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田文烈、陆锦,又或者是唐天喜、雷震春等人,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为了“以防万一”只是一时的借口罢了。对于袁肃如此迅速的出手夺得中央近卫军绝对统治权,事后怎么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怀疑。

    只可惜真的等到怀疑的时候,似乎一切又太晚了。更何况袁肃在送走了唐天喜、雷震春等人之后所做所为有条不紊,不仅摆出了要给汉口决战的姿态,同时也把所有事情拟成了详细的电报,第一时间便发回到北京。

    本来田文烈、陆锦还希望找袁肃仔细探讨这件事,看看有没有可能先将唐天喜、雷震春等人从开封放回来。可是随着袁肃把这些人安排到开封进行软禁之后,郑州这边很快便要面对一个极其巨大的难题,那就是如何安抚和控制这些人将领的部下。包括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和第五师在内,几乎所有部队各级指挥单位对于长官遭到“绑架”、“软禁”感到十分不满,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会引发兵变。

    袁肃在总司令部连续召开了三场会议,讨论对各部人马的安置工作。

    田文烈、陆锦自然也都是焦头烂额,其他什么事都暂时没有心思理会,只希望能尽快化解目前近卫军内部的重大危机。当然他们也提出立刻释放那些被软禁的将领,以此来缓和目前的局势。但是却被袁肃坚决的否认了。

    袁肃用十分权威的口吻对田文烈和陆锦表示,他既然敢走这一步,那必然是做好了应对接下来动乱的准备。他只要求田文烈、陆锦二人先把自己的部下情绪稳定好,并且稍微做好一些预防措施的准备,避免动乱发生时没办法及时应对。至于另外几个师的情况,他保证自己会在七天之内全部弹压下来。

    从表情和说话的语气来看,田文烈、陆锦倒是觉得袁肃很有把握,可毕竟这件事现在闹得很汹涌,任谁心里都没有底,更不清楚袁肃会用什么办法来弹压这些部队。如果是真的是采取军事行动来镇压,那势必就会演变成一场近卫军内部的自相残杀,纵然因为失去主心骨的领导而不可能击败镇压的部队,可这一役下来势必会让近卫军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总之,你们首要之事是安排好各自部队下面的情况,其次则是做好一定准备。其余的就交给我,不管我做得到做不到,后果我一个人来负责。”袁肃没有再多说废话,再次强调了这番话之后,便结束最后一场讨论会议。

    在这三场讨论会议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讨论出什么详细的结果。无非是强调控制好各自部队的情况,以及分派兵力做出准备进攻汉口的态势。除此之外最多的工作,还是通过总司令部以及河南都督府两个官方机构,利用舆论来打一个形式上的掩护。袁肃希望将近卫军内部最近发生的种种变故,进而引导成是对汉口开战的一个态势,从而转移大部分矛盾和焦点的注意力重心。

    不得不说,在舆论引导方面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最起码不至于一下子让外界认为中央近卫军这边彻底乱了套。

    至于在镇压下面几个师的反动情绪上面,袁肃之所以显得如此有信心,关键还是在这个计划筹备了三个月之久。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总司令部这边一直在想法设法收买下面那些基层军官,主要便是集中在团部这一阶层,而旅部和师部则是选择一切一些容易合作的军官。

    之所以选择团部的军官,是因为这一阶层距离师部的距离比较远,也因此与师部及其老上司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除此之外,在收买团部这些军官方面还能提供更多的利诱条件,除了给重金之外,更能许给他们升职的承诺。

    早在采取行动之前,袁肃这边便已经拉拢了相当一批团部级的军官。之所以各师还闹得那么激烈,关键还是师旅级在煽风点火。不过即便是煽风点火,也没能真正掀起军事暴x乱,其原因正是基层军队还保持着冷静和观望的态度。要不然从逮捕那些师长的第二天,消息一经传出,外面那些部队早就闹腾起来了。

    从三月中旬到下旬这十几天时间里,袁肃把所有工作重心都集中在摄入近卫军麾下几个师的指挥权上面。在他的策划之下,第一师最先发起了一场内部兵变,麾下两个团长在一次召开师部会议的时候,率兵包围并且袭击了师部,将仅剩的几个师部军官全部逮捕,并且控制了师部和旅部。

