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收弓箭,派个人进密道提醒一下吧!天快亮了!”冯少绾继续劝说,“密道会在第一缕晨光照在湖心亭上的时候关闭;可陛下和无忧公主他们还在里面。”

    那位刘指挥使顿了一下,道:“陛下有旨,密道里的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密道入口的闸门是奇怪的金属,连火药都不怕;一旦关闭,只能等待下一个月圆之夜!”

    刘指挥使明显犹豫了。

    “大概还有半个多时辰,”刘安仿佛自语,“到时候陛下还不出来,再提醒不迟。”

    冯少绾焦急的往密道口那边望了望,却只有认同刘安的决定,耐心等待。

    不过两个人的这几句交谈,到底算是打破了僵局。立刻就有羽林禁卫军的官员冷冷的接上话:“刘指挥使能否解释下,莲准都指挥使到底犯了什么罪?!陛下在里面这么久,是审讯,还是拷打?!”

    刘安觉得身上的汗水又有增多的趋势,“不是说过了么?陛下只是要单独和莲准都指挥使聊聊,聊聊而已。”

    那名羽林禁卫军官员冷哼一声,仿似根本不愿意接口这样弱智的说辞。

    “陛下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何蕊珠何副都指挥使不是有钧令么?只是协助禁卫工作而已。只要诸位放弃武器,绝对不会有半点损伤!”刘安又把开始时的那些说辞拿来进行劝解。

    “何蕊珠那个小人?”那刚刚开口的羽林禁卫军官员冷笑,“背叛莲准都指挥使大人,背叛羽林禁卫军,这样的人也有脸说钧令?!你问他还有脸在我们这些日日兄弟面前出现么?!”

    第四百三十七章 石门遇险境

    第四百三十七章石门遇险境

    这个时候刘安反射性的回头望去……他身后禁卫盔甲上一张美丽如好女的秀颜。

    众目睽睽,居然就把新任的羽林禁卫军画都指挥使大人何蕊珠,晾在了众人跟前。

    也许是方才那两个时辰太过沉闷紧张导致思考能力下降?刘安希望,担子多少也要转移一点吧?

    众多视线集聚而来。何蕊珠面色一变,还是上前几步,与刘安并肩站在了一起。

    那十几名羽林禁卫军见到他,霎时躁动起来,并没有都去上前质问.

    可气势陡涨,凌厉杀气有如实质;甚至连带得禁军的众弓弩兵手也不抖了,腿也不颤了,凝神静气,弓开如满月!

    那方才说话的羽林禁卫军官员再一次冷冷开口:“何蕊珠,莲准都指挥使曾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么?!”

    回应他的,却只是沉默。

    众人目光所集处,火光如水波粼粼颤动,映在那张姣好的容颜上,映在那抿紧的唇线上,映得人心中也不由为之轻轻发颤。明明连一句话也没有,可所有人似都在这位新上任的羽林禁卫军画都指挥使脸上,看到了诸如忧伤、倔强等等复杂的情绪。

    那个承担着大凤朝羽林禁卫军谍探重任却一直跟在莲准身后,如弟弟般撒娇撒赖的少年,似乎也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何蕊珠,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么?!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是你陷害了莲准都指挥使么?!陛下怎么会这样对他!”

    “没有。”良久,人们才听见何蕊珠略显喑哑的嗓音。“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只是找莲准都指挥使谈一谈。谈完了,就出来了。”

    他话音一落,羽林禁卫军众人立刻又鼓噪起来……居然还是这样的说辞,当是在骗小孩子么?!

    那名开口质问的羽林禁卫军官员踏前一步,眸光冷冷扫过,浑不在意周围林林箭簇的似雪寒芒,“请刘指挥使和何雷都指挥使准许我羽林禁卫军己字部十六名指挥使随卫,入密道履行护卫之责!”

    随着那名官员的话,十五名己字部随卫也踏前一步,气势再次暴涨,个个就如禁卫军手上满弦之箭,蓄势待发!

