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绝国,王治精绝城,去长安八千八百二十里,户四百八十,口三千三百六十,胜兵五百人。精绝都尉、左右将,驿长各一个。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七百二十三里,南至戍庐国四日,行地空,西通扜弥四百六十里。

    楼兰国,东边是敦煌,西边是尉犁、焉耆,西南为若羌,且末,而精绝国便是在扦泥城也就是若羌的西南方的一块小绿洲处。

    这两个国家都在塔里木盆地,不同之处是精绝国在塔里木盆地里,而楼兰则在塔里木盆地的边缘。

    若是去长安城势必是要经过楼兰的,而这几年楼兰虽然接连死了两个王却也并不安分,不然精绝的单于王也不会同意楼兰王子安归来提亲的请求。

    毕竟以锦瑟之容貌,若是跟着繁絮一起全都进献给了汉昭帝,就不怕繁絮太过沉闷,留不住昭帝的心了,这次去是为了邦交,精绝又是西域小国,面对中原汉国那样的大国,自然只能表达敬畏之心。

    可若是送出去的公主不得圣宠,怕是以后也难保汉国不会灭了他们,虽然也不可能这么快,毕竟他们没什么威胁,可说不准什么时候。

    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主动出击,尽可能贡出美人,讨得欢心。

    锦瑟平素虽然最为胡闹调皮,没规矩,可单于王是打从心底里觉得,锦瑟哪怕就傻傻的站在那儿,估计都会比繁絮笑脸刻意讨好,有吸引力一万倍。

    可惜安归王子和锦瑟有着打小的情分在,一眼就相中了她,比他过世的弟弟追求得还要猛烈,几乎把他国家所有能送的拿得出手的,都捧到了锦瑟和单于王跟前,一口一个结盟的,楼兰虽然也是小国,可再小也比他的国家大上许多,单于王自然不可能不动心,世界上没有道理有人希望多个敌人少个朋友的,而且锦瑟的性子过于放纵,常人难以管束,进宫,也不是最妥当的安置方法,也许这就是命运使然。

    “公主,再走个半日,就到楼兰了,出了楼兰再走个七八日,就到码头,到时候还得坐船,我看天色,祭司方才出来前也说了后面两天会有沙尘暴,要比我们在楼兰歇息两天,等风沙都过去了,再行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在车子已经快看到楼兰国城门时,繁絮的贴身侍女拉停了自己身下的骆驼,走到系在骆驼身后的车子一侧,抬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拉板,朝坐在车子里的繁絮提议。

    繁絮放下手中的竹简,挪了挪身子,坐在窗台下,抬手,拉住关合挡住窗口的拉板上的铜制扣环,把拉板往两边推开,探头,向外张望,先是看了看车子前面的路况,然后视线游了一圈回到了站在面前的侍女,“娜宁你是从长安来的,家里以前也是有走四方的商人,路上有什么情况,你也熟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又是出发前祭司提醒的话,那就照你说的意思办吧!正好,大家伙的走了一天了,也累了,幸好楼兰和我精绝国离得不是很远,也正好见见安归王子,他和锦瑟的大婚,我怕是要错过了,我这妹妹呀!毛毛躁躁的,有时候又那么的任性妄为,正好留下来住几日,我也好叮嘱叮嘱他,让他别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顺着锦瑟来,偶尔也要拿出些大单于的威严来。”

    “公主还真是什么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心里心心念念的总是六公主,如今这一去,怕是姐妹俩再无相见了,公主很难过吧?”

    娜宁看着繁絮一说起锦瑟便滔滔不绝,神采飞扬的模样,看那眼底深处,又有着似有若无深深的挂念,便知道繁絮现在估计就已经在想家了,想留在家中,自出生记事以来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半步的小妹了,心中感概又难过,若是有个人能听她诉说,或是倾听她所说的思念,或许她多少还能好受些,所以故意问起了锦瑟。

    却不曾想到话音一落,繁絮刚唇角上扬,想细说起这小妹的种种事情,一道清脆嗓音便在车内清晰响起,纵使听起来有些怪异的闷闷声,但确实是熟悉得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谁说姐妹再无相见的,只要姐姐愿意,那怕是要锦瑟跟随姐姐去天涯海角那又如何?!”