    随后第三师、第五师则也发生类似的情况,不过过程中多少有些差别,比如在兵变的时候发生激烈交火,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又或者是由旅部直接取代了师部,完成了不流血的兵权交接。最重要的是目前大部分后勤物资全部集中在郑州,那些外调到洛阳、许昌等地的军队现有物资并不多,根本没有反叛成功的希望。

    不过下面几个师发动的兵变都只是小规模的夺权行动,也就是说仅仅取得部分兵权,并不能完全利用师部的名义对其他部队发号命令。但正因为有了这些兵变,使得之前反抗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控制,局势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

    对于真正解决第一师、第三师和第五师指挥权的问题,袁肃是利用那些被收买的军官,与其他军官取得联络,表示总司令部这边愿意派遣专员到下面去进行谈判,和平解决目前的矛盾和安抚军心。

    谈判的消息传出来后,近卫军内部的局势进一步得到巩固。

    于是在三月底的最后几天里,总司令部派遣了多名专员来到洛阳,在这里接待了下面几个师的各级作战部队的军官。整个谈判的过程虽然消耗了一些时日,但是进展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无非是对之前总司令部发生的变故以及郑州方面的情况做解释,然后又详细的分配了各部的人事安排。

    经过一番提拔和安插,很快就重新组成了新的师部。第一师师长由袁肃自己代理,不过日常工作和作战指挥则由刚刚由第一旅旅长提拔上来的副师长唐令生负责。第三师由田文烈代理师长职务,不过实际上仍然由下面提拔上来的中级军官处理师部公务。

    第五师则是由蒋百里为代理师长。蒋百里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有威望、有名气的人,尤其是在第五师整编为中央军序列之后,基层军官中有大批是保定军校刚毕业不久的学员,对这位前任校长自然是尊敬和推崇。

    对于袁肃来说,目前仅仅是在框架上完成了对这几个师的接管,真正要把这些军队融入到自己的圈子里面来,彻底成为唯自己之命是从的人马,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和调整。当务之急只能说是勉强凑合罢了。

    要应付下面这几个师的反抗情绪,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牢牢控制住军用的供应。只要掌握了军饷、粮草、武器弹药,这几个师到头来还是会有投鼠忌器的心理,也就渐渐的安于现状。随后才能给袁肃提供更多拉拢的时间和机会。

    辗转到四月上旬,总司令这才将一切善后工作处理的八九不离十,而近卫军内部的情况也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北京新华宫也不停的派下电文催问总司令部最新的情况。近卫军内部出现这么大的乱子,怎能不让袁世凯和段祺瑞提心吊胆,对于他们来说近卫军几乎是目前中央政府最后的军事力量,国内其他省区的军阀看得就是近卫军与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的决战,哪一方占了优势他们便会跟风的倒向哪一方。

    不仅如此,袁肃在上报到新华宫关于郑州事变的解释当中,也存在许多疑惑的地方。

    尤其是袁肃提出什么奇袭汉口的计划,这个计划本身就太过大胆,大胆到根本不可能有成功的可行性,现在这会儿又被朱泮藻泄露了秘密,过程上来看也实在有太多的破绽。为此不管是袁世凯还是段祺瑞,都怀疑袁肃是否居心不良。整整都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近卫军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还传出与汉口有秘密来往的消息,岂能不叫人怀疑?

    在四月份之前,对于新华宫发下来的电文袁肃都是隔一段时间才做出回复,毕竟在那个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在四月之后,随着近卫军的情况趋于好转,他这才开始正式回复新华宫各种质问,基本上也都是如实回答,包括为什么没有及时出兵,汉口计划详细的方案,以及目前军队即将展开行动。

    本来新华宫正在筹备另外人选来接替袁肃执掌近卫军总司令,但是对于袁肃之后积极的复电多少也感到情有可原,再者目前中央政府这边没有合适人选来接替袁肃。按照新华宫军事参议处的推测,袁肃在拘押了几个师长、参谋官之后,目前已经是实际上近卫军中最有权力的一支。第一兵团和第十师总兵力合计都近十万,在没有算上河南两支中央军和曲同丰的部队情况下,已经是占了近卫军三分之一的兵力。