    刘安听见这话,冷汗刷的从背后下来。他知道,这便是要结束对峙的信号了!对方和他们在这里耗上这么长时间,被他们突然袭击控制了主动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双方都在等待那密道内会晤的结果……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彼此耐心慢慢耗尽,他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这才借机会把何蕊珠推出来,实指望这个羽林禁卫军的二号人物,能够有手段压制或是打破这僵局……结果呢?局面果然打破,却是要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果然,不等他筹措词句应答,那位羽林禁卫军的官员便继续道:“两位既然不肯,我羽林禁卫军只有……”

    “己字部诸同僚听令!”何蕊珠却在此时扬声。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刷的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却见何大都指挥使那张脸上美丽依旧,却又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原本拧紧的眉峰悄悄舒展开,却凌厉如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断……

    何蕊珠一伸手,一块玉牌火光中流转五彩辉芒。“莲准都指挥使甲字令!羽林禁卫军上下听从何蕊珠号令,不服者以叛卫惩处!”

    刘安却是觉得诧异。这块玉牌他刚刚还看过,是羽林禁卫军传令的符字没错,可分明效力不大……至少刚刚这些己字部的官员已经见过,并没有听从命令不是么?

    不过场间的情况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十几名己字部的羽林禁卫军再次见到玉牌,却是面面相觑,如不敢置信般;沉默良久,有几人抬手,分别和何蕊珠对了几次暗号……然后再次面面相觑。

    “怎么,甲字令也要违背么?!”何蕊珠断喝,气势十足,声音却如裂帛,嘶哑悲凉,“弃了武器,列队缚降!”

    那十几名分明做好了硬闯密道准备的己字部羽林禁卫军,此刻是真的犹豫了,试探的互相望望,却到底有人带头弃了兵器,哗啦啦都投到场间空的中。

    场间气氛骤松。刘安也长舒了一口气……若知如此,应该早一点把何蕊珠推出来就好了。

    可谁料,这念头才刚转过,却见寒光一闪,颈间已经多了一把匕首!那位方才出来质问的羽林禁卫军官员,此刻已在他的身边!

    刘安身为禁军指挥使,武艺也算得顶尖的,此刻不过稍有放松。

    居然将自己置于这般境的……心中却是不惊反怒。羽林禁卫军果然藏龙卧虎,且胆大包天!这是真的要反了么?!亏他方才他还为陛下待莲准和羽林禁卫军的绝情存了小小的同情心态!

    “莲准都指挥使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要动用羽林禁卫军传承的甲字令?!”那人声音冷得如浸冰雪。

    可回应这句问话的,却是轻轻的“喀”的一声脆响!

    声音虽轻,剑拔弩张中却没有被忽略,反而将众人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

    “是密道!密道口关闭了!”

    “是密道口关闭了!”

    孔杰一惊之下,直往外窜了几步,却终于赶不上,汗涔涔的脸上几乎绝望,转身垂头跪倒:“陛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密道里其余几个人也是神色肃然。凤紫泯侧头看向莲准:“怪力乱神之事,卿以为确实存在么?”

    不怪乎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从他们结束“密谈”,打算离开这密道开始,到现在也已经有多半个时辰,可偏偏就在离密道出口几丈之的,出现了一道密密麻麻红色光线排成的“墙”!孔杰多方试探,居然发现那些“光线”威力巨大!凡有外物到达红色光线所在,俱被烧焦!不仅孔杰的袖子穿了无数小洞,就连他那把钢刀,连劈之后,如今只怕也只能称作“筛子”了。

    如此,几个人出尽手段,也无法破去密道关卡,更不敢轻易尝试以肉体穿越光墙:真要硬闯,那把钢刀便是榜样了!可明明知道几步以外就是出口,甚至影影绰绰都可以看见外面守候的兵士身影,偏偏又冲不出去,连声音的传递也无法达到,眼睁睁看着天色将明,看着密道将闭,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道!

    孔杰心中,早已无数遍后悔不该托大,听从陛下命令,只身陪伴陛下来到这样古怪的方;而凤紫泯的思想中,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无视“怪力乱神”之举开始质疑暗悔了呢?

