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忆,泪满衣裳,宁负我,作閒人。屋外夜雨,屋内卞急。惚然惊魂间,鸾声远,鹤背高,忧心难悄,抵牾不化,再回首,竟是一梦矣!
    念此间,笔下荒唐,不知所言。
    望君云程发轫,唯愿不吾过,其后亦处也。”
    短短几句,重愁叠恨,万般都聚于胸臆,晓舟珩暗叹一声,似乎都能想象尹旧楚下笔时的神情——他是个从不说狠话的君子,此篇如此决然,莫不是……
    当年自己赴京前于江边留《双别赋》与尹旧楚,那时的二人,尚不知人世有风露,尚未觉日后有荡析。
    晓舟珩并未接着往下想了。
    “方才那一句,为夫尚未说完。”李终南也将信纸上的字字句句看了个真切,这厢正色道,“若是一但关于你,我便会变得小气起来,一笺丹悃,一以贯之。”
    “我理会得。”晓舟珩道,“我亦是如此。”
    但见晓舟珩释然一笑,将那信纸叠好,交还给掌柜,行礼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放入李终南手心。
    “回家罢。”晓舟珩并不觉怅然若失,毕竟他胸腔某处早已被李终南填了满。
    自始自终,李终南才是对的人。
    李终南浅笑着,将那有些温热的手一把攥住:“好。”
    金陵如膏般的雨季,终是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骞翮提到晓舟珩父亲乃《枕双歌》中人物。
    我保证尹旧楚在《渡江云》中还会出现,尹公子值得一个好的伴侣与结局。
    第112章
    关逡枫是被渴醒的。
    喉咙间的咯咯作响,让关逡枫深感不适,他欲取手边茶水一润。可刚撑起身子,心头一阵刺痒将来,连着一两声咳嗽后,关逡枫一张手心,殷红的一滩稠涎有些触目惊心。
    关逡枫苦笑一声,随便扯了身边绸布一擦,毕竟出使他国反被俘一事,确实将他与随行之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这次出使任务本是依照旧年惯例,第一站就是位于我朝西边,早已纳贡称臣的藩属国回鹘汗部。
    哪知一步入地界,关逡枫便遭到禁足,同行侍从悉数被杀。
    但关逡枫并不着急,他亦不能着急,纵然已是阶下囚,亦不能失大国仪范。加之他本就生来鹤骨,又岂肯折腰徇五斗!
    若是用沈骞翮的话来说,关逡枫绝属于蔫损之人。虽与顾禽荒同为昂藏七尺的俊男儿,但他与整日板着脸的后者不同,关逡枫雅人深致,懿范绝佳。
    不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曾叹他乃出将入相之才。
    但若是耍起赖来,关逡枫可一点不逊以厚脸皮名闻京城的沈大人。
    可放眼当下,好像并没有甚么用。
    待关逡枫收拾一番后,听闻殿外一阵喧嚷,不多一会儿,便见一众皇室之人浩浩荡荡前来。回鹘汗部已汉化多年,制度自然亦模仿中原。为首之人乃小皇帝戈烊,身边则是宰相柯容博。
    是了,回鹘汗部已不再称臣,现已是回鹘汗国。
    “见了皇帝,为何不跪?”柯容博在一旁站立,目中有股说不出的阴狠之气。
    “为何要跪?”戈烊见眼前南国之人不但毫无惧色,反倒不掩浑身的藐视。但见那人着了件绿缎长袍,系一条玲珑双玉环绦,两眉入鬓,戈烊当下只觉此人气若幽兰,在瞠目间居然令他有些忘餐。
    “怎么,关大人都已自身难保,怎还如此心系中原?”柯容博不知戈烊心中所想,心下厌恶关逡枫这般做派。
    “难保?恕关某眼拙,不曾看出半点来。”关逡枫道,“反正……横竖你们也不会杀我,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恐怕三岁稚子都理会得。”
    柯容博一摸胡须,眼中精光一显:“原来关大人的志向便是这笼中雀儿。”
    关逡枫喉头间的灼热感更甚,他这厢不想与面前之人多言,也不愿猜测他言外戏谑之意。
    “呦,那可真是多谢了。”关逡枫将眼一眯,声音哑飒飒地飘出,“无功不受禄,怎好让关某落下鸟行无彰这么个美称。”
    “其实本相也知南国之人皆有风骨,可是大难当头就不必如此了,偶尔服软亦可为生存之道。”柯容博缓缓道,“你可知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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