    这会儿其他几个中央师都四分五裂,根本没办法与袁肃的嫡系兵力抗衡。现阶段袁肃已经成了气候,非但不能对其采取什么行动,还要处处得以依赖。也正是因为如此,最终袁世凯在经过一番犹豫之后,没有埋怨袁肃荒唐并且鲁莽处理唐天喜、雷震春等人行为,反而在四月十日这天专门派下电文,并没有提到关于郑州事变之事,只是公然允许了袁肃对近卫军内部的人事调动安排。

    公然允许袁肃进行人事调动,也就是间接默认了袁肃的善后做法。这件事不仅在中央政府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让许多官僚不禁开始猜测袁肃今后的身份地位,以及以新代久的政治改革趋势;同时在全国各地方也有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当然对于许多地方政府来说,他们并不真正清楚郑州事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中央加强了袁肃的军权,显然是一种信号。

    开封方面,张镇芳之所以支持袁肃,一方面自然是要罩着自己的女婿,同时偏私的来说他也希望袁肃能坐实中央近卫军总司令这个职位,今后对于河南方面的协助以及个人权力的保障必然会有增无减。

    早在袁肃计划在郑州采取行动的时期,他便已经开始着手向张镇芳传达一些信息,告知中央近卫军内部动荡不安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后来在时机成熟之后,他又进一步的表示自己必须完全控制中央近卫军,来帮助中央政府扭转目前的困局。

    在得到张镇芳的同意和支持之后,袁肃这才敢如此大刀阔斧的采取突击逮捕。

    张镇芳并不是一个有能力的政客,在他的认识之中只在乎如何稳固权力,所以才会这般全力以赴的站在袁肃这边。

    接受了从郑州转移到开封的那些军官们,张镇芳特意安排了几个不同的宅院,将这些人分开进行软禁。不过即便如此,在对待这些人的态度上还算客气,时不时还在府上设宴,与雷震春、唐天喜这些旧交聚会。同时也利用聚会的时机,对这些人说了一些劝慰的话,总而言之就是尽可能消除这些人心头不满的怨气。

    等到郑州这边大致上的安排全部处理完毕之后,袁肃再次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正是拟定对汉口发起军事打击的作战计划。他虽然一直没有放弃过采取奇袭汉口的行动方案,只是到如今,自己刚刚掌握中央近卫军的大权,必须先用一场战争来对部队进行一场洗涤。

    通过战争来制造兵员的伤亡,然后再通过补充兵员来给部队逐步换血。

    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仅是针对基层的士兵,还包括一些基层的士官、下级军官,这些战斗层面的组织单位才是掌握部队战斗力的部分。袁肃的设想就是利用控制新兵营和军官学校,在新兵训练和军官学习期间便开始灌输一种效忠于他本人的思想观念。

    至于奇袭汉口的计划在这个时候未必完全没有用,之前袁肃确实安排了一支部队分批次秘密潜伏进入汉口,虽然行动意图遭到曝光,但好在朱泮藻当时并不了解袁肃具体采取行动的方案,因此曹锟这会儿也完全弄不清楚该在哪一方面来加以提防。

    根据最新从汉口发回的消息,秘密潜伏在汉口的这支部队尚且安然无恙,并没有遭到曝光,同时业已完成了相关的深入潜伏。有的人甚至都混入了某些汉口官方机关当中,当上杂役或者最基层的雇员之类。一切就等着袁肃这边下达命令,这支潜伏在汉口的特殊部队就会马上采取行动,站在针对曹锟部队中枢的打击。

    在军事会议上袁肃没有提及关于潜伏在汉口这支特殊部队的事情,只是就进攻路线和布局做了更详细的研究和讨论。最终确定集中兵力在信阳,由信阳发起首先的主力进攻,抢占衔接襄阳和武汉地区之间的重要交通城镇随县。

