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大哥可丑话说在前头,人你必须得给我好好的带回来,但不许用绑的,更不许伤她一条头发,我是要请人回来帮忙,必须得让别人知道咱们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否则别人该不乐意帮我们了,明白了吗?这可跟我们之前下山去绑花姑娘不一样。”

    看着锦瑟摔下马后,因为不知道身旁并非平地而是山坡,身体一下子收不住,直线往山坡下滚了下去的身影,白鹤脑子里一下响起了临行前,主父沒坣叮嘱的话。

    接着眼前便出现了二哥肖阳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和三哥死去前痛苦的样子,终是一咬牙,翻身下马,追着锦瑟急速消失的身影,冲下了山坡。

    锦瑟滚下去之前跟滚到半山腰的时候,她还是清醒的,只是眼睛睁不开,主要也是因为周围树枝太多了,如果她睁着眼,怕是等到了山脚,她眼珠子就不知道再路上哪根枝丫上插着了。

    而且下落速度太快,她就是把眼睛睁得和水缸的口一样大,也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可过了半山腰以后,她后脑勺闷疼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眼前瞬间一黑,只在意识涣散之际,远远的瞧见了有个人朝自己跑了过来,她下意识念了一声安归的名字,便再无动静了。

    原本是极其细微的动静,却还是被扯住一根树枝,拼命伸直一只手,堪堪拉住锦瑟袖口的白鹤给听见了。

    他眉头一皱,想起了方才劫走锦瑟时,在她身旁好像还站着两个什么人,不过因为天太黑了,他也看不是很清楚,而且繁絮给的画像,大哥要的人确实只有锦瑟,所以就理所当然的没有理会。

    原本他还以为去城里劫人,又要乔装,又要整个身份出来,得费好一番周折,却未曾想到,这丫头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现在想来,这三人既然相识,见认识的人被人就这么带走了,另外两个不可能无动于衷,这锦瑟的身份据山底下弟兄打听又十分特殊,万一那俩人去城里叫人,那岂不.......

    若是换作平时,寨子里的弟兄肯定不会害怕这些狗官,但今时不同往日,寨子里病的病,死的死,实力折损大半,正面冲突,实在不合适。

    “该死,还是失策了!”白鹤想到这些,赶紧手臂发力,将锦瑟捞了上来,背在背上,然后双脚并用的往山坡上爬,一边爬一边盘算着他是现在赶紧回寨子里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让一些弟兄去把那俩人也一起捉回来,还是他直接自己去捉呢?

    单枪匹马?人家可有俩人!

    别到时候人没抓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而且肖阳已经要撑不住了,那繁絮给的东西虽然有点用处,却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白鹤陷入两难,正扒在山坡已经偏上的位置,喘着气,打算歇息一会儿,再继续往上爬。

    还没等他将第三口气呼出来,后脖子处便缓缓流下一股温热,紧接着,白鹤鼻尖便嗅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儿,且越来越浓郁。

    他回头看了一眼锦瑟,在看到小丫头白皙脸颊一片鲜红从脑袋上一直流下来后,瞳孔狠狠一缩,不敢再做任何停留,往上拼命爬去。

    待爬到空地后,慢慢的把背上锦瑟放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放在泥地上,先是伸出一根食指,放到锦瑟鼻子底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有气儿。

    然后将锦瑟翻了个身,想去查看她头上的伤口有多深,还没动手,锦瑟紧闭双眼突然猛地睁开,瞪圆,异色瞳眸,流光四溢,声音像是在念诵着什么经文似的,生硬得毫无生气,却让听着的人莫名觉得尊崇,“元凤年,傅氏介子踏上白龙堆土地后,西域将起大风,质子配美姬,从此成傀儡。”

    “什......什么?”白鹤完全没听懂锦瑟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突然起身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出现两个字,“挺尸”,抿唇,忍了许久才忍住没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说完这句话的锦瑟,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明,眨巴两下后,扭头看向尊在身旁的白鹤,“你.....”