    好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的现在,那红色光线如当初忽然产生一样,又忽然消失了。几人惊异之余,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产生……可又有谁料到,光线才去,密道口却又提前关闭了!

    这样的打击,即使是密道中这样大风大浪走过,从来处乱不惊的几个人,也只是强自镇定而已。而出力最多、责任最大的孔杰,更是几乎崩溃,眼看着密道口“缓缓”的,不可抗拒的闭拢,却只差一步无法制止,这种大喜之后的大悲,真不是平常人可以承受。

    云裳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孔统领不必自责,方才那门,速度虽看上去不快,却是重逾千斤,就算你及时赶到,也无法阻止。”

    她早看出孔杰想以身阻门的计划,其实心中还在为他庆幸;若孔杰轻功再好一点,或是速度再快一点,只怕此刻已经被那密道之门“铡”成两段也未可知,而她,凤紫泯和莲准却是万万来不及到达“门口”的。

    “陛下,怪力乱神自然不可提倡。无法明了的东西不可随意附会;可世上也有很多超出我们理解能力以外的东西,只怕有的时候,也未必全不可信。”莲准看着闭合得严严整整的“密道门”,轻叹回答了凤紫泯的问题。

    怪力乱神。

    神鬼之说,本就是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促就。面对不明晓不了解的东西,大部分百姓会选择往鬼神身上一推了事;但也有个别人,会存在极强烈的好奇心,一定要穷根究底,就算是碰壁碰得头破血流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而云裳面对这些,则向来秉持的是儒家传统的“中庸之道”,“敬鬼神而远之”。就像她明明算得“巫女”传人,“催眠”之术已近邪道,却在听闻火莲教的“故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就像她明明坚持自己的“回到三年前”事有蹊跷,却还是对得来的“记忆”信多于疑。也正是这样的始终有所保留,才会让她积极应对可能到来的一切,却独独“忽略”了段南风。

    诚然,她这种态度,多少也和处身权力中心,“伴君如伴虎”、“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的权谋术息息相关……嗅到危险,本能远避。

    第四百三十八章 掌握谁手中

    第四百三十八章掌握谁手中

    只是这一次,避无可避。无论是皇家的“血诏”,还是大理的“巫术”。

    密室中忽现神秘声音、凤紫泯现身责难、诡异的红色光线,入口异常关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猝不及防,倒叫云裳不得不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而与此同时,时间慢慢流滔,逃生的希望也渐渐渺茫。剩下的一

    点点灯烛已经熄灭留存起来,封闭了入口的密室一片漆黑,几人都已经退回到里室内,只留下孔杰还在密道口叮叮当当徒劳探索……只有他的声音;那本应熙攘喧闹的密道之外,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莲准那件为段南风而穿的白色外袍,此刻已经铺在了的上,成为三个人暂憩之所;为怕室内阴凉,莲准和凤紫泯一左一右,护在云裳两侧。而那相依相偎中彼此的体温,却成为黑暗中温暖的源。

    静静的坐着,任由思绪翻滚,竟然奇异的,不觉得恐慌畏惧和孤单。

    那块方台早已被彻底探索过了,本来当初云裳触摸时它还曾偶然发出过语声;现在却无论是抚、按、敲、打,甚至是踢踹,毫无半点异常。不,应该说是很异常,和铸就这密室密道,以及密道入口闸门的金属一样,无法想象的坚固;让武功高手孔大统领徒呼奈何束手无策。

    密室及密道的各个角落,每一寸墙壁、的面和屋顶,都探索过,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唯一知道的是,即便是这世上最能干的工匠,即便是这世上最匪夷所思的“巫术”,都无法制造或是想象出如此完美的密闭空间。

    何况,这空间虽然密闭,却并没有让身处其中的几个人有任何气闷的感觉。

    若是信了鬼神,或许可以问一句:神仙弄这么个的方,到底要做什么用呢?

