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玉手,以自己的手握住,带着忧伤地浅浅笑了。
    男子一笑,明眸间有晚风吹皱一池春水的粼粼波光,他是远山若笑的俊美,唇角弯起的弧度轻柔得若雪落空谷。
    他轻声道。
    “怎么会。明明是我离不开你。”
    他低垂眼目,定定和她对视,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迷恋地轻吻了她。
    “依依,一直以来,我都可以说是不负这天下和北齐社稷,不负任何人,但我很对不起你。所以,后来我认真的想过了,既然我这么小气这么坏,又不想你不要我,不想你离开我去找个其他的人,那这一辈子,我总该有一点点私心,留下一些给你,陪你的。”
    “所以啊,白依依姑娘,尊贵的药王谷主人,我以后就整个属于你了啊,你愿意要我吗。”
    他含笑伸手将她整个拢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了她,如想要把她纳入自己的血肉般的用力,丝毫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口,凑在她耳畔道。
    “你不是总是说起药王谷里的蓝花楹树么,现在也该是花期正盛了。以后我就陪着你一起,在春天里开满山谷的花树下,晒晒草药,碾碾药粉,到晚上了就陪你喝一觥屠苏酒。
    我对草药懂得不多,所以,大概只能在你侍弄花草的时候,给你打打下手,木工之类的好像也不太行,但是我可以学。所以,你到时候不要嫌我笨手笨脚,好不好。”
    “不好。因为你这家伙,除了打仗和武功还不错以外,都没有什么优点了啊,进了药王谷好像都没什么用处呀。”
    待他松开,她秀美的鼻尖和眼圈尚是红的,却故意抬眸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似是斟酌了一阵子,才玉指一挑他弧线利落分明的下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呢,看在脸还算长得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收留了吧。”
    他莞尔一笑,托起她精巧的下颚,柔软殷红的唇再次覆上,带着浓浓的爱恋地缠住了她,于是她的轻笑声被堵在唇边,只剩下轻微的喘息。
    微风东来,拂过酒肆外高大的龙爪槐,落下摇曳的碎影一片。枝条间垂落豆荚般的白色花絮,遥遥坠坠如一串龙脊骨,隐隐绰绰地埋没于浓密的绿叶间。
    季节正是,阴浓夏日长的美好。
    于是,等傍晚,白依依被高肃环着策马轻骑,回到她的医馆的时候,两人都似是心情不错,唇角上挑含笑的弧度掩也掩饰不住。
    归来的那批伤员已经先让军医清理好了伤口,就等白依依来做最后的上药和处理了。
    于是美人开始一个个检查伤口,用药包扎,动作轻柔熟练,神色专注,眼帘低垂唇边啜笑的样子温柔而美丽。
    本来受了伤,有个大美人为你治伤是很美好的事情,简直梦寐以求是吧。
    尤其是白依依的医术,还是平阳城里最好的。
    但那些士兵没有大碍的情况下,绝对不喜欢她来医,而是有多远躲多远,不得不来的也一副束手束脚的拘谨郁闷样儿。
    因为美人虽然是大美人,一颦一笑看着也特别的养眼,但是……
    架不住这是王爷喜欢的美人,王爷还就在一边啊。
    王爷就坐在她身边,目光都要融化成春风化雨的一抹绕指柔般看着她,陪着她医治伤员。
    所以,什么绮念,别说和美人调笑什么的了,不小心碰到一下,王爷的目光就刷地扫过来了。
    依旧是澹然似水的,王爷从来都是个其人如玉的君子,脾气温和,即使做错了事情也鲜少会责罚人。
    但被这种目光一扫,看着人背后立马飕地一凉,寒毛倒立,好像下面就要被千刀万剐了的,压力山大。
    吓人。
    都要被吓哭了好吗。
    于是一个个都是胆颤心惊地让大美人医,几乎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只好举着做要投降的姿势,好了道谢完就立马开溜,一刻都不敢多呆,生怕杵在那里碍了王爷的眼。
    到剩下最后几个的时候,有亲兵进来,附于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蹙了蹙长眉,站了起来,揽过美人垂眸于眉心吻了一下。
    “御史钦差来了,我得先回去王府一趟,晚点再回来。依依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快去吧。”
    白依依推了他一把,当着许多人的面亲昵,她还是有点不太自在的。他知她面子薄,墨眸带暖,笑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纠缠,松了手便向外走了。
    她手间行水流云地忙着,却在以明亮的眸光目送他,想了想,依旧眉目柔和地追着叮嘱了一句,
    “早去早归。”
    他挥了挥手作别,清浅一笑,便信步出门牵马去了。
    他一走,医馆内剩的伤员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个个正襟危坐的姿势都放松了下来。
    白依依有些忍俊不禁,一针狠狠扎在高肃前脚出门,后脚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一个亲兵身上,扎得人一声“哎呦”的叫唤。
    “怎么,你们王爷走了,我就治不住你们了?”
    “哪能,姑奶奶您可是比王爷还可怕,惹不起的存在,小的我最怕您了。”
    那个亲兵痛得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
    这不是句玩笑话,因为王爷是君子,还可以欺之以方,得罪了不会怎么样,白姑娘是小女子,还是个小妖女,得罪了可得要命,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还不给我一个个老实点。”
    美人笑骂道,手间再一针用力扎了下来,扎得众人一阵鬼哭狼嚎。
    到最后一个伤员正在包扎之时,刚好天色微沉,夜色蔽临之时,花木扶苏葳蕤的院间有暗香浮动。
    却有个一席玄黑绣金线花纹,交领直裾长袍的男子手持折扇,经过一院金桂幽香摇曳,碎花缤纷的前庭,悠然地抬足踏入了这家医馆。
    他的容仪堂堂,目光深邃锐利,身形高挺,淡然而立时看着气质渊停岳峙,有着白龙鱼服的贵气和上位者杀伐果断的沉稳。
    白依依此时正在剪断包好的纱布,抬眸睨了进门的人一眼,便漫不经心道:“很晚了,闭馆了。这位公子若不是重伤,就麻烦请回明日再来吧。”
    “姑娘,我是重伤,可就等着你来治,都说医者父母心,鄙人的伤可等不了明天啊。”
    这墨衣男子闲庭信步地径直走到了她跟前,施施然一放折扇,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带着几分颇是风流不经的笑意,开口道。
    “你是什么伤,中毒了?”
    白依依今天心情不错,所以难得没任性地直接赶人,只是让开身,示意伤员起来自己去穿好衣裳,一边忙着收拾起银针,头也不抬地问道。
    “情伤。在下对姑娘思慕已久,还请姑娘行行好,快来救治于我。”
    这人优雅地掸了掸衣襟,整理了仪容,然后以扇抵唇,轻咳一声,凑近了一些,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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