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儿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柳家的人如狼似虎,态度恶劣的把十丈内的居民都赶走了,连收拾摊子的时间都不给人,推的推、扔的扔,稍有反抗、拖延,便是拳脚相加,所有客栈、店铺都被下令关门,禁止进出,谢林龙所在的那处小院,更是被围的密不透风,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柳重岩二话不说,一拳就轰开院子的大门,当年的谢林龙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现在了,那么重的伤,就算出了奇迹,还活着,也肯定是个废人。

    房间里一位年青人,看那容貌,正是谢林龙无疑,正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杂乱的脚步声吵醒,兴许是睡的太久,脑袋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这院子已经被重重包围,难道柳泰和最终还是抵不住父子之情,暗中泄密了?

    “何太夫,你怎么在这?”

    柳重岩的随行护卫踹开房门,几个窗户也都被砸开,架上了数支劲弩,原本昏暗的房间一下子就变得通透亮堂,怎么都没想到房间里会是新悦城人人歌功颂德的名医何休,神医死不了弟子,想想自己那几个孩子,或多或少都与这人有交集,如果当时谢林龙被死不了救下,那他能活下来就合情合理,必定是他利用神医的身份,蛊惑泰厉他们三兄弟自相残杀,想着想着,柳重岩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好恶毒的报复,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柳重岩没给谢林龙开口的机会,风驰电掣的几个闪步,饿虎扑羊般的上去一把抓住,嘶啦一声,从谢林龙的脸上剥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显露出一张颇为秀气的脸盘,此时正一脸迷糊,张口想说什么,却惊愕的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哑了一样,开口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谢林龙?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死?果真是你害了我那三个孩儿?”

    此时的柳重岩神色十分复杂,有心虚、有憎恨、有不安、有恐惧、更多的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像白日见鬼了一样,下意识就把谢林龙往外推,却又立马改变了主意,他不敢面对谢林龙,不敢听谢林龙说话,打从一统新悦城以后,他就把所有有关柳嫣儿的东西通通烧毁,也不准任何人提起,就像他从来就没有女儿一样,而谢林龙的出现,让他想起女儿,谢林龙绝不可以活着!

    一念既定,立时改推为爪,气势汹汹的在谢林龙胸口抓下……噩梦很快就要结束了。

    柳重岩的这一爪快、狠、辣,他最擅长的摧心爪超常发挥,就听嘭的一声,谢林龙毫无反抗余地,直接就被击飞了,胸口心脏处深陷,五个鲜明的指窟窿,隐隐可见仍在跳动的心脏,鲜血汹涌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虹,好像在表达着什么,莫名让人觉得凄凉。

    谢林龙抬手指着柳重岩,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解与讶异,张口想说什么,鲜血却不断的从嘴里冒出,紧接着头一歪,手便垂到了地上,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死了。

    柳重岩谨慎的再次补了一击,确定谢林龙生机全无后,才恶狠狠的道:“你就不该活着!”

    谢林龙不是早就搬离了这院子吗?在客栈观望的傲辰就算赶不及,那阿宝呢?阿宝总该出来挡住柳重岩吧?是傲辰大意,没想到谢林龙会失败吗?

    事情发展的太快太顺利了,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可正在气头上的柳重岩却没注意到这一点。

    “谁不该活着啊?”

    没等柳重岩再说什么,房间中的墙上就出现一道暗门,一道身影从密道中缓缓走出,他一刻都不能多等,他等不及要看看柳重岩的脸色,人未出,声先至,语气中带着股轻佻、讽刺、得意、畅快。

    这人竟然又是谢林龙?那刚才死的那个是谁?

    “你……”

    柳重岩看到谢林龙,呼吸骤停,瞳孔急速放大,一股凉气从后背窜到天灵盖,转头望向地上刚被他杀了的那个谢林龙,迟迟不敢上去验证。

    “小婿换了张脸,岳父大人可能认不出,岳父大人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惬意的很啊。”

    谢林龙笑容满面,态度恭敬有礼,语气也是十分柔和,可听着却是有一股发自骨子里的怨恨,周围知情的护卫们听得寒毛直立,今天能来这儿的,哪个不是柳重岩的亲信?哪个不曾当过那个黄雀?