    预计占领随县的作战任务不会超过三天,三天之后南阳方面再发起对襄阳的牵制进攻。与此同时战略武器和后勤资源迅速集中到随县,为下一步直接进攻汉口做好充足准备。

    在进攻部署方面,蒋百里率领第五师为先头部队,负责抢占随县并建立前线支撑点,随后还要负责打通进攻汉口的战线通道;田文烈的第二师用以牵制襄阳的吴佩孚,其主要任务就是确保吴佩孚不会分兵从背后偷袭随县,并驰援汉口。袁肃以第一兵团和第十师为主战部队,在蒋百里打开战线通道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随县顺着第五师打开的通道正面进攻汉口,另外一路则由光山县直接南下麻城,由东北方向进攻武昌。

    部署完毕,于四月十九日凌晨六点钟开始转移部队,正式由临战状态进入作战状态。

    从近卫军内部动乱到迅速的整顿善后,再到四月十九日这天展开军事行动,整个过程只一个月不到,完全超出了外界所预料的情况。在许多人来看近卫军这边肯定还要在拖延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最早也要在五月中下旬才会采取进一步行动。

    正是因为袁肃如此迅速的反应,让很多人在吃惊之余更有一种刮目相待的感觉。渐渐的“袁肃”这个名字又一次成为全中国上下所聚焦、所关注的对象。不过如今对于“袁肃”的社会评论也渐渐有了变味。毕竟之前袁肃的所做所谓都可以用正面来形容,但这会儿却是为了捍卫一个快要崩溃的北洋帝制政权,实在有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第98章,三方度势

    四月份的汉口原本还是平静无奇,即便之前有河南大军压境对峙的局势,但是前前后后拖延了四个月之久都没有发生什么战事,难免不会让许多人萌发出麻痹的感觉,误认为这场战争是不会爆发了。可偏偏就在社会秩序趋于正常之际,老百姓们已然开始过着正常的生活,并且适应武汉三镇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大头兵,河南方面一下子又传来重磅消息。硬生生的将他们从幻想中拉扯到残酷的现实里面来。

    在沿江大道上,兵船憧憧的影子之下,许多穿着破烂的报童挥舞着刚刚出炉的新报纸,一路大声叫喊着:“号外号外,中央近卫军已经决定开战。”

    “大军南下,汉口岌岌可危?”

    “号外,头版头条,北洋即将大打出手!”

    过往的人们无论是关心时局又或者是关心个人安慰,再或者希望能掌握一些茶前饭后的谈资,都会忍不住连忙拦住报童抛过去一个铜板。在看完报纸的头版新闻之后,一个个又都变得脸色凝重,就彷佛先知们已经遇见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大劫将至一般。

    早在收到相关情报的当天,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同样显得忙碌起来。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能把时间拖延到这么久,又接连制造了中央近卫军内部的动乱,已然是占据了绝对优势。正如同曹锟一而再再而三所说的那样,赢的这场战争最关键的不是正面作战,而是时间。

    时间到了今时今日,似乎已经足以让全国上下形成根深蒂固的反帝制思潮。这是显而易见的,全国各地的学生、工人、商人运动愈发显得频繁。不得不说中华革命党的这些人最会看准时机,也最会无孔不入。

    但大敌当前的事实同样不容忽视。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从之前茶会、麻将会、搞内幕的状态,一下子变得改头换面全部认认真真办起事来。不仅是因为曹锟盯着的更紧了,更是考虑到大战一触即发所带来一系列裙带影响。

    曹锟心里还是有几分发虚,毕竟很多事情是超出了他预料之外。比如早在之前自己还是寄希望于袁肃能够投靠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这边,如此一来大事可定。又比如在制造了近卫军内部混乱之后,可以让近卫军陷入一场内战,最起码也会闹出一些兵变,可结果却让袁肃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全部解决了麻烦,恢复了近卫军内部与外部的秩序。

    这一切都似乎在印证,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握和预料之中,又或者说自己根本不可能控制整个局势的发展。

    虽然扪心自问,这其中也包含了许多他个人私心,所以才导致事情发展越来越扭曲。

    有了这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忧虑和担心,使得曹锟现在不得不更加认真的来等待即将爆发的战事,哪怕这一切明明是自己占有优势。但这些优势究竟能否发挥出实际的效果,显然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在四月二十二日这天,曹锟又一次召集了军事会议。纵然他是一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和先进的见识,但是却有得是操作战争的经验。他预料到目前集中在襄阳、汉口和孝感的三路兵力恐怕很难阻止中央近卫军的攻势,或者说不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中央军的编制他很清楚,武器装备以及日常训练也都有所了解,毕竟自己的老部下吴佩孚就曾经在中央军任职。

