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得人身上的衣服发出“呒呒”的声音,同时也吹得挂在骆驼脖子前铜铃左右摇摆,发出“叮当叮当”的动静。

    吴延卿猛地停下即便被周围大风吹得裤脚都鼓了起来,很难走动却还是坚持抬起手臂挡在脸前,紧咬着牙关,往前走去的双脚,无视身旁见自己此举,莫名其妙,着急询问的徐言和,侧着耳朵,仔细听着那混在风沙里头,清脆的铃铛声儿。

    换作平常,向来听觉灵敏的徐言和肯定会比吴延卿先要察觉到身边某个方向的不远处传来的奇怪动静,哪怕多细微也好。

    可今儿,大概真的是伤口太疼了,加上被刚才的爆炸吓了吓,虽然作为一名饱经沙场的兵头,不可能真的被吓唬到多少,可落难,受伤,然后又是唯一能求救的通讯工具被炸了个粉碎,一连串的麻烦加起来太过闹心了。

    加上伤口还是很疼,神经一直扯到脑壳顶儿上,太阳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根本头疼得不想去想任何事了。

    所以那在沙漠里,尤其显得响亮明显的骆驼铃铛声儿,他竟是直到现在也还一点也没注意到。

    见着吴延卿突然停下来,还很奇怪的大声质问他,“吴延卿,你停下来干什么?快走啊!再不走,想被埋在这里入土为安是不是?!”

    “嘘!”吴延卿抬手,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先是眼珠子一转,瞥了眼徐言和,见他看向自己之后,朝着铃铛传来的方向怒了努嘴,挑了挑眉,“你看那儿,仔细听听看,有什么声音不?”

    有人提醒,这会儿短路的徐言和总算是把自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魂儿给收了回来,扭头看去,只见隐约间似乎有两道黑影左摇右摆,看着都挺高大的,醒悟,往后退了一小步,侧目,附嘴到吴延卿耳边,压低声,“怎么回事儿?是........人吗?”

    吴延卿摇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黑影的方向,眸底全是警惕,“不知道,或许是什么动物,得等他过来再说,这里,完全就看不清楚。”

    徐言和点头,同意吴延卿的说法,也顺着他的视线,一块儿直勾勾的看着那两道不明身份的黑影,用力咽了咽口水,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成拳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能在这儿沙漠里活动的动物不多,更何况这里是罗布泊,寸草不生的,这里最多的就只有蛇,可那个东西看着不像是蛇,关键蛇也没有长到这么大块头的,还有那铃铛,要真是骆驼,就好办了,动物向来有无论身在何处,这个地方有多陌生,都能找回自己的窝点,只是跟着一起来的,不知是不是个善茬就是。”

    “不错,先别轻举妄动,现在看到只有一个,可这里头风沙刮得太厉害了实在是,所以不一定没有同行的同伴,可能只是走得后,我们看不见罢了,有什么不对,就直接跑,一个两个还可以,可要是来了四五六七个,咱们这俩伤兵哪斗得过人家,别到时候骆驼没抢到反而把身上唯一的食物都给搭出去了,那就不好了。”

    吴延卿向来就有无论身处多么糟糕的情况下,都能保持沉稳的能力,此时此刻,头脑自然比起徐言和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而且他很庆幸,被飞机在空中甩来甩去半天,一直插在外套内侧暗袋里的英国韦伯利左轮手枪,没有被甩飞出去,还在他身上如此说句不吉利的,哪怕在这儿沙尘背后是一头凶猛的狮子或者其他只要只有这里才有的野兽,他也有一博的机会。

    更别提在这沙尘背后仅仅只是拼命拽住缰绳和奋力挣扎缰绳的锦瑟和骆驼了。

    “停下,我叫你停下!”

    锦瑟拼命拿双腿夹紧骆驼的肚子,可越是这样身下的骆驼叫得就越大声,反抗得越是厉害。

    要不是锦瑟从前也和陆晨曦学过一两招,第一招便是扎马步,下盘稳健。

    早被这傻家伙给摔下背去了,只是她也控制不住骆驼不断的往风暴中心毫不畏惧,笔直深入了。

    只不过锦瑟这嗓子喊得忒大了些,吴延卿徐言和俩人本就离她不远了,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早就听到了,各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姑娘,吓死我了。”徐言和最先开始说话,此时他已经勉强能看见锦瑟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了,抬手,拍着胸口,显然忘记了自己受了伤,才一下立刻就疼得龇牙咧嘴蹲下身来,大喘着气,“嘶........疼..........!”

    吴延卿看着徐言和这难得的傻缺模样,虽然身处环境恶劣,之后的境遇也迷茫不知前路,竟也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拍着徐言和因为疼痛有些颤抖的肩膀,“我说你平常挺聪明反应挺迅速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儿就感觉脑子好像丢在老家保养似的,你是不是傻啊?”

