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千卫,已经得手了。”

    “唔。”一名蓝衣男子立在树下,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他,“继续下一步计划。”

    “是。”

    ……

    碧倚楼中。

    夜璃歌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看着帐顶,脑海里不断回闪着昨夜拜见董皇后时的情形——

    要怎么样,才能让董皇后答应解除婚约呢?

    安阳涪顼!

    呼地坐起身来,夜璃歌穿戴齐整,正要往偕语楼去,忽听楼下传来夜飞的呼声:“小姐!小姐!”

    “什么事?”夜璃歌步出房门,站在栏边往楼下看去,但见夜飞正抬头张望着。

    “王爷,请小姐前往书房。”

    “嗯?”夜璃歌眼里闪过丝疑色,遂移步下楼,脚步匆匆地朝偕语楼的方向而去。

    绕过花墙,却见偕语楼四周站满夜府护卫,个个神色严谨。

    夜璃歌不由一怔——这是在自家府中,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出了什么事?

    怀着一丝忐忑,夜璃歌踏上石阶,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夜天诤负手立于房中,仿佛石像一般。

    “爹爹。”

    夜璃歌蹑手蹑脚地走进,站在他身后,低低唤了声。

    “进去看看吧。”

    “啊?”夜璃歌稍一迟疑,方从父亲身后绕过,转入屏风之内,只看了一眼,便整个人僵在当地。

    床榻之上,安阳涪顼静静地躺着,夜方和何野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不及细思,夜璃歌倾身近前,伸指摁住安阳涪顼的脉搏,面容一点点冷凝。

    夜方和何野四只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为什么,会是这样?

    刹那之间,夜璃歌心中涌起千般滋味——她离开北宏回到璃国,本意是为了解除与安阳涪顼的婚约,不料安阳涪顼却于此时,中了“柔情万缕”的毒!

    柔情万缕!又是柔情万缕!

    倘若安阳涪顼死了,这桩婚约倒真是不存在了,可,她能眼睁睁地任由安阳涪顼死去么?他,他才只有二十二岁啊!

    “太子妃……”何野终于忍不住,轻轻开口。

    夜璃歌茫然地应了一声:“啊?”

    “太子他——”

    “太子没事。”夜璃歌的神情猛然变得坚定起来——无论如何,得先隐瞒安阳涪顼的病情,否则璃国上下,炎京内外,定然会生出不小的风波,所有的局势将失去控制——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何野默默看了她一小会儿,已然明白过来,躬身答道:“是。”

    “你,”夜璃歌抬手揉揉眉心,“你先回宫去,向董皇后禀报,就说太子暂住摄政王府,每日勤习政事,稍后再回。”

    “是。”

    目送何野离去,夜方看看床上的安阳涪顼,再看看夜璃歌,低沉着嗓音道:“需要属下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夜璃歌摆摆手,脸上现出丝倦色,“你也先退下去吧。”

    屋子里安静下来,夜璃歌颓然坐在桌边,怔怔地看着安阳涪顼。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歌儿。”夜天诤低沉的嗓音响起。

    夜璃歌抬头,茫然对上父亲关切的眸光,眼中罕见地浮起泪光:“爹爹,我该怎么办?”

    “那你先告诉为父,为何如此难过?”夜天诤脸上却是难得地一派平静,“是因为安阳涪顼?还是因为傅沧泓?”

    “这……有区别吗?”夜璃歌一向镇定的面容,终于裂出破绽,“爹爹……我好累……为什么自从与他相遇以来,问题总是层出不穷……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跟我们过不去?爹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如果这些问题都消失了,又如何呢?”夜天诤却依然一派四平八稳,很有哲理地问道。

    夜璃歌沉默。

    “歌儿。”

    夜天诤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自古以来,易得之事易失去,难得之事难失去,倘若,你觉得这个男人值得你爱,那么,就坚持下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感情。”

    夜璃歌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的苦涩与烦恼,一点点散去。

    “歌儿,你一向是个爱憎分明,极有主见的孩子,如何取舍,你应该自己拿主意。”

    “可是爹爹……柔情万缕,是没有解药的……”

    “那你,可以试试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

    “是,认真地想一想,或许就会有办法了,别太着急,顼儿中毒不久,还不会如此快地发作,你还有些时间。”

    “倘若,我,救不了他呢?”