    繁絮闻言,先是捂嘴惊呼了一声,然后猛地从铺了兽皮的座儿上站了起来,视线在整个车内转了一圈,可没看出什么端倪,具体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也不知道,可是放眼望去,自己唯一带进车内的,可以用来躲藏的,便只有那个装着她平常玩闹的小玩儿意的箱子了,她快步走近,伸手,握住铁制扣环,把箱子的顶盖用力掀开,果不其然,里头,有一少女蜷缩坐着,见自己开箱还立刻抬头,朝自己笑得如沐春风的。

    可繁絮自然现在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锦瑟甜甜的笑容,只是难得的动手,伸手,狠狠揪住锦瑟的右耳朵,就把她硬生生的就这么拖着走出箱子,语气是那样的万般无奈,“锦瑟!你这次真的是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些,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你到底是怎么跑进我的箱子里头的?胡闹也有个限度吧?你到底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啊?”

    “姐姐,我就是怕你路上无聊,所以才想来陪陪你的,反正我也没去过长安,这次正好跟着姐姐去长长见识,也不行啊?”

    锦瑟还从未见过繁絮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可还是改不了什么事,正经事还是玩闹事,都嬉皮笑脸的对待的毛病,一脸无所谓把早就提前找好的借口说出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发现,不管躲在哪里,到了半路都会以各种原因被发现,毕竟她是先知嘛!

    “锦瑟!”繁絮对这个做什么事都只按着自己的心情来的妹妹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姐姐这次去不是去玩的,姐姐是贡品,是精绝国送给汉国的礼物,礼物你明白吗?连个人都不是,所以如果你还是这么任性,姐姐是没有那个能力来保护你的!”

    都说人如果气急攻心,一时嘴快,就容易把一直淤积在心里的烦躁吐出来,繁絮虽然一直都待在小国,可是大道理却是比谁都明白,自然心里也就更不舒服了,如果可以,繁絮真的希望自己能再笨一些,除了迟钝,嘴笨,最后脑子也更笨一些,那便不会想得这么清楚明了,也不会像此时此刻这般,这么的痛苦了。

    锦瑟听出了繁絮话里的无奈与悲痛,也在心里大骂那些统治一朝一国的皇帝为什么都已经有这么多的女人了,还要盟国送女人给他,他们就不怕哪天累死在床榻上,死在牡丹花下,死在温柔乡里?

    不过当然这些话也只能这么说说而已,繁絮说得虽然很气人却也不无道理,精绝只是西域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国家,那里能比得上中原的大国,他们只要稍稍一用力,掐死他们比掐死一只蚂蚁还简单,就算他们不为自己着想,君王底下那么多臣民,他们怎么办?

    “在这个年代,身为女人,就是一种悲哀.......”锦瑟垂眸,看着脚尖,眉头紧锁,闷闷说了句长这么大以来,难得有些哲理的正经话。

    听得一旁繁絮,娜宁皆点头,表示真是一语道破。

    繁絮听着更是颇有感触,只是看着锦瑟姣好的面容,在心里补了一句,垂眸,心中一阵钝痛和酸楚,“应该说身为一国公主,还是个不受宠的,才是真正的悲哀。”

    “好了,姐姐知道,你也是为了姐姐好的,担心我,才偷偷跟着过来,可是下次,莫要再做这种鲁莽的事了!”

    繁絮也是见好就收,再说了,她本来就没有过于责备锦瑟的意思,只是三番四次的被这小妹倒腾,她也是有些火气了,而且锦瑟的性子就是如此,无法无天,你若不对她说出些狠话来,还不知道以后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知道了。”锦瑟点头,低眉顺眼的,“可是姐姐,我现在怎么办呀?”

    锦瑟这问题问得好,其实在看到锦瑟跟过来时,娜宁就想要问出口了,这都到半路了,若是这时候一起打道回府,那吉时怕就会误了,这路程的时间都是早就规划好的,差半个时辰都不行,中原还派了人不日去码头迎接她们,若是没按时接到人,怕是会怪罪于精绝,可如果就放锦瑟自己一个人回去,沙尘暴就要来了,这个还是锦瑟告诉祭司让她提醒车队的,若是让她自己走回去,这距离又挺远的,万一中途被风沙迷了眼,回不回得去还两说,只是碍于繁絮在教训妹妹,娜宁作为侍婢,实在不好开口打断,所以一直没说,这会儿倒是终于能把这最重要的事说出来了。

    可没想到听到这话的繁絮倒是一脸的淡定,脸上丝毫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幽深的眼底,似有哀痛划过,探出头去,从窗外看向不远处耸立的楼兰城门,抿了抿唇,语气听着,有些落寞,“这好办!反正安归王子择日就会到精绝接锦瑟走了,精绝也没有成亲前新娘子不能和自己未来的男人见面,就让安归王子送锦瑟回去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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