    或许兵力上来看,中央近卫军十多万人,湖北这边也有九万余人,数量上勉强可以算是旗鼓相当。但是在武器装备以及兵员素质上来看,双方是有极大的差距。

    于是曹锟在这次军事会议上下达了一项决议,要求军事改革委员会下属的征兵机构立刻开始着手征召新兵。而所谓的征召新兵按照的不是改革之后的征兵方案,所谓改革征兵方案无非只一个假象。如今大战在即,必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招募和训练士兵,只能采取以往的旧办法,到各地强征民壮,配上武器之后就送到前线去编队。

    反正眼下最需要的不是如何打这场战争,而是想法设法拖延这场战争。

    随着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下达的征兵命令,对于整个湖北、长沙、四川三省的人民来说,便是一场极其残酷的风暴来临。一支支的征兵队伍开进乡镇,将所有适合作战的男性全部强行征召起来。如今本来正是农耕的时节,此次征兵导致了大批农民被迫放弃务农,甚至都到了老人、妇女和小孩代替下田。

    同样随着这一番大规模的征召兵丁的行动,使得许多乡村地主趁机兼并土地,将有少许田地的中农和拥有部分土地的富农,利用各种手段、名目,甚至与军队、官员串通一气,把他们手中的土地全部拐骗到手。

    随之而来的为了避免兵役,地方上也出现许多腐败的情况。先是当地官员大肆吹捧一旦被征召当前线,肯定是当炮灰的料子,十之八九是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以至于导致民间愈发感到恐慌,丢了维以生计的田地家产不说,还要让家中男人陪葬,这日子到底是没办法过活了。正在民间被笼罩在一阵阵惶恐和怨言之下,许多官员又摆出“为民请命”的姿态,表示可以与上面周旋,把一些已经登记名字的壮丁以其他借口免留下来。

    当然,既然是是要与上面周旋,自然少不了需要钱财的打点。

    对于那些大户人家们来说,他们不仅有钱还有关系,要想疏通一下并不困难,甚至有点良心的大户人家还能帮自家的佃户、长短工也疏通一些。

    倒是那些中下阶层的人家,很快就沦到砸锅卖铁的境地,东拼西凑凑足了“疏通的钱”为家中的男丁买一条命回来。这些即便是交了这些“疏通的钱”,未必真正能见到成效,还要看这笔钱是不是给对人了。村中、镇上的一些鸡毛蒜皮没的小官僚都跑下来借这件事讹诈钱财,却根本没有真正办事,或者从始至终就没能力办这件事。于是就出现了骗了钱财一走了之,征兵时照样抓人不误。

    即便是找到有权力来办这件事的人,同样也是需要一定运气。

    正所谓人心总是贪得无厌,在一开始收了钱或许还会帮人家办一些事,可随着找上门来办事的越来越多,这些官员也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麻烦。既然越来越麻烦,而找上门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那势必就顺应了“市场供求关系的发展”,于是便坐地起价。

    而官员的贪x腐越来越严重,造成的不公平现象也越来越多。

    甚至一开始收了一户人家的钱财,帮忙解决了这家人的征兵问题,到后来又串通征兵单位再次前去这户人家拉壮丁。前后只不过隔了十多天的时间而已。而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要竭尽全力并不遗余力的榨干贫困老百姓的口袋。

    可以说这次征兵行动直接导致了社会层面的阶级矛盾恶化到相当程度。纵然在往常的时候,民间遭到统治阶级的压迫同样不浅,抛开征兵这一环节不说,其他的诸如苛捐杂税依然如同刀刃架在平头老百姓的脖子上。对于许多老百姓们来说,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有所不同,毕竟正赶上北洋政府内部的大变故,以及南方护国军政府与北洋政府之间的正面冲突。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民智显然正处于觉醒的阶段,中华革命党也不遗余力的宣传反北洋的言论,很快便点燃了老百姓隐藏积累许久的怨恨和怒火。