    “……”夜天诤合上了双眼——夜璃歌心中的痛苦,他如何不晓?可是此事干系重大,动一发而伤全身,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尽力而为吧。如果太子真有什么意外,我会,设法找回二皇子,安阳涪瑜。”

    ……

    烛火毕毕剥剥地跳跃着,勾勒出夜璃歌依然美丽的面容,可那双向来光华烨烨的眸子,却透露着几许茫然。

    柔情万缕,是由近千种药草练成,自进入中毒者体内,便会融入血水之中,渐渐渗透五脏六腑,以极其温和的方式,夺走人的生命。

    要想化解它的毒性,要么在中毒早期,将中毒者全身的血液全部换过;

    要么……

    要么怎样呢?

    夜璃歌不由焦躁起来,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都是自己没用,当年识尽天下毒物,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法子,来克制这种诡异的奇毒。

    脑海里亮光一闪,她陡地跳起来——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换血做不到,那么能不能以毒攻毒,用其他的毒素来中和呢?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她重新恢复了活力,继而飞步奔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解毒

    冲进碧倚楼的药室里,夜璃歌匆匆一通乱翻乱找,最后从成堆的药草中,扒出口小小的铜箱子。

    看到这口铜箱,她终于舒了口气。

    启开匣上机关,从里边取出本古籍,夜璃歌逐页翻看。

    找到了!

    芊血草。

    是一种药性极烈的毒草,服用之后,毒性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到全身,致人死命。

    要试试吗?

    捏着卷册,夜璃歌额上却泌出颗颗冷汗——稍有闪失,那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可是,她必须在柔情万缕渗入安阳涪顼的五脏六腑之前作出决定,若再延迟,安阳涪顼的性命同样不保!

    “爹爹!”拿着书册,夜璃歌飞步闯进偕语楼,“我需要你的帮助!”

    “歌儿?”夜天诤正在批阅奏折,看见她进来,略带惊讶地抬起头。

    “爹爹,”夜璃歌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我找到一个救治涪顼的法子,可是我,可是我……没有把握。”

    “哦?”夜天诤浓眉微微一挑,“什么法子?”

    “以芊血草熬汁,擦洗他的身子,令毒素慢慢渗入他的血液,以毒攻毒。”

    “能行吗?”

    “……我,不知道。”夜璃歌的眸光黯淡下去。

    “照此法治理,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都没有。”

    夜天诤的双瞳不由震了震。

    “爹爹,”再次抬头,夜璃歌眼中多了丝果决,“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那就……试试吧。”夜天诤深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淡淡笑容,以示宽慰,“只管放手去做,有什么事,爹爹替你担着。”

    夜璃歌的心情,却并没有因父亲的安慰有所松驰,反而更加凝重——他们本来就向董皇后隐瞒了实情,倘若安阳涪顼死在摄政王府,只怕整个夜家,也将因这件事而彻底覆灭。

    做,还是不做?

    向来果决的夜璃歌,这次是真真正正地犹豫了。

    “要为父陪你一起吗?”

    “不。”沉默片刻,夜璃歌摇摇头,“还是让女儿一个人来吧,只要夜飞来帮我就成。”

    “那好,”夜天诤点点头,一拍手掌,门外顿时走进名仆役,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传夜飞,让他到拂霞院待命。”

    “是。”仆役应声,转头而去。

    “爹爹,女儿告辞。”

    离开偕语楼,夜璃歌回转拂霞院,见夜飞已在门口待命,遂领着他进了内屋。

    “我去取芊血草熬汁,你烧些热水,细细替太子爷擦干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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