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是个什么年龄?

    虽说周围的女子都属早早成家的,之后也并无不妥当之处,可上官静好出嫁时的年纪却还是稍稍有些小了点,说句一点也不夸张的话,当初除了力荐她,推她坐上现在这个后位的祖父父亲,上官氏全族都觉得此举甚是不妥。

    静好和陛下年龄上的差距还可以暂且按下不谈,可这中宫之位,岂是那么好坐的,各宫官协,这朝中现在又没有太后,很多事都需要长公主去担着,叛乱之后,连长公主也没了,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全落在了静好的肩上。

    那段时间,日以继夜,她忙前忙后,在这诺大牢笼中葬送自己最好的年华岁月,可却依然换不了陛下一个哪怕只是怜惜的话语,眼神又或者是关怀。

    所以现在她也认命了,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和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能生出一段海誓山盟的感情来吗?

    她终究还是太过小了,很多地方都不懂,很多话也都不会说,一个女人该如何关怀她的男人,这些她全都不会,不懂,也不明白。

    更何况她的身体还未曾发育齐全,一些男人渴望女人该有的东西,她全都没有,陛下即便有力也无心啊!如何下得去手?

    可即便如此,外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宫中别的,明明可以比她做得千好万好的女子接近陛下,竟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是真的累啊........心累.........

    所以像今夜这样遣了丫头去问膳,也只是做做样子,例行罢了,完全没想过陛下真的会来!

    刚开始听到宦官高氏的声音时,静好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复听了好几遍直到身旁平日里一直贴身伺候的丫鬟舜华舜英俩姐妹一个在她耳旁喊了一声,一个伸过手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将她扶着拉了起来,她才总算是回过神来,望着椒房殿外的仪仗,唇角忍不住上扬。

    刘佛陵其实并不讨厌上官静好,甚至还有些喜欢赏识她的才气,不过也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就是千里马遇上伯乐的感觉,跟他对着元夕差不多,静好有很多话,其中包括对朝局的一些看法,都让他心生敬佩,这是一个看事看人都很通透的聪颖姑娘,若不是嫁给了他,以她的才气才干,要做到如她名字一般岁月静好,安稳一世,根本不难,真真儿是可惜了。

    “陛下怎么来了?”静好看着对面落座的刘佛陵,心里除了疑惑不解还是疑惑不解,忍不住便开口问出,“不是说陛下在石邑公主那儿下棋,有一会儿都不会出来吗?”这句话是看着宦官高氏问的。

    自然也是由高氏回话,“回娘娘的话,陛下进去贞女楼时,的确是说过这么一句话给仆听,可是后来......”

    还未等高氏把话说完,刘佛陵便抬手打断了,“好了好了,吾就是突然想起已经有许多时日未曾来看过皇后了,之前梓潼说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关怀,妾身只是夏日贪凉,午后多戏了会儿水,上来之后,又贪饮了几杯清凉的果酒,着了些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痛,还请陛下不必挂心。”

    静好的一番话讲的客气又疏离,刘佛陵岂能不明白个中意思,遂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佛了佛袖子,“既然梓潼都说没什么大碍,那吾便先行离开了,建章宫内还堆砌了好些奏折等着吾回去细看,就不打扰梓潼休息了。”

    “陛下慢行。”

    话音一落,静好也跟着起身,跪下,双手在胸前挥了半圈,掌心手背上下交叠,叩头行礼。

    一旁一直站着伺候的舜英看着就要离开的刘佛陵,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话快要出口时,手突然被一旁跟着一起站着的姐姐舜华紧紧拉住,猛地回过头去,只见舜华双唇动了动,眉头紧锁,只说了几个字,“快跪下。”

    舜英心领神会,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待送昭帝出了椒房殿,行至外头仪仗里,扶着高氏的手,坐上了步辇,才敢抬起头来。

    却是立刻便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前头,正要起身的静好瞧。

    “娘娘,小英不明白,您为何老是把陛下往外赶,陛下可是还不容易才来的。”

    一旁舜华正要早些起身,上前两步,伸手去扶住见仪仗走远了,想要从地上起来的静好,闻言,利落一个转身,反手,对准舜英的侧脸,就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住口!娘娘和陛下的事,也是你一个奴婢能随意插嘴的吗?”骂完之后,转身,立刻朝着已经站起来的静好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娘娘,小英她年纪尚小,说出的话难免不懂事,还请娘娘莫要降罪于她,饶了她这一次吧!”

    “华儿,你呀!”

