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没事儿!”甜儿笑眯眯的摇了摇娘亲的胳膊:“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可有进步了,就是穿着花盆底都可以在屋里嗖嗖嗖的走了,而且啊,我还学了好多好多不同的行礼方式呢,什么上礼、深礼、平礼、福礼可多了,连柳嬷嬷都夸我进步大呢!”

    知道女儿是宽自个的心,甜儿娘便擦了把泪珠,笑道:“额娘就知道,我的小乖乖最聪明了!”

    “嘻嘻……那是……那是……”甜儿撒了好一会儿娇后又问道:“阿玛和哥哥这些日子可好?”

    因为甜儿定了名分,已经算是皇家的人了,而对于皇家来说,除了姓爱新觉罗,其余的人大概都是奴才秧子。甜儿不想看到父兄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便忍着相思,让他们不必过来。

    “好着呢!就是都惦记着你!”

    甜儿低声道:“我也想念阿玛和哥哥。”

    见女儿神情低落了下去,甜儿娘忍着心酸赶紧转移了话题:“好乖乖,我来是跟你说一声,你的嫁妆盒子娘都已经制备好了,这是清单,你看看还少什么不?”

    甜儿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纸,翻了翻,小嘴儿张成了个o形:“娘,您是不是把咱家都给掏空了啊,哥哥可还是光棍一条呢,以后要是娶不着老婆该怎么办啊?”

    “臭丫头,乱说什么!”白了胡说八道的女儿一眼,甜儿娘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你嫁的是皇子贝勒,按里说婚礼的一切事宜都由内务府统一办理,咱们家不必操心。可你毕竟是未来的四福晋,这底下多少人盯着呢,若是嫁妆薄了,岂不是叫人小瞧!”

    母亲的一片苦心,甜儿何尝不明白。

    他们家虽是满洲八大姓的钮钴禄家,但却不是嫡枝,只是不知道歪了多少代的旁系,自己阿玛也不过是个微末的六品小官,领的还是农部的闲职,要不是额娘善于经营,在老家那边开了几个脂粉铺子,他们家只不定得过程什么样子呢!

    她手里面这沉甸甸的一摞厚纸,那得是父母攒多少年,才能攒出的家底啊!

    “娘,我不能要这么多!”

    “怎么不能要”甜儿娘不愿意的挑了挑眉毛:“你是担心你哥哥不乐意?放心——”

    “不是的!”甜儿忙打断了她的话,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似的说道:“哥哥那么疼我,您就是把咱们家的桌椅茶壶都陪送给我,他也只会点头称好。”

    “那你怎么……”

    “娘,我是这样想的”甜儿说道:“女儿毕竟只是四爷的继室,不是嫡妻元配,嫁妆就是薄些,别人也不会瞧不起的,可若是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和它人挣个长短,反而叫人笑话。”

    一个六品小官儿的女儿,家底能有多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倾家嫁女,纵然是父母的一片慈爱,可是落在别人眼中,怕也只是个笑话。

    “所以,这嫁妆盒子,只需三十六抬便好,母亲再把珊瑚、翡翠、碧荷、燕草、刘宝柱家和赵宝刚家的两房陪送给我,让女儿在贝勒府里有人可使,便足够了!”

    见母亲脸上还是一片不同意的样子,甜儿便祭出了耍赖、撒娇、胡搅蛮缠等十八般绝技,直缠的她娘笑出声来,不过嫁妆的数量在甜儿娘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变成了六十四抬,此事才算落定。

    甜儿的“岗前”培训日子,依然饱含血汗的辛苦进行着。

    在整整两个月里,她由一个娇娇孺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小懒骨头,变成了个亭亭玉立,熟知各种礼仪的大家闺秀,其中的孙甜苦辣,简直是倾尽三江、倒尽五岳、也诉说不完。

    “格格,内务府已传了话过来,奴婢们这便要回了!”柳嬷嬷和钱嬷嬷过来告辞。

    甜儿听了,眼睛霎时一亮,粉粉嫩嫩的小脸止不住的就划出朵笑靥来。

    “咳咳咳……两位嬷嬷辛苦了,这段日子甜儿受益颇多,在此谢过了!”甜儿微微俯了下身子。、

    两个嬷嬷偏了下没敢受,只说道:“格格言重了,是奴婢应当的。”

    当天中午得了信的甜儿娘特地摆了桌酒席,又各送了每人两百两的银票。

    至于甜儿,在终于可以脱出牢笼的兴奋过后,反倒升出了丝丝不舍的意味。想了想,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两个荷包,礼物虽小,也算是自己的一点儿心意吧!

