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这晚,金羽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裙,应景衬肤。楼琛也是红色着身,套了一件枣色的毛衣,两人在班级中间唱着周杰伦的时光机。
    大概深受同感,明明是两人合唱,到最后变成了班级大合唱。
    高一的这个教室,热情高涨,甜蜜的歌声从窗户缝传向每一处角落。
    高二二班的圣诞节平平淡淡,中央表演小品的几个人根本吸不了眼球。
    “哪个班这么激情?大晚上大合唱周杰伦呢。”陈非开了窗,这声音更清晰了,看着同桌楼坤。
    他正无聊的玩着数独游戏,懒懒地朝窗户口看去一眼,那歌声飘了进来却听不出谁是谁的声音。
    “好听?”
    陈非乐了:“还行,杰伦现在很火的,不过我更喜欢林俊杰。”
    说着,哼起了江南。
    左右,都是这两个杰。
    林乐在教室中央跳舞,她学了十年的芭蕾,从小打下的基础,穿着一身白,身姿优雅轻盈,一跳成名,被班级人封了小天鹅的绰号。
    罗军乐呵呵瞧着一红一白:“小羽毛,小天鹅,齐活了!”
    金羽指着罗军楼琛:“你俩,一个小楼子一个小罗子,小喽啰组合。”
    林乐乐的拍桌子。
    过节,老王发了很多好吃的,金羽喜欢吃菠萝味的糖果,发到手上的压根没见着。
    统统丢给了楼琛和罗军。
    看他们三人倒腾着手机,心里头开始痒痒了。
    “你们怎么搞到手机的?”
    问得像个白痴,都回她:“拿人'民'币买的啊。”
    她剥橘子往嘴里丢:“废话,我说你们爸妈给买?不耽误学习?”
    罗军笑,扳回一局:“你没有,不也耽误学习。”
    楼琛噗嗤笑。
    林乐偷偷笑。
    金羽又跟罗军打起来了:“就你长了张嘴,巴拉巴拉会说话,我问的是怎么要到的,我也来学学!”
    罗军抓住她,安抚:“打不过你打不过你,嘴甜点多干点家务事帮帮他们,要什么有什么!”
    林乐说:“我期中考试数学考的很好,我爸奖励我的。”
    楼琛:“我妈送的生日礼物。”
    金羽想,她嘴是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可行动懒,这得干家务活到哪天才能搞一部手机啊?数学在楼坤那补,考最好一次才99分。
    最恨的是,她妈死了。
    班上现在有手机的占了一大半,大多都是简单能登录QQ的直板机,平时聊天联系什么的都方便多了。
    不像她,天天揣着几毛钱上电话亭打。
    金岁山见女儿行为诡异,拿着块抹布在擦玻璃,一块玻璃上沾满了絮絮,越擦越糊。
    宋美好问了她在干嘛。金羽说分担家务,做劳动人民的好孩子,把宋美好乐得笑。
    “行了,甭擦了,这抹布脏的!”金岁山抢了去洗水台洗,一拧巴,黑乎乎。
    宋美好喊喊她:“玻璃我前两天擦过了,不脏的,去洗洗手吃饭吧。”
    她望望玻璃,都不能反光了,好心办坏事。
    饭桌上,金纶张着嘴等妈妈喂饭。
    金羽抢了饭和勺。
    “啊…”金羽张着嘴示意金纶。
    金纶不同意:“我要妈妈喂。”
    “姐姐跟妈妈差不多,都是女的。”说完,眼睛盯着他。
    不敢说话,被她塞了好几口饭,吃得又急又难受。
    第二天,起来个大早,见人就夸。
    “老爸,您今天真帅,神采飞扬,赛过周润发。”
    “宋阿姨真漂亮,你们俩往那厂里一站,一对璧人,厂花厂草。”
    “哎呀!我弟今天怎么这么可爱,这么乖,一看就是幼儿园最乖巧的好孩子。姐姐亲一口。”
    吧唧就是一口,金纶赶紧嫌弃的擦脸。
    三人一早被她整蒙了。
    吃完早饭,套羽绒服去院子里浇花,一壶水浇了两盆花,能养小鱼苗。
    金岁山看到了,赶紧出来抢水壶。
    摸着女儿的脑袋:“没发烧啊,你这么浇,花都得死了。”
    “一次性管够,不就行了?”
    “上学白上了。”
    “课堂不教怎么浇花。”
    金岁山看她是有心思,弯着腰给别的花浇水。
    “说吧,到底想干嘛?”
    “我想要个生日礼物。”
    金岁山想想她生辰:“还有大半年呢。”
    “早买晚买都是买,那为什么不能早点享受?”
    “咦,你这丫头越来越精了呢?”
    “遗传我老爸啊!”抱着他胳膊撒娇。
    早晨的日光驱走了些微严寒,父女两言笑晏晏在院子里头浇花。
    “想要啥?”摸摸她的脑袋揉着。
    “手机。”比着六放在耳边。
    “不行!”
    刚还好好老爸,一下变脸了。
    “为什么?”
    “你现在上学,要手机影响成绩!”不浇花了,改拔枯草。
    她围着金岁山转:“那我班上的同学,一个两个的都有手机。成绩比我差的还有,人父母都给买,影响成绩也不仅仅是手机这一个因素吧?”
    “别跟差的比,多跟好的比。”
    “好的也有手机,就我没有。”耍赖了。
    “成绩好有手机,那是辅助。”
    “你,你瞎说,你这是双标,做人一点底线没有!”
    “你现在成绩不好,等哪天成绩上来了,我再考虑考虑。”
    稀里哗啦哭:“又来这招!”