    谢林龙脚步虚浮无力,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是中气不足,分明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在场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他,可他此时身上的气势却强的无人匹敌,节节高升,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都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尽管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戒备什么,甚至有个不自觉的往后退,打心底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像当日段家的人见到子午老人一样。

    “他是…你竟然让我……”

    柳重岩连连倒退两步,要不是身后护卫眼明手快的扶住,怕是就要栽倒在地上了,指着刚刚被他杀掉的那谢林龙,语气中带着股心若死灰的悲意。

    “就一个玩笑嘛,岳父大人您这么激动可伤身体啊,哎哟,断气了,您下手怎么就这么重呢?他可是您最后一个儿子了啊,哟,不对,您还有泰和二舅哥,可他不认你了啊?这可怎么办啊?这下你死了都没人送终!”

    谢林龙的脸上依旧保留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走到尸体旁边,郑重其事的诊脉起来,然后用着最为亲和的语气嘲讽柳重岩,接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倒出白色粉末在手掌心几下搓揉,然后又从那人脸上剥下一个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咳咳咳!”

    柳重岩听着只觉得气血沸腾,体内的真气隐隐有失控的趋势,仰头吐出了一口鲜血,双眼紧盯着谢林龙,一副要把谢林龙生吞活剥的样子。

    “怎么吐血了啊?岳父大人您这又不是第一次,早都习惯了吧?别装了,儿子死了再生嘛,反正您有那么多小妾!”

    “你…你……好毒啊!”

    “我毒?这话从何说起?小婿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岳父大人怎么怪起小婿来了?”

    “鑫儿,鑫儿也没有要害我,厉儿也没有里通外敌,偷窃宝库,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对不对?”

    柳重岩连连追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听什么样的答案,是或不是,都是悲剧。

    “泰鑫三舅哥那是喝醉了,下人用他的声音说瞎话玩呢,谁知道您赶巧听到,还当真了,他不是千呼万唤的跟你说他是冤枉的吗?你怎么就不听呢?不是小婿说你,你怎么可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呢?江湖诡诈,眼见都未必为真,何况您听到的?”

    谢林龙一脸诚恳的谴责着柳重岩,身上没有透露出半点杀意与愤怒,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仿佛错的都是柳重岩。

    “那泰鑫是不是你杀的?他的性格我知道,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泰鑫三舅哥是泰厉大舅哥杀的,只要兄弟死光了,您就只能选他当家主了,您就不会一直拿泰和哥和他比了!”

    谢林龙左一个岳父大人,右一个岳父大人,柳重岩每听一次都像被砍了一刀,总会让他想起杀子、害女的残酷往事。

    “那厉儿呢?他怎么会承认里通外敌?我亲自在宝库外的路上截住他,亲耳听到他承认对不起我的?”

    柳泰和抱着最后一丝希翼询问谢林龙,想让心里好受些,长子泰厉可是人赃俱获,亲口承认罪行的,总不会也是谢林龙的阴谋诡计。

    “他是对不起你啊?这事也怪岳父大人您人老心不老,把泰厉哥最喜欢的小情人给娶了回来,一时没忍住,背着您和那美人儿发生了关系,偏偏不巧,在有人偷宝库的时候,他去偷香,回来的时候就让你们撞上,他承认的是他给你戴绿帽子,乱伦,不是里通外敌、偷窃宝库的事,是您没听懂啊,都说女人如衣服,好歹您也拦一下啊,怎么能让泰杰杀了自己大哥呢?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们,父子共玩一个女人是什么滋味,一定很过瘾吧?”

    谢林龙把这几年心里累积的怨恨通通返还了回去,越说越觉得畅快,语气也越来越轻佻,看他脸上那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

    “你…不是人……”

    柳泰和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比上次更多、更浓了,这次他连站都站不住,瘫软在护卫身上,像个废人一样,体内真气完全失控了,如决堤的洪水,暴走于身体各处经脉。

    “柳重岩你还有脸指责我?我本来是人,是你把我逼成这个样子的!您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都不敢睡觉,打从那天以后,我没有一个晚上睡得着,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听见我那些亲人的惨叫,他们都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还有嫣儿,你听,嫣儿惨叫声,她在叫冤,她在叫恨、她在叫不要……她到死都不知道害她的人是她爹!”

    谢林龙揭开了所有的真相,柳重岩一句可笑的咒骂,触动了谢林龙心底的痛处,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愿意用这些下三烂的阴谋诡计,朝着柳重岩失控的吼叫,然后神经兮兮的指着虚空,做着倾听的样子,那模样就好像真的有无数冤魂在那哭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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