    青灰色的小油车上,钱嬷嬷正与柳嬷嬷说着闲话。

    “老姐姐,你看钮钴禄家的格格如何?”

    柳嬷嬷翻看了下手里的红色荷包,闻言,居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如不如何,不重要,只要她有那个命能在贝勒府里站住,就算是造化了。”

    “唉!你说的也是!”想着四阿哥的孤星命,钱嬷嬷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如她们这种一辈子都在宫里熬着的人来说,什么阴私事没见过,心里面其实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是关于四阿哥“克妻”的事,她们两倒是深信不疑,要说为什么,因为这是两人亲眼所见的。

    就在差不多半年前,四阿哥的第三位福晋死了后,皇上其实是又指了一位格格的,那位格格也姓钮钴禄氏,是四品典仪官凌柱的女儿,她们两个就是在那时,奉命去教导她礼仪规矩,可谁想到,那位格格命薄,不知怎地受了寒,发过一场烧后,人便不中用了。

    好嘛……

    这四阿哥不仅能克死自己的老婆,现在连未过门的老婆也克死了。

    当时京城中留言四起,若不是皇上以雷霆手段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四阿哥还不知道要被攻歼多久呢!

    自己的儿子命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岂容它人放肆,于是皇上的震怒便降到了钮钴禄家以及她们这些曾伺候过格格的奴才们身上。

    就在举家灭亡之际,也不知道谁给钮钴禄大人出了个主意,说是远房有个同枝女孩儿,曾被大觉寺的妙义法师批过命运,说是大富大贵、旺夫旺子、福寿双全的命格,若是把这女孩儿举荐给皇上,许是圣上一喜就能绕过他们呢!

    谁想到就是这么个不是主意的主意,居然真成了!!!

    钮钴禄大人保住了脑袋,没过多久又使了法子,寻了个远地,离开了京城。

    而她们这些枉受鱼池之灾的人也平平安安的回了宫里。

    因为是亲眼见着的那位挺文静的小格格是怎么在一夕之间就莫名其妙的没了的。所以柳、钱二人对于四阿哥的“克妻”论,那是深信不疑啊!

    “唉!这人啊都是命。”钱嬷嬷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啊,都是命。”摩挲了下手中的桃红色小荷包,看着上面扭扭曲曲的绿色小草,柳嬷嬷不经意的就想起了甜儿那张粉粉嫩嫩的小脸儿,还有那受了自己批评,在半夜里爬起来偷偷练习的行为。

    “人是笨了点”柳嬷嬷想着:“可还挺有骨气的。

    傻人有傻福,那孩子许就有那福运呢!

    ☆、第3章 大婚

    成亲的感觉。

    成亲的感觉会是什么样呢?是兴奋、激动、还是不安、忐忑?

    钮钴禄.甜儿可以一脸严肃的告诉你,成亲的感觉就是“忙叨!”

    好像昨儿晚上她才刚刚合眼呢,没一会儿就被一身簇新打扮的娘亲从被窝里揪了出来,那时天还没有亮呢,迷迷糊糊中,她就被按在浴桶中洗白白了,又没一会儿,一个长得圆胖富态的老太太过来给她梳妆。细长的红线一遍遍的刮在她的面上,直到整张小脸红成了个大苹果,然后老太太开始给她梳头,一边梳还一边说着成套成套的吉祥话,听起来特别有意思。

    稍微用了些鸡汤面后,甜儿就被紧着穿起了嫁衣。

    皇子福晋的大婚礼服,是礼部专员按着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所以穿起来非常合身,而且礼服高庄贵气,穿在又娇又小的她身上,看上去倒是平白大上了几岁。

    当大红色的绣鸾盖头盖在她的小脑瓜上时,当院子里响起震天的爆竹声时、当哥哥弯下腰把她背起来时,当耳边传来娘亲不舍的坠泣声时,本来还迷迷糊糊地甜儿心脏忽然一紧,一种淡淡地恐惧自心中散发开来从今天起,她就要离开家,离开可以无限包容溺爱她的亲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

    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似乎感觉到妹妹的不安,背着他的文烨轻声说道:“别怕。”

    “嗯!”大红的盖头下,传来甜儿哽咽的声音:“我不怕。”

    她一定可以的。

    四贝勒府前院。

    直郡王胤褆微抿了下手中酒杯,嘴角划过一抹笑容。

    见他这样九阿哥胤禟眼珠转动,上前几步道:“大哥今日心情似乎极好嘛!”