    看她哭的伤心,心软了:“期末考试,你要是考进了前三十,我就给你买。”
    诱惑是不小的,可付出也是大大的。
    一咬牙,答应了。
    大不了作弊,她这么想着又觉得不行,门门科作弊,小抄得满天飞了。
    弱项是理科,文科背背还能过关。
    于是,再次去楼家补课时,金羽摞了好几本书和试卷过去。
    楼琛今天拉肚子了,躺在自己房间里偷懒。
    “你不补课?”
    “我肚子疼,你让我哥给你补吧。”转身躺下睡觉了。
    也好,她能好好问问那些错题。
    补课的小房间没看见楼坤,走到他屋前敲敲门。
    没动静,又敲了敲。
    半天才传来了声音,一开门就见他皱着眉毛,头发也不太利索。
    她扫眼进去望,笔记本电脑上是游戏页面,诧异绝了。
    他以为楼琛病了这丫头就不来了,居然还来了。
    “我来补课的。”拎拎书包,沉重的要命。
    楼坤还穿着睡衣,毛茸茸的一身。声音也跟着不太清晰,咳了声:“等会。”
    门关上,她自己先去了小房间。
    以为像楼坤这种话不多性格冷的学霸,都是天上的神,不沾染人间的烟火气,没想到神也玩网页游戏的。
    弄不好,还是一网瘾少年呢!
    那两黑眼圈重的要命,跟熊猫似的。
    他来了,换了身白毛衣牛仔裤,头发也理了理,前额的碎发长了,搭在额头上晃着。一双黑漆漆的眸不知是没清醒,还是一直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眼皮上还浅浅横着条线。
    金羽望了望,这人眼睫毛还挺长的。
    他眼神扫了过来,金羽挪了目光,将书本全掏了出来。
    “你过来写作业的?”他翻翻,都是理科作业本。
    她舔舔嘴巴,嘴甜的叫他:“楼坤哥哥,你给我讲讲理化生呗?”
    他咽了声,看着她,发育中后期的喉结异常凸出,在白皙的脖子上隐隐浮动。
    “为什么?”手指挑了本数学出来。
    “我好学呗。”她准备好笔,好整以暇等夸。
    他觉得好笑:“你节奏跟不上,还是一心一意比较好。”
    她再也不想听有人说她哪哪不好,想怼回去,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手机,蔫了。
    “我知道我成绩差,但我也想学习变好啊!”低着头说的,有些委委屈屈。
    吸引了他目光,小丫头平时古灵精怪,大大咧咧,挺不修边幅,还有点多动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成绩差,但想要学习变好,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呵了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真想提高成绩?”
    疯狂点头:“想想想!”
    于是,这个下午过得非人。
    被骂破了皮,破了脸皮。
    “你理化生基础很差,归根结底是上课没认真听讲,课后不巩固全是白费。就像盖房子一样,基底不打牢固,越往上盖越不牢,到最后就是一栋不达标的危房。”他捻着试卷,一应的红叉叉,说话也不客气。
    金羽咬着笔盖,哼唧:“我知道呀,要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声音小,他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别咬笔。”
    脏。
    她不咬了,往袖子上一擦,抬眼看对面,他是一脸的嫌弃。
    楼坤摇摇头说:“课本上我给你划了重要知识点,回去背会了记牢了,下个星期我检查,还有这几张卷子都给写了。”
    “哦。”
    他加句话:“别抄。”
    盯着金羽,金羽要气歪了。她都破天荒要求补理化生了,用得着弄假分数来糊弄他吗!
    咬着嘴巴,收拾自己带来的书本:“知道了!”
    回家路上,在胡同口跺脚。
    要不是为了手机,她犯不着再去找楼坤那雕塑脸补课,动不动就打击她,明里暗里说她笨还不讲卫生。全天下就他最聪明,生来自带学习系统,还是喝露水长大的,咬个笔头也要看他脸色!
    她发誓,用完他就给甩了。
    闷着头回家,翻看记背知识点去了。
    元旦节,学校举办了元旦联欢会,一水的学生坐在阶梯教室看一高的才子佳人们表演。
    林乐依然跳芭蕾,小天鹅称呼响彻了一高。
    但不及冯程程的歌喉,那一首《第几个一百天》引领了联欢会高潮,台下的男生女生们疯狂叫着她的名字。
    好似偶像演唱会现场。
    金羽特别喜欢这首歌,嗦着真知棒跟在后头哼唱。
    楼琛两眼冒爱心:“人美歌甜,真像赵灵儿。”
    金羽望着舞台上的粉衣少女,长发披肩,面孔白皙,笑起来像是眼睛都会说话一样,一举一动都让人将女神这二字跟她挂钩。
    金羽不知道林月如会是谁,但舞台上的那个女孩是真的优秀如赵灵儿。
    金羽看到了楼坤,坐在隔壁几排那,冯程程一下台便往他那走,每走一步发丝飞扬,惹得众人回眸。
    明天还得补课,金羽忽然想起还有张卷子没写,弯着腰要偷溜出阶梯教室。
    罗军喊她:“小羽毛你干嘛去?”
    喊的有点大声,楼坤没听见冯程程说什么,歪着头去看。
    金羽像只小京巴狗,蹲在地上匍匐,朝罗军摆手:“别喊我,滚滚滚。”
    开一条缝,慌忙溜出了门。
    他转回头,想着地上的那双手,回忆起小时候初见她的场景。那时她奶奶还在,她不经常来,但每每来向阳胡同一定会蹲在地上玩石子,那一双手上乌漆嘛黑全是灰。再长大点见到她,依然是这样,带着隔壁小孩蹲地上拍画片,好胜心强不准别人赢。
    而现在,甚至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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