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琋低下头去:“惭愧。”
    待李终南与晓舟珩进了正厅,只见韩铁衣早已坐于席上,目不别视,勾勾盯着正与祝离忧谈话的李韫琋。晓舟珩心下道:这韩铁衣近日究竟是抽了甚么疯,此番顾盼也忒明目张胆了些。
    而在李韫琋与祝离忧身侧,则有一位身着道袍的白眉长髯的老者,看来就是这次引李终南来庄内的那位嵩涧道人了。
    但见厅内银烛辉煌,绮筵金樽,香暖熏席,地上铺满了五彩花毯,连低案上刻都是异域的花纹,颇有西域之风的雕装再配上古朴的一室,还真是自成了几分风气。晓舟珩之前与关逡枫在异邦之时,整日也都见到这些不同于中原纹路的器具,心下倒也觉得亲近,不由掩声对李终南道:“琋甫也与外邦之人打交道么?”
    “自然,边界若是不打仗了,便兴互市,佩芷的茶叶可受欢迎得紧。”李终南一边说一边又挨着晓舟珩将他的领口调了调。
    晓舟珩脸又发起烧来,局促地错开李终南的目光,望向在远处落座的李韫琋。
    “我十弟是好看不假,但你也不能老看他。”
    “……真啰嗦。”
    那端李韫琋身着上等缎疋红衣,面沉如水,窥不出一丝情绪流连,一派烟霞色相。
    晓舟珩发现,他手指上套了几个西域那边兴起的玛瑙金环戒,或大或小,或宽或窄,却唯独不见那日的扳指。
    庄内规矩不如李府那样多,加之李韫琋不喜丝竹,这厢几人客套几句便开始用膳,李终南与祝离忧擅长活跃气氛,虽几人不熟,聊一些往事,话一些闲言,几杯下来,也算是饮得投机。
    期间韩铁衣一直不言不语,杯不停盏,晓舟珩劝过几句,他也不应。
    酒至半酣,韩铁衣两眼已是微微发红,只听他突然打断了正在言谈的几人,道:“你们文人喝酒了是不是都要作诗吟曲?”
    晓舟珩心下一惊,想起韩铁衣几日前的失态,正不知如何应答,只听韩铁衣又道:“我一介莽夫不会那些,也就之前听过这么一句,我觉得怪有韵味,便记了下。”
    韩铁衣醉眼模糊,沉声吟道:“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言罢,晃晃悠悠起身,一步一歪走至李韫琋案前,双手一撑,遮了一室银台绛蜡,宝鼎沉檀,不过眉睫之间,直直将李韫琋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身侧祝离忧见状,以为韩铁衣又要做甚么越界之事,方要起身,却被李韫琋抬手止住。
    韩铁衣张口,声音嘶哑:“承蒙琋甫见爱,你可知我想与你共醉花田?”
    李韫琋那双凛然难犯的眸中,倏然间却是生出一个难得的笑来,出于酒水之由,他的朱唇更显浅淡:“荒唐。”
    晓舟珩吓得不轻,因为他分明在李韫琋眉间似隐约窥见了一闪而过的不安六神。
    真是荒唐,晓舟珩也觉得荒唐至极。
    如此赘念,真是要不得。
    正当气氛正浓,那边幽幽响起一声:“原来是来了贵客,佩芷才这样狠心回绝了本王的邀约。”只见一人举步迈进,带着一身腻到头晕的香,臂上环着一名婷婷殢娇*女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穆王覃昭。
    作者有话要说:舟横野渡,岁岁年年终与恕,长长久久南以汀,李终南还真是浪漫得紧。
    想与小十共醉花田的韩铁衣也浪漫得紧。
    殢(ti四声)娇:娇柔貌。
    基友预收文:BG:《你比情书还好看》——年级第一总是觊觎我!嚣张乖戾美少女x红旗标杆真学霸。
    第35章
    不得不说,此刻这王爷的不请自来,着实有几分尴尬。
    穆王覃昭乃先帝三子。其母妃在世时并不受宠,再加上覃昭是位有名的风月主人,且常州府几地是他的食邑,先帝便一直对其放任不管,他也就乐意在此处当个闲散王爷,不闻京城事,只当安闲客。
    可是,谁都清楚,自从因为五年前立太子一事有争之后,他如今不再仅仅是个手无实权的王爷,毕竟身后为他撑腰之人是左丞钟不归。
    在朝中一手遮天的那位左丞钟不归。
    且不说这覃昭是不是傀儡,或是钟不归手中那枚随时可弃的棋子,以及是他野心勃勃的遮羞布,就单凭眼下朝中局势,覃昭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一个主子。
    覃昭身量高大,眼神飘浮,集了艳色绫锦在身,又配足了玉珰佩宝,晓舟珩乍一看只觉是一只乱入白鹤群中的野雉。
    他身侧跟随着的那名尽显妖娆媚色的女子是覃昭所纳新宠,名唤渺渺。才进了厅,便引了众人目光,呈着桃李之颜的她身着改良的刺绣芙蓉低领衣裙,腰间没有系上腹围,取而代之的是几根银线,上松松垮垮束着一个银铃,尽显纤软腰肢,每走一步都极尽风骚,连晓舟珩都忍不住被那银铃声吸引了注意。
    当晓舟珩发觉覃昭正肆无忌惮上下打量李韫琋之时,明显感觉到韩铁衣欲卸那人八块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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