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唐涔枫的唇角忽然挑起一丝笑:“绿蝉。”

    “奴婢在。”

    “从明日起,你便去长泰街,独自掌管三家商铺吧。”

    “公子?”绿蝉怔住。

    “你向来十分机敏,为人干练豁达,惯于与各色人物交接,是块经商的好料子,何必屈在我身边呢?”

    “公子,绿蝉跟着公子,每天都能学到很多的东西,绿蝉丝毫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绿蝉愿一生一世服侍公子。”

    “傻丫头,一生一世太长了,再说女孩儿家,总是要寻个归宿的。”

    绿蝉却淡淡地笑了:“公子向来非俗流,如何这般说法?难道女儿家,就立不得大志,成不得大业么?”

    唐涔枫一怔,遂抬头看看她。

    “那么,你想立一番什么样的事业呢?”

    绿蝉俏脸微红,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最想做的,便是陪在他的身边,让他开心,让他快乐,可是,公子的心思,似乎一直都在那个女子身上。

    她也不嫉妒,毕竟,那个女子确实该得到公子全身心的爱恋。

    只是,她的心事呢?

    她反复想过很多次,最后决定,设若得不到那个可心之人,倒不如,自己创一番事业去,或可为世间女孩子竖立个榜样。

    “不瞒公子,婢子想成立自己的商行,专事经营磁器。”

    “磁器?”唐涔枫一怔,“你喜欢磁器?这里头学问可大。”

    “嗯。”绿蝉点头,“不瞒公子,婢子已经细细研究过,磁器分青瓷、白瓷、汝瓷、红瓷、金丝瓷……每一种烧制的方法都有所不同,而价格也从高到低,各个不同。”

    “确实。”唐涔枫点头,“你说得十分有理,这样吧,你且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交给我仔细审阅,若我觉得可行,再告诉你。”

    “多谢公子。”绿蝉异常开心地转身离去。

    唐涔枫的唇角也不禁淡淡扯出一丝笑——这丫头的心思,他早已明了,如果他不介意,以他的身份,自然可以把她收在身边,可是他真地不愿辜负任何一个人,更不愿负了任何一颗真心。

    丫头啊丫头,世间男子众多,总会遇到你心上的那一个。

    一念至此,唐涔枫的目光重新落到琴上。

    漆黑的琴身,上好的丝弦,寄托了他无尽的思念,只是他这份相思,今生只怕难有所终了吧。

    ……

    市集喧嚷。

    夜璃歌站在一个布摊前。

    摊主拿着一块布,正往她身上不住地比比划划。

    “夫人,瞧您这身材,这气质,这脸蛋,要是穿上这块布料做的衣衫,一定美得跟天仙似的。”

    夜璃歌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锭银子放到摊上:“包起来吧。”

    摊主顿时乐得满脸开花,动作利索地将布料给卷裹起来。

    夜璃歌拿上布料,朝前走去。

    “夫人,夫人,请留步。”

    一个摇着幌子,颔留长须的男子忽然凑上前来。

    “这位夫人,您前额饱满,双眸熠熠有神,主大富大贵,定然出身非凡。”

    “是吗?”

    “不过夫人,您最近,会有一场劫数。”

    “什么劫数?”

    “会有一位男子爱上您。”

    “是吗?”夜璃歌笑笑,“只可惜,小女已经嫁人了。”

    “夫人一生桃花运极多,不知天下间,有多少男子为夫人伤神,而夫人却浑然不觉,抑或者,已经心有牵绊。”

    “桃花劫,原本也并非什么劫数,有劳先生提醒了。”

    算命先生眼珠子乱转,他本就是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原见着夜璃歌出手阔绰,故此想凑上来讨点彩头,可是他又不太敢卖弄——虽然他瞧不出面前这女子的来历,但是她的身上,有一股子和俗常女子不同的地方,让人见之生畏。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先生,我给你题两个字吧。”

    “啊?”

    “或者先生,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算命先生的眼睛顿时亮了。

    “看来先生,是打算要银子?”

    “呃——”

    夜璃歌便没有言语,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他,自己挟着布匹走了。

    算命先生手捧银子,乐得像开了花似的,很多年后,他才晓得后悔,才晓得自己当初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

    一国之后的两个字,可远不止二十两银子,只是世间众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二十两银子而已。

    夜璃歌走了。

    她走得很安静。

    这世间滚滚红尘,她早已阅尽,再没有什么喧扰,能入她的法眼。

    ……

    “你回来了?”

    “嗯。”

    “买这么一匹布回来,做什么用?”

    “做件新衣服吧。”

    “哦?你还有这闲心思?”

    “就当玩吧。”

    “行。”傅沧泓点头,“中午想吃什么?”

    “有野菜吗?”

    “有,我在溪边拔了些。”

    “那就炒野菜吃吧。”

    “好。”傅沧泓点头,“你等着,我这就弄去。”

    夜璃歌便坐在石桌边,打开那匹布,她仔细用手量了量,心里已然有数。

    忽然又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了,到一边躺着去。

    没一会儿,傅沧泓做好菜,端着盘子出来,见她不收拾,却也不责怪,自己把布匹裹了拿到屋里去,然后将饭菜摆到桌上,等她弄好一切,夜璃歌已经跳回桌边,像个小女孩儿似的。

    “你啊。”傅沧泓忍不住在她脑门上戳了一指,“还是那么任性。”

    夜璃歌撅撅唇:“我高兴。”

    “好吧,你高兴就好。”傅沧泓倒也不指责她。

    两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天南地北地乱吹。

    “沧泓。”

    “嗯?”

    “听说这个月底城里会放花灯,咱们去瞧瞧吧。”

    “行啊。”傅沧泓点头,把一筷子菜挟进她碗里,哄她道,“乖乖吃饭。”

    等吃完了饭,夜璃歌又开始裁衣服,要说,她拿刀拿剑却是利索的,于这女工上头却是欠缺,做了许久还是不成,末了把剪刀一抛,叹气道:“真是糟蹋了一块好料子,看来我这一辈子,到底是做不成贤妻良母。”

    “这话说得奇怪。”傅沧泓手撑着桌面,“为什么要做贤妻良母?这样不是很好?”

    夜璃歌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开口。

    傅沧泓于是低头看看自己。

    夜璃歌把所有的针线都收了起来,因道:“明天,我且去城里裁缝铺,请教一下师傅吧。”

    “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别做。”

    “没事的。”

    夜璃歌站起身来,拿起所有东西折回房间。

    等她出屋子时,傅沧泓忽然问:“前儿个你和我说打赌那件事,还算数吗?”

    “算数,自然算数。”

    “我今天看中了一个孩子。”

    “哦?”

    “是乡下一个放牛娃。”

    “觉得他怎么样?是适合修文,还是习武?”

    “以他的资质,适合修文,可他自己却说,愿意习武。”

    “哦?”夜璃歌微觉惊讶,“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愿意习武?”

    “他说,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他家里没有大人?”

    “没有,父母都去世得很早,只有他与妹妹相依为命,从前村里的人老是欺负他妹妹,他又打不过别人,所以想习武。”

    “那你不妨试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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