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夜璃歌停下脚步,颇觉意外地看着那立在楼前的女子。

    缓缓地,女子转过身上,脸上漾起温文可人的笑,朝夜璃歌徐徐下拜:“南宫筝见过太子妃殿下。”

    收起自己的诧异,夜璃歌凝神细细打量她——鹅蛋脸儿,苗条身材,肤如凝脂,唇若丹蔻,十足一个美人胚子,且通体上下,带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三公主?”

    “正是。”

    “楼上请吧。”夜璃歌从她身旁走过,领头踏上石阶,南宫筝随后跟上。

    纵然身在皇家,见惯富贵景象,面对楼中别具一格的布置,南宫筝眼中还是不禁闪过丝赞叹之色。

    至二楼茶室,夜璃歌请南宫筝入座,然后引燃桌上小泥炉的火,不多时,乳白雾气缭绕,夜璃歌提壶,亲自沏上两杯香茶。

    “三公主,请。”

    南宫筝端起茶盏,以袖掩唇,十分优雅地浅啜了口,笑赞道:“好。”

    “我想,三公主应该不是,只为这盏茶而来吧?”

    “当然不是。”南宫筝眸光一转,“太子留在摄政王府多日,始终不见回转,皇后娘娘实在牵挂,故派我前来探视。”

    “哦?”夜璃歌垂眸,直视着杯中碧澄的茶水。

    “不过,”南宫筝翘唇,嫣然一笑,“见到太子妃,便知太子殿下定是安泰无疑了。”

    “为何?”

    “因为,太子妃是太子殿下的守护神啊。”

    “守护神?”夜璃歌也笑了,“三公主,你很会说话。”

    “太子妃过奖。”

    “叫我璃歌吧。”

    “好,璃歌。”南宫筝改口倒也奇快。

    “那么,三公主……”

    “也请璃歌呼我阿筝吧。”

    “阿筝?”

    “嗯。”

    “你打算如何向董皇后回复?”

    “说太子爷一切平安,请皇后宽心。”

    “你这样说,皇后反而不能宽心了。”

    “哦?那请璃歌指教,阿筝该怎么说。”

    “……就说,太子殿下嫌宫里憋闷,想在摄政王府多呆些日子。”

    “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亲芳泽

    送走南宫筝,回到碧倚楼中,夜璃歌坐在妆台前,陷入深深的沉思。

    董皇后遣南宫筝来摄政王府,到底有何用意?是为了安阳涪顼,还是向自己示威?

    南宫筝……

    她的介入,对璃国皇室,对璃国的未来,将会意味着什么呢?

    罢了,先不理会,还是治好安阳涪顼的伤要紧。

    ……

    “今日好些了吗?”

    看着榻上男子,夜璃歌嗓音柔和地轻声问道。

    掩唇咳嗽两声,安阳涪顼勉力答道:“好,好些了。”

    扶他坐起,夜璃歌手执药碗,一匙一匙地喂给他喝,安阳涪顼慢慢吞咽着,眸光却始终紧凝着她的脸庞。

    对他而言,在摄政王府的这些日子,无疑是他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他可以时时刻刻地看到她,可以离她这么近……纵然这快乐只是烟花一瞬,于他也是分外的满足……

    夜璃歌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其实,任何一个女子,都容易被来自异性的真情所打动,纵然骄傲如夜璃歌。

    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害怕”与他相处,心中有丝丝奇异的感觉生出,那不是征战沙场的她所习惯的,也不是她愿意习惯的,她本能地察觉到,这丝丝温情的背后,隐藏着难以形容的危机。

    或许,是害怕自己沦陷吧。

    这个念头一动,夜璃歌的手不禁一抖。

    “你怎么了?”安阳涪顼抬手握住她的纤指。

    “没,没什么。”夜璃歌急忙站起身,前额却陡然撞上他的鼻子,安阳涪顼顿时叫了一声,“哎哟”。

    “怎么了?”夜璃歌赶紧凑上去仔细查看,不提防安阳涪顼忽然抬手攀住她的脖颈,骤然吻上夜璃歌的芳唇。

    呃——

    一股宏大的热流蓦地冲上夜璃歌的脑门,使得她整个人都晕了。

    晕了?

