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从陆晨曦在长春失去踪迹一个月后以来,这已经是云什待在阎王殿,第十二个月份了。

    一年又两年,漫漫长夜,若不是至少还有诺敏在身边陪着,云什也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得下去。

    其实他并非因为找不到陆晨曦才会如此意志消沉的,正相反,在那一个月里,他早就见着她平安无事的模样了。

    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庆幸自己还好算准了这丫头就是个儿只要一出事,周围甭先管靠不靠谱儿,都要先找个靠山靠着的性子。

    即便陆山海据说便是他老人家大义灭亲,给日本人通风报信,抓了自己的侄子,通缉自己的哥哥,侄女的,陆家被搞得天翻地覆。

    陆山河几十年的心血全部葬送,归根究底,罪魁祸首就是他,可他毕竟还是陆晨曦的亲叔叔,何况还有陆晨起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在,陆晨曦就是想出事都难。

    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陆山海这人吧!他虽然不是特别的了解,可倒还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跟自家人,窝里斗,这也太缺德了。

    再说了陆山海自己也是陆家的人啊,他如何向日本人排除他自己的嫌疑呢?日本那边也不傻啊!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得以为他俩兄弟合起伙来一唱一和,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指不定背地里搞什么阴谋,最好的保险办法,就是全都抓起来,斩草除根,这明明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啊?

    云什真是直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陆山海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不过看在他后来没有捅出陆晨曦在天津的事,还帮她隐瞒身份,改头换面。

    最近两年,竟还做起了生意来了,他姑且先暂时饶过他,不然,他肯定立刻就让诺敏半夜潜入他的宅邸,让他全家一夜之间,一爪子下去,立刻见血封喉!

    “又再想什么呢?我找你来可不是让你坐在这里发呆的,是让你帮忙,处理好烨华的事,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光是刑司都已经忙活不过来了,轮转司更是日日热闹非凡,排队等着跳轮回台的,都能绕整条忘川河四五圈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一旁坐着的孤槐樹看着坐在自己一侧炕桌上云什足足看着半个多时辰,眼看着他摊开在手上的各鬼使送来的生死簿,一页未翻,看来看去还是第二页,就来气,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语气,明显不善。

    云什闻言,回过神来,猛地扭头,看了眉头深锁看着自己的孤槐樹半天,才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孤槐樹看云什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死模样,顿时感觉自己气血在翻涌,可也没办法,就像他刚才说的,最近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黑白无常根本自己都忙不过来了,怎么还能腾得出手来帮他的忙,只有云什了,他可不想把人给气走了,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和说话的力度,好不至于过重,苦口婆心,“云什啊!我知道这里的事儿太多且大多枯燥乏味至极,可你既然都已经答应我了,就不要这样,人在这儿,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言而无信,这可不好,我记得我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来吧?”

    “我只是在担心小曦,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有没有被人欺负,你说她眼睛那样,怎么生活?”

    云什没在意孤槐樹责骂,一脸忧郁,全都只是因为那个地面上掘强活着的小姑娘,心仿佛无时无刻被一只大手,用力揪紧一般,痛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孤槐樹不以为然,摇头,“不是还有熊五十在那儿照顾着吗?你就别瞎担心了,还是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至于眼睛,东哥如今都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找不到她,我们也只能无能为力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的妹妹吗?”云什听着孤槐樹冷漠的回答,侧目,回以同样冰冷甚至比之更甚的瞥了他一眼,“烨华爱上陆晨曦,这是你侄子自个儿的选择,他自己要往火坑里一头栽下去,你以为你这个血浓以水的亲叔叔都拦不住,小曦就能拦得住吗?司君未免也太高看我妹妹了。”

    孤槐樹听出了云什话里话外的冷嘲暗讽,咬牙,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撇过头去,继续鼓捣自己手底下的竹简,再也不发一言了。

    云什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继续,“司君,我们俩来打个赌吧!赌,烨华出关了,若是他知道小曦遭受如此迫害,苦苦支撑三年,你这个司君却眼睁睁的看着,不出手相助,我赌烨华哪怕顾及辈分,不敢冲撞你,可你们俩的关系,从此可就犹如分庭抗礼一般,永远都只能是对立面了,你今日对小曦的冷然漠视,他日便如同一根冰针,牢牢地插在烨华心底最深处,我相信烨华一定更加愿意去从那该死的女鬼手中把原本属于小曦的东西给夺回来的。”

    “.........那是他自己的事,如果他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明知是选错了,还要一错再错下去,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当没了这个侄子。”

    云什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冷笑,“哼!有本事你试试,我还真就不信了,你能当没有,打断骨头这还连着筋呢!”