    与此同时,由于汉口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与护国军之间形成的默契,使得中华革命党能够更容易、更快速的渗透到湖北省内,进行更多的革命思想宣传以及策动人民群众加入革命阵营。被征兵以及官僚腐败所欺压到走投无路的老百姓们,这会儿一下子全部爆发了起来。单单在孝感、宜昌、十堰三个县便已经设立了中华革命党的行动分部。

    对于中华革命党来说,他们并不在乎在汉口的曹锟这会儿是不是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即便很清楚这会儿是可以利用北洋内部的矛盾来隔岸观火,但是所有的革命目的原本就是旨在推翻北洋政府。只要与北洋沾边的势力,那便是革命的敌人。

    中央近卫军还没有在随县打响第一枪,湖北省内的局势已经闹得沸沸腾腾。

    就连汉口方面都没有料到,这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民间的情绪既然如此暴躁不安。

    许多高层官员都感到十分纳闷,要说强行征兵以往都有,一些贪污腐败也是屡见不鲜,可为什么以前就没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折腾起来。纵然很多事情是这些高层官员心知肚明,也知道闹出了乱子对大局很有影响,可偏偏这些人只知道哎声叹息、大发疑惑的感慨,并没有一个人下到基层着手处理这些情况。

    第99章,随县之战

    随县的战事是在四月最后这一天打响,第五师兵分两路,一路越过汉江从西边进攻随县与襄阳的官道,沿途占领了淅河镇,直逼随县县城西郊;另外一路则负责从正面向随县主动,同时负责在途中建立兵站和后勤驿站,方便在占领随县之后能第一时间开辟后勤路线。

    蒋百里虽然是第五师最高指挥官,但毕竟接管第五师的时间尚短,唯一真正能掌控的部队就只有师部直属的警卫团和直属的炮兵营,即便是这两支部队,也还是经过了一阵大换血之后才勉强握在了手里。

    好在下面的团长、旅长虽然各自为政,有时候也会反驳蒋百里的命令,但毕竟后勤和军饷都掌握在蒋百里手里,真要施压下来也只能唯命是从,最多是在心态和办事效率显得很消极罢了。蒋百里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正因为如此,目前的局势对他来说很有压力,因为自己每一项命令都必须经过慎重思虑,既要考虑命令的作用,又要顾及能让下属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并执行命令。

    好在目前随县的驻军并不多,原本曹锟就没打算在这里设置防线,计划着以随县这个交通要道来当诱饵,引诱中央近卫军集中兵力强攻这里。如此一来,就能陷入襄阳和汉口两方面的夹击和包围。

    但是后来又经过一阵研究和情报搜集,发现中央近卫军的进攻路线十分有气势,一上来就是双管其下,摆出了要打一场大会战的态势。为此不得不在随县这边多留一手,拖延时间也好,配合战术也好,总之是预备不测。

    曹锟抽调了王占元手下湖北陆军第六旅旅长孙建业进驻随县,虽然孙建业行动很迅速,只用了三天就把部队全部集中到随县,并且勉勉强强在随县县城几个重要的郊区布下了防御阵线。他的两个团汉江和长江分岔口的安居外设下了野战阵地,另外一个团则在安居镇城内布置巷战防守线。他的作战策略很明显,就是希望将近卫军吸引到安居镇这里进行决战。

    第六旅的另外一个团,则全部缩在随县城内布置巷战,形成了第三道防线。

    就在近卫军发动进攻的前一天,孙建业还加急拍了一份电报给湖北,询问随县的这一仗到底打还是不打。之所以有这样的一份电文,还是曹锟一开始没有拿定主意的缘故,当初他没有主张在随县布防,后面也只是希望派一支应变部队留守随县做为策应,孙建业走得也很急,没有问清楚到底是主守还是主策应,又或者是按照王占元所说只是照应后勤交通什么的。

    事实上王占元是有私心的,他愿意跟着曹锟干这一场北洋内部的大变故,但是却不希望因此而动了自己的元气。如今近卫军矛头直指随县,曹锟却抽调他的一个旅进驻随县,这分明就是在让自己的手下当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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