    她怎么会晕了?

    更晕的是,这个缠绵的吻延续了很久,安阳涪顼方才松开手,满眼含笑地瞅着她。

    夜璃歌一颗心跳蹿得像是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赶紧着撒手,以手捂面,折身匆匆奔了出去。

    嗬,想不到,悍烈如她,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安阳涪顼唇边的笑,愈发生动鲜明。

    胡乱冲进院子,夜璃歌没头没脑地走着,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尤其是在年轻男子面前。

    纵然,是傅沧泓……是啊,沧泓……想起这个男人,她的心更加慌乱——她怎么能失控呢?既然已经承诺了傅沧泓的情,自然,自然不能再爱别人……自己怎么可以如此荒唐?

    不行,得赶快控制一切。

    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夜璃歌再次回到碧倚楼中,对着妆镜,理好有些散乱的发丝,然后收拾了个包袱,提起照影剑,匆匆下楼,直奔府门而去。

    “小姐,”正在巡值的夜逐远远看见她,立即迎了上来,“您这是——”

    “出去走走。”夜璃歌目光闪躲,神色有些不自然。

    熟知她脾气的夜逐只得让到一旁,目送她离去,然后方往偕语楼,报知夜天诤。

    ……

    太阳渐渐西斜,屋子里变得昏暗下来。

    安阳涪顼静静地躺在枕上,眼神空洞而冷寂。

    上午偷撷芳泽的余甘犹在,可此际却完全化成浓浓的苦涩。

    往常若是这个时候,她早该出现了,可是——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安阳涪顼猛地坐起,口中唤道:“璃歌——”

    “殿下。”

    “是你?”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安阳涪顼眸中刹那浮起浓浓的不悦,“璃歌呢?”

    “小姐她……出去了。”

    “她去哪了?”再顾不得许多,安阳涪顼跳下床,急急问道。

    “属下……不知。”

    “我去找她。”二话不说,安阳涪顼穿上鞋子,急匆匆便往外行。

    “殿下——”夜方伸手欲阻,可安阳涪顼已经撞出门去,疾步走向府门。

    出了摄政王府,看着满大街熙攘人流,安阳涪顼顿时变得迷茫起来——这天宽地广,万丈红尘,却让他到哪里去寻她?

    是啊,他能到哪里去寻她呢?

    那个他最爱的人?

    可是安阳涪顼并没有放弃,而是沿着长街慢慢地向前走着。

    “太子,快看,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有妙龄女子发现了他,吃吃笑着,以扇掩面,衣带香风地靠过来。

    安阳涪顼却无心理睬她们,反而加快步速。

    这世间百媚千娇,万紫千红,我所要寻找的,只是你而已。

    夜方远远地跟在后面,全身戒备着四周的一切。

    渐渐地,安阳涪顼出了繁华的街市,前方是一片矮矮的山坡,长着些稀稀落落的沙枣树。

    忽然,他目光一凛,整个人滞住了。

    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可那一角淡青色的衣衫,已然给了他答案。

    放轻脚步,安阳涪顼悄无声息地靠过去。

    斜倚在树上,女子侧影美好,正端着泓秋水似的惊虹剑,怔然而立。

    她逃出来,就是想厘清自己的思绪;

    她逃出来,就是想警告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还在北宏等她呢,她绝不能让他失望!

    猛然地,夜璃歌一把将惊虹剑牢牢抱入怀中,似要凭借它抗拒什么,守护什么似的。

    默默把这一幕收在眼底,安阳涪顼整颗心倏地冰凉——他认得那把剑,是那个人的。

    深浓的挫败感如重锤般击中他的心脏,有那么一刻,他想立即逃开,可另一股奇异的力量却让他留下了。

    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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