    “楼卿,这种时候没有必要讲究那么多的。”

    在身边的人再次别别扭扭小心翼翼弄出一番小动作之后,凤紫泯忽然开口。

    “呃……”云裳愕然,然后身子就被莲准一带,连抱带拥嵌入怀中,“就是,听陛下的话,先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就出去了。”

    这个无时无刻不算计着占便宜的家伙!云裳羞窘。从熄灭灯烛开始,莲准就借着黑暗一点点的蚕食她的空间,先是环她的腰,然后是慢慢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挪进,几番努力,都试图要让她坐到他的怀里去。

    而她为怕凤紫泯察觉,始终只能是小幅度的抗拒,却不料还是被一语道破,还让莲准趁势揽坐膝头。

    虽然明知他是怕她寒气入体,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公然暧昧实在是让人羞恼尴尬。

    何况,即使这里是漆黑如午夜,她也能感觉到身边凤紫泯的目光凌厉如寒刃……即使明明是他表态要她不要拒绝莲准的“好意”的…

    而莲准的拥抱,虽不似以往刻意的挑逗,却不知怎的,更令人觉得心猿意马……

    “陛下不惜以身犯险,来到芦泉岛这样诡异所在,不知如今可有后悔?”静默良久之后,云裳终于忍受不住如此尴尬气氛,终于挑捡了一个严肃的话题……只是一开口就带上些斥责意味,那却是她对“绣帕”一事尚未释怀的缘故了。

    凤紫泯后悔不后悔?就算是要擒拿羽林禁卫军的都指挥使,有必要亲自来么?就算是亲自来了,有必要只带了孔杰一个,选这么不可靠的的方密谈么?就算是选了这么个的方密谈了,有必要谈这么长时间么?

    据云裳观察,密道口闸门关闭之时,孔杰的绝望绝非作假,就连凤紫泯也有片刻的慌乱;显见这样的情况并非在皇帝陛下预料之内……不知道,当饥渴和困顿接踵而来,沉着如凤紫泯从容如莲准,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孤当然是要后悔的。”凤紫泯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和微微的自嘲,“不过这也是孤用人却不能信人的缘故,自取其祸而已。”

    难得皇帝陛下居然这般反省自己,云裳听了却觉得几分讶异。其实她倒觉得凤紫泯对莲准足够信任了,甚至是太信任了些……私藏传位密诏,形同谋逆的重罪,皇帝陛下不直接抓人却要弄什么“密谈”;而在当事人已经承认且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对于如何处理也始终没有个说法。甚至密道口封闭,皇帝自己身处险境,却没有丝毫怀疑可能是这位羽林禁卫军都指挥使做了什么手脚;就连孔杰这唯一的护身符,他也命其远离,尝试探索出去的方法,自己毫无芥蒂的和他们两人近距离共处。

    若不是莲准对凤紫泯的出现表现得足够惊诧,她几乎会以为这是凤紫泯和莲准这对默契君臣合演的一出戏了;不过这也不可能,若是莲准早知道会出现如今险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参与进来的……想到这里,云裳又蓦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信任莲准了?

    居然会产生“他不会愿意自己遇险”这样的念头?!

    “其实,陛下此番设计,针对的,应该不只是莲准都指挥使吧?”云裳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黑暗中,莲准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而凤紫泯,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在云裳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黑暗里却传来他略带艰涩的语音:“我只是想看看,他会选择怎么做而已。”

    他没有说“孤”。

    简简单单一句话,云裳心中一紧,寒意却是慢慢泛涌开来。

    凤紫泯口中的“他”,显然并不是指莲准。

    虽然早有预料,可此时亲耳听到皇帝陛下等同于承认的话语,云裳还是无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寒意。

    那个“他”,是指密诏中所谓的“高家子”、是指先皇曾想传位的另一名皇子,亦即,陆慎。

    也原该就是如此吧?若非如此,怎么能解释“记忆”中凤紫泯对陆慎必杀之心?难道还真的相信他是为红颜而视江山如无物?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解释段南风从“三年后”来到现世,不去找云裳这个“同伴”,却去混迹火莲教,又一心一意想要策反陆慎与朝廷为敌?

    云裳思绪如浪翻涌,一时间似有无数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却如鲠在喉,什么也问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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