    才说了一个字,便一下子全想起来了这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抬手,从胸前银镜中抽出一根银针又准备朝白鹤脖子插去。

    不过这次白鹤早有防备,一个旋身,起来闪到一旁去,顺利躲开了锦瑟说来就来的攻击。

    “喂!我说阿穆儿姑娘,你等一下!”白鹤抬手拦在自己面前,知道这小丫头身法,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他又不能在这里白白跟她耗,只能使用怀柔政策,先稳住再说。

    果不其然,锦瑟闻言,捏着银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眉头微皱,“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若是白鹤说出“锦瑟”二字,锦瑟可能不会停手,但“阿穆儿”是锦瑟的乳名,放眼这中原长安城内,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连刘佛陵她也不喜欢跟他说,眼前素不相识一个人,怎会叫她的乳名?!

    “宁波,知道吗?铃波让我来找你的。”

    “宁波”这个名字是繁絮同他讲的,在下山前,她说锦瑟打小就是个精明的人,若是他平白无故出现,带她离开,锦瑟怕是不会肯,硬强,他又不会是锦瑟的对手。

    “宁波”是繁絮的小名儿,这个名字只要她的爹和锦瑟还有一位平素里,贴身侍女知晓,他只要说是“宁波”来找她,让她帮忙,锦瑟一定会来的。

    “宁波!”锦瑟将停在半空的手,彻底放下,“姐姐?你.......我姐姐已经.........你莫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锦瑟横眉怒目瞪着白鹤,想要说出繁絮已经死了的消息,又担心此人来路不明的身份,万一是长安城中哪位人物,那岂不是全露馅了!

    但如果什么也不说的话,又弄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诺!你看这个.......”白鹤抬手,扒开衣襟,从一直放在胸前靠着的一枚戒指掏出,铜制框架上同样镶了一种白色的石头,和锦瑟手上戴着的并无二致,只是内侧刻有的精绝古文,是“宁波”的意思,并非“阿穆儿”了。

    这会儿锦瑟再不能不相信白鹤的话了,只是心中还是觉得惊疑,娜宁不是说繁絮已经死了,甚至连尸首也找不到吗?为何姐姐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拜托这个人来找自己,姐姐为何自己亲自不来见她?

    其中缘由,越是细想,锦瑟便越是觉得无甚蹊跷,但既然白鹤能拿出信物,又能说出繁絮家中所用名字,到底还是有些联系的。

    “那你告诉我姐姐现在在哪里?她可是出了什么事?家乡的人都说她已经故去了,这个把月,我在宫里可谓是战战兢兢的活着,若她不给我个好说法,我可不依她!”

    锦瑟刚想起身,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跟着白鹤过去瞧一眼,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谁知刚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直起身,头便一阵眩晕传来。

    若不是身旁的白鹤瞧见不对,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她可能就要往后倒去,又滚一次山坡了。

    锦瑟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晕,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别说了,赶紧先坐下,谁让你起来的!”白鹤扶着锦瑟往前,走到一棵树下,将锦瑟慢慢托着靠在树干上,然后低头,伸手,撩开自己的衣摆,五指捏住衣摆内其中一块布片,“次啦”一声用力扯了下来,接着捏住布条两端的断口,裹在锦瑟后脑勺流血的地方,在锦瑟额头前绑了一个滑稽的蝴蝶结。

    锦瑟感觉脑袋被扯得紧紧的,很不舒服,抬手就要拉下头上绑得紧紧的布条,扭头,看向白鹤,嘴撅得高高的,都能挂一排酒葫芦上去了,“你干什么?!我不要这个,弄下来。”

    “弄下来,你等会儿就失血过多死了,别闹了,撒手。”白鹤态度强硬,硬是钳住锦瑟拉着布条的手腕,将她的手安安分分的拉回到身侧,“你自己死了可不要紧,你姐姐说了我二哥的病只有你能救,你知道你这么一死,回头得赔上多少条人命给你吗?别这么任性行不行?”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侍医,怎么还给你二哥看病,我看你说这种糊涂话,也够病得不清的,你放手,我不要弄这个,好难看啊!”

    锦瑟完全不想听白鹤在那边废话一大堆,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模样被他弄得糟糕极了,幸好傅介子和安归都不在这里。

    “那你是要没命还是要好看啊?”白鹤没好气瞪着还在乱动的锦瑟,自己只好两只手都出动,方能勉强制住她。

    锦瑟闻言,抬头,直视着白鹤双眼,拗得像头水牛,“我两个都要!你要是整得我不高兴了,我就算跟你去了,我也什么不干,什么不说,你不服,直接弄死我算了,反正十八年后,我还是个好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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