    静好本就不是什么跋扈不讲理的主儿,平日里对待侍婢,下人,也从无过分之处,只是若真的做错了什么,按理罚罚便是了,也从不会有多重。

    就是舜华这姑娘向来都是个较真的人,性子又有些恪守古板,年纪轻轻的,张口闭口都是一大堆的规矩,比她这个中宫还谨言慎行。

    尤其是在管教妹妹舜英方面,更是严厉至极,有时候静好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寒而栗,如今这样,也实属意料之中了。

    可舜英毕竟是舜华的妹妹,不是她上官静好的妹妹,姐姐管教妹妹,这是家事,她本就无权管束,如今看着捂着火辣辣疼的半张脸,欲哭无泪的舜英,也只能无奈的朝着舜华喊了一声后,苦口婆心。

    “你们俩姐妹是同我一块儿进宫来的,你只比我大了四岁,舜华和我一样,六岁便进来了,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你们都为我牺牲了在这里,所以你们与旁人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旁人不能说不合规矩的话,你们都能说,因为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是连你们都奉承我,那我今后该相信谁?”

    子时的承光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可见刘佛陵用来搪塞上官皇后的所谓堆砌如山的奏折卷宗并非全是借口。

    宦官高氏左右着自己已经连续送进去五次有余的茶水了,是该进些点心了,便喊了传膳的小子来嘱咐了几句,尽可拿些清淡小巧,容易果脯又不至于吃了之后过于撑胃的来给陛下用食。

    刚叮嘱完,里头就传来了动静,“高彌,进来。”

    “是。”被点到名的高氏立刻应了一声,双手掌心手背上下交叠放在胸前,低着头,小跑着,走进了身后的承光殿内,走到刘佛陵案桌前,“陛下,您喊仆,有何事?”

    刘佛陵抬手拉了拉裹了好几层的领口,眉头微皱,“高彌啊!你明日遣人去把西宫的清凉殿收拾出来,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是时候该去避避暑了。”

    高彌点头,“是啊!陛下最是怕热了,仆明日一早就命人去好生打扫一番,明晚定让陛下住进去,请陛下宽心,再忍耐今晚。”

    “嗯~”刘佛陵继续拿起放在案桌上的卷宗看了起来,在高彌见陛下已经没什么别的吩咐之后,小步往后退着就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出声拦住,“高彌你等等。”

    高彌闻言,连忙停下脚步,微微抬头,瞄了眼座上的刘佛陵,又低下头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吾今日听政时,似闻西域有位公主要来?”

    高彌到底伺候了刘佛陵数十载,可以说自刘佛陵幼年登机起,他就一直在这位幼主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这位小主人有什么吩咐,吩咐里头里里外外有多少层别的意思,明的暗的,他都清楚,回想起今日向来好脾气的陛下对上官皇后的态度,便一目了然了。

    “是的,陛下,是精绝国的大公主,今年刚满二十,比陛下小了四岁。”

    果不其然接下去刘佛陵立刻问,“是吗?如此可有画像?吾记得从前各臣属国送来贡女,都会有画像。”

    高彌笑得意味深长,一直低着的头,难得抬起了一点点,“陛下若是想看,仆这就命人从库房取来,只是西域向来盛产美人儿,陛下不用看了,这公主之前送来画像时,因为陛下正巧去了皇后那儿处儿,仆斗胆替陛下喽了一眼,娴静淡雅,风姿绰约,的确是个可人儿,陛下一定会欣喜的。”

    “如此甚好!”刘佛陵唇角微扬,语气里的兴奋难以掩饰,可是开心没多久,神色又是落寞了下来,无奈叹了口气,摇头,“唉!再美又有什么用?吾始终是要辜负人家的,可惜了,这样的女子跟了吾,在吾身边,下场大概也和吾宫里那些家人子一样吧!只要有皇后在一天,吾也就只能辜负她们了,如此当初其实应该拒绝单于王的,吾真不该再去害这些年纪轻轻的姑娘了。”

    高彌伴着陛下许久,虽说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可怎么说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在里头的,加上这小主人又是个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柔情男人,若是没有霍光,想来定是个以仁治国的仁君,如今听到小主人的委屈,他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可除了不痛不痒的劝阻,他什么也做不了。

    “陛下心宽,皇后娘娘也说了陛下可不必听从大司马的命令,您是当今陛下啊!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皇后娘娘年纪过小,房事万万不可,这次这位公主陛下可不必辜负。”

    刘佛陵摆手,“再说吧........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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