭无泪忍不住喊道:“哥儿,敢情你不是来心疼我的啊?我还是你亲妹吗?”

    吴延卿一脸的理所当然,抬头看向吴雪卿,淡然道:“你哥我不是才刚回来嘛!情感方面,还没绕过弯来呢!你得理解我。”

    他并没有跟吴茂老实说林小悦已经告诉自己以前的事了,自己即便听完后一点感觉也没有,可也算对过去,不懵懂了,更没有告诉吴茂,林小悦的身份,都说女人第六感很准,可吴延卿认为都没有他的本能感觉准,吴茂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给他一种浓浓的威胁性,而且在他问起自己失踪时候的事时,支支吾吾的,前言不对后语,虽然好像除了确实一点内幕也不知道的张球,和当年和自己一样岁数的吴世泽以外,其他的人,都在隐瞒什么,而且是同一件事!所以多留个心眼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危机四伏了!

    吴延卿看着盘旋在老宅上空,游荡在四周,嬉笑打闹的各式魍魁鬼怪,还有一路紧追不舍,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直撩拨自己跟它说话,但又不知因为何种原因不能过于靠近自己的老酒,垂眸叹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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