    锦瑟也听到吴延卿的声音,因为不知道前方是何方神圣,本能的,锦瑟把挂在骆驼后布包里的捷克式zb26长枪抽出来,拿在了手里,举起,抵在胸前,眯着一只眼,瞄准吴延卿,徐言和的方向,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询问,“谁?谁在哪里?”

    “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运送物资的军人,结果天气突变,我们的飞机坠落在了这附近,还爆炸了,我们现在遇到了沙尘暴,正打算找地方避难,可是分不清方向,别开枪。”

    吴延卿听到了锦瑟上膛的声儿,清楚若是这会儿自己也拿出手枪来,情况只会愈演愈烈,锦瑟身下骑着的骆驼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虽然眼前风沙大,看不太清楚,可那利落的上膛声儿,还有举起枪械时标准的姿势,吴延卿明智的选择不去质疑锦瑟的射击水平,直接拉着徐言和,举高双手抱着头,开口,尽可能将情况解释得清楚明白。

    “军人?”锦瑟想起了昨儿个预测到的天气,松开扣着扳机的手,掐指算了算,半响,点头,“不错,爆炸的时间,也对得上,今儿的确会有那个卷风,你没撒谎。”

    说着,锦瑟拿起挂在腰上的骆驼鞭子,放下枪,松开夹着骆驼肚子的双腿,抽打着它的屁股,跑向吴延卿所在的位置,这会儿总算看请假这两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了。

    “空军?还是少将,也算不错了,这年纪。”锦瑟先是瞥眼朝徐言和看过去,上下打量可他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了他手臂上军装的军衔标志上,然后又看向吴延卿,不过他今儿为了方便潜入之后行事,穿的是便装,倒是那张纵使瘦得很什么似的,古铜色满头满脸沙土,竟还能看出那么一两分清秀的脸把她彻底吸引了过去。

    锦瑟一挑眉,一脸惊讶,“你!怎么这么.........”她竟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吴延卿那张脸,绞尽脑汁也只挤出了一句,“好看”来,不过也已经把吴延卿给气得不清了。

    其实吴延卿长得不像女人,就是跟男人比起来,他未免五官过于精致了些,所以他进部队也是故意天天在大太阳底下操练的,就是为了把自己晒黑,越黑越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盖住的痛处又被扒出来,关键是对方如今是他唯一救星,他就是再生气也只能忍住什么也不说。

    倒是一旁的徐言和毫不避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是抬手指了指骆驼上的锦瑟,然后拍了拍吴延卿的肩膀,“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家伙在我们部队里就有一外号儿,唤为铁娘子!”也不怕吴延卿事后报复,直接把这儿压箱底不止,将士们都不敢明着说出来,更何况这会儿还是当着吴延卿的面前的称呼给全秃噜出来。

    “徐言和!”

    这不话音刚落下,满脸涨红的吴延卿就朝着徐言和怒吼了一嗓门,要不是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又刚在生死边缘徘徊回来,他现在早就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这儿扔十万里远去了,管他是死是活,死了最好,活该,嘴巴这么欠,还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

    徐言和被吴延卿这么一叫,吓得可不轻,毕竟站的位置离得近,吴延卿本来就大声,这会儿听进徐言和耳朵里更是不得了了,他拍着没有受伤那一边的胸口,挣扎着,把被吴延卿扶着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退开两步,一个利落转身,站到锦瑟旁边,伸手拽着她垂在骆驼身下的衣角,怒瞪了一眼站在对面的的吴延卿,“你干嘛呢?!我耳朵又不聋,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小气家家的,人家姑娘好心停下来救我们一命,拿你那点破事给人乐乐怎么了?瞧你那紧张劲儿,可一点都不男人啊!”

    “你......”吴延卿被气得不轻,眉头紧锁,抬手指着这见风使舵使得如此厉害,以前压根儿没看出来在口才方面,居然这么有能耐的徐言和,吐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竟然发现这天杀的家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只能用力吞了吞口水,抬头,看向锦瑟,面上是难得的低眉顺眼,“那个,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俩现在很难走出去,又遇到大沙尘,要不您载我们一程?”

    锦瑟听了一大串废话,在吴延卿说正题时才回过神来,却扭头看了看方才爆炸的方向,挑眉,“原来刚才害我的骆驼吓得直往暴风眼跑的爆炸声是你们弄出来的?”

    吴延卿,徐言和闻言,同时一吓,吴延卿额前冒出一排冷汗,硬着头皮点头,“对,是我们的飞机弄出来的。”说完后,垂眸想了想,灵机一动,开口话锋立刻一转,“不过我们身上还是拿走了很多食物还有水,交换,可以吗?”

    “水!”

    果然水源在这大沙漠里是拥有绝对诱惑力的。

    歪着头想了片刻,原本面目阴晴不定的锦瑟眉眼弯起,爽快一点头,“那成吧!我认识路,不过呢!我不是要出去,我现在要到这里的某个地方去,很着急,所以除了水,你们还得跟我随行,巧合,我食物带的是一人量的五六倍,出去的路还有食物,怎么着也够换你们的腿和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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