    “哈哈哈”胤褆豪爽的笑道:“今儿是老四大喜的日子,我这做哥哥的当然为他高兴!”

    你当然很高兴!胤禟看了眼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的四周,心中冷笑的想道。

    “大哥说的是”他执起手中酒壶亲自为胤褆斟了一杯酒,然后用着开玩笑的口吻道:“只是四哥娶妻的频率太高,再来几次,我府中怕是连贺礼,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

    胤禟话里的意思胤褆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过他与四阿哥一向不和,巴不得他再倒霉点呢!最好新进门的这个也早点死翘翘,看那个冷面四还能不能这么嚣张。两个人正说着,十四阿哥胤祯也起身向这边走了过来,这次参加婚宴的阿哥也只有他们三个,其余人却是礼到人不到,所以,从这个方面也看以看出,四阿哥胤禛的人缘到底有多差!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前院的三位阿哥各自耍着心眼时,迎亲的花轿也落在了贝勒府的大门口。

    甜儿被人一路搀进了喜房,坐在软滑厚实的大红床被上,还没等她稍微适应一些呢,就感到头上一轻,盖头被人挑了开去。

    一个身穿袍服的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甜儿对他笑了笑。

    乖巧讨好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红彤彤胖乎乎的小松鼠。

    胤禛挑了挑眉。

    大约是要招呼前院的客人们,他并没有在这里呆太久,喝完合脊酒后,就转身出去了。

    甜儿见他走了,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老实说她心里面是有点害怕的!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真的很,嗯……怎么说呢?就像小时候在乡下看见的屠夫,白花花的大猪被倒捆在竹竿上,他满脸镇定的拿起把尖刀,看都不看一刀就插了进去,白猪的惨嚎像是扯断的线,一瞬间亚然而止,哗啦啦的鲜血呲的下喷了他一脸,他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儿,满脸狞笑的说道:嗯!不错,这猪有二百斤了。

    因为那副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所以那个屠夫被她列为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可是就在今天儿,她却发现,似乎四阿哥比他还要可怕。因为屠夫看见猪时眼神深处是欣喜,可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甜儿对了对手指,有些沮丧的想着,难道自己连头猪都不如?

    “福晋,可要用些东西?”见主子小脸扭成一团,以为她是饿了的珊瑚赶紧走过来问道。

    反正这喜房里除了她的贴身丫鬟们也没有别人了,甜儿便指着自己的东冠道:“先帮我把这些卸下去吧。”戴了一天,她的小脖子都快压折了。

    脱了大婚礼服,甜儿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比翼连枝旗服,又不顾珊瑚的阻止,硬是解了头上的盘发。

    “主子,奴婢把水打来了。”翡翠领着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黄铜盆子走了进来。

    “亏你能这么快就找到要水的地方”珊瑚笑着接过盆子,放到了一旁的杨木架子上。

    翡翠听了则嘿嘿一笑,麻手利角的兑好热水,又拿出个皮袋子往里面到了半升奶汁,她们家格格面嫩的狠,水温要是兑的不好,明儿脸上准起小红疙瘩。

    洗漱好后,甜儿用了些糕点,是珊瑚偷偷藏在袖子中专门给她垫肚子的,因为被挤的又零又碎,所以她只用了两块,便不肯再吃了。

    二经的梆子刚刚敲过,书房中的胤禛放下手中的经书,叫了声:“苏培盛。”

    “奴才在!”

    转了下大拇指处的檀木扳指,胤禛面无表情的说道:“去福晋那。”

    “嗻!”苏培盛躬身答道。

    他的腰弯的特别低,心跳的也比平日快,因为他知道主子爷现在的心情一定极差。肯定是在前院受了什么闲气吧!苏培盛悄悄一叹,神色间却更显小心。

    胤禛走进来的时候,甜儿正在吃苹果。

    就那么盘坐在喜床上,两只肥肥的小爪子捧着个肚圆汁嫩的红萍果,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哦!顺便说一句,那颗苹果是她从下花轿时,就一直捧在手里的,俗称“吉祥果。”

    “来人啊!”面对着似乎完全石化的新任福晋,胤禛淡淡地说道:“摆桌夜宵过来。”

    甜儿一张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呜呜……她给新婚夫婿的第一印象,该不会是吃货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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