    “我也不信,你就真的能忍住不去看她。”孤槐樹一眼横过去,忍无可忍,反唇相讥,“你到底在怕什么?怎么?乱来的事,看来是真的了。”

    云什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孤槐樹面前,伸手,就是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双眼圆瞪,死死盯着他,血丝都出来了,通红通红的。

    若非孤槐樹好歹也是活了不少年头的老鬼了,没当场吓死过去,也得被惊掉一层皮,哪里还能如此淡定的低头先是看了看脖子前青筋都凸起来的手,然后抬眼,就好像此时此刻被抓着的不是他一样,询问,“你干什么?”

    云什最讨厌就是别人对酒吞搞出来的片面之相信以为真,或是像孤槐樹这样,用来羞辱他,他和陆晨曦,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兄妹关系,他对自己的妹妹压根儿就没有逾越的意思,偏偏孤槐樹这鬼,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尤其是对自己,真是想不发火都难,说他没关系,说陆晨曦,就绝不允许了。

    “你明知道那些事不是我弄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就不想去看她吗?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云家如今和日本人的关系已经众所周知了,云老太一年前又把家主位置交给我,就离开去找陆山河,我每天都要应付那些日本人,还要时时刻刻不忘提防他们,若是我真去找小曦,怕就会给那帮狗腿子顺着我这条线索找到她,那她在此之前所有的努力不就都前功尽弃了吗?你什么都不懂,别在这给老子胡说八道,别大男人还跟个八婆似的,嚼舌根!”

    这不是诺敏头一回远远跟在陆晨曦身后了,自从她出事起,云什找到她之后,诺敏就总是闲着没事时跑过来看看她,不过,从不靠近半步,更别提说话了。

    黑白无常总拿这事儿,调侃诺敏太过听从云什的话了,其实不然,即便云什准了她接近陆晨曦,诺敏自己也不愿意。

    倒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当年如若不是自己的一时心软,没去找陆忙忙,反而多嘴,自认为能把东哥给劝住,殊不知,要回头,早回头了,怎会等她。

    若不是因为当年她的犯傻,陆晨曦何至于遭受这般苦楚?

    云诗怡,大概,也能逃过那一劫,可惜现在说再多也已经毫无用处了。

    “这是要开到哪里去啊?”诺敏身形矫健,前后腿配合在房梁上不断跳跃飞跑,好追上那辆在自己身体右侧下方路面上,行驶的黑色老爷车,可还是禁不住有些疑惑。

    方才只见陆晨曦原本是要回去夜上海,那家舞厅里面的,诺敏听云什说过,那家舞厅是陆晨曦自己开的。

    可不知为何,舞厅门口突然出现的女子,让陆晨曦惊慌得跟什么似的,居然直接扭头就跑了!

    诺敏好奇,遂多看了那女子几眼,长的不错,水灵灵的,看着年纪不大,不过最吸引诺敏注意的却不是那女子,而是站在女子身后,扶起一摔倒在地上小男孩的男人。

    诺敏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男人面相好熟悉,似乎曾经,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一般,可仔细想,又是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边打过照面,不过她隐隐觉得自己心里挺在意的,就是觉得应该是认识的人。

    眼看老爷车拐进路边靠停,诺敏猛地停下脚步。

    片刻后,车门被从内推开,陆晨曦和熊五十一同走了下来,熊五十紧紧跟在陆晨曦身后,走向前头,十几层高的楼里,楼前有个招牌,写着——爱群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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