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跟着我们?你自己什么找不到?”余瑶像是被抢了肉的小兽一样,警惕地提前声明:“你要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出力,而且,神草没你的份。”

    “啧,瑶瑶,我们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云浔捂了捂胸口,有点夸张地道:“你这态度,令云浔哥哥我,有些伤心啊。”

    余瑶眼珠子转了转。

    她突然道:“这届百花会,来了很多仙子人物。”

    云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有没有看上的,喜欢的?”余瑶感兴趣地问。

    云浔笑而不语,看了她好半晌,才道:“你不若直接问我,对琴灵死心了没。”

    余瑶被戳穿心思,也并不觉得尴尬,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那你倒是说说,死心了没?”

    云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顶着突然暴涨的杀气,道:“瑶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的。”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生长在阳光下,坦荡而无畏地去肆意拥抱所爱之人。

    说完,转身就回到了凤族少族长婉清的身边。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余瑶也懒得去理这其中的道道,她只知道,既然有所回避,那么就是仍旧无法坦然面对,换一句话说,并没有放下。

    ————

    第四场音律之争,在众人观望的目光中,施施然到了时间。

    余瑶在竹筒里随意抽了个数字。

    一个大大的八字,用五彩灵力勾勒而出,缓缓现出真面目来。

    琴灵走过来,小声叮嘱:“量力而行,别太在意成败,不行就认输,别伤着自己。”

    余瑶安抚她:“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她脚尖一点,轻飘飘掠上了留音台。

    过了没多久,一个青衣男子也跃了上来,站在余瑶的对面。

    两人对视,彼此都有些意外。

    清源朝她拱手,声音清和:“小神女,你身体尚未恢复,音律之争点到为止,若有不适,及时说出,我立刻停手。”

    余瑶将古琴横在身前,盘腿坐下,她颔首,脖颈修长白皙,像是无暇的美玉,声音婉转动听:“无需留手,不必相让,开始吧。”

    清源也从空间戒中拿出一架古筝。

    余瑶选了一曲《成王》弹奏。

    这首曲子十分考量琴意,稍有不对,就会影响整首曲子的质量,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样吃力而不讨好的曲子弹奏。

    这位小神女,胆子还挺大。

    清源笑了笑,屏息凝神,将手放在了琴弦上,内心并没有轻敌。

    父亲的嘱咐言犹在耳,对上声名不显的,不可轻敌,对上余瑶神女,不可磕破她一点皮。

    不然就等着被帝子剥皮。

    他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对上这么个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神女,说全凭父母亲做主,自己心里没有一丝意动,那是假的。

    美人,谁都喜欢。

    坐得够高,能够带来足够利益的美人,更能让人时时刻刻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不会怠慢,不会冷落。

    饶是像他这样的人,也头一次起了在后院养一株娇牡丹的想法。

    而余瑶,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琴音起。

    余瑶全部心神都沉浸下来。

    这首曲子最难的地方,是对琴意的把握,是那种完全带入的感同身受,王的意气风发和霸气的演绎。

    对一个女子而言,这是最大的难点。

    余瑶的琴音一出,清源眼里就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那种大气和气吞山河的胸怀,被演绎得极其传神。

    他不敢怠慢,弹了一曲《诛戮》。

    这一曲杀戮之气极盛,血腥的氛围,在瞬间陈铺开来。

    评审台上,蒲叶侧首,对顾昀析道:“她胡来,你也这么让她胡来?音律就算了,比武那多危险啊,不说别人,就光是秋女,夙湟这些,碰上面了怎么办,当众放水吗?”

    顾昀析蹙着眉,姿态懒散,他目光落在八号留音台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多出去闯闯,挺好的。”

    “等会真要见血了,你别心疼就行。”蒲叶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他又接着道:“等会瑶瑶真要对上强大的对手了,我直接叫停的啊,第一被人拿了就被人拿了,三个月徒弟,随便给点好处,忍忍就过去了,你要是觉得心疼,那由我出也行。”

    “反正,瑶瑶不能在我眼前受伤。”

    顾昀析长指点在小几上,眼睑一垂,慢慢悠悠地端着茶盏抿了两口,道:“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莫非真的只长肉不长脑子?”

    蒲叶噎了一下。

    “我从来都没想着让她做躲在我羽翼下的雏鸟,她有自己的天地。”

    他不会约束她,她想闯就闯,跌倒了得学会爬起来,摔疼了就回头,他会抱抱她。

    余瑶的琴,是他亲自教的。

    什么水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一场,输不了。

    蒲叶没有再说话。

    他可以劝顾昀析任何事,唯独不能指责他不够护着余瑶。

    因为没资格。

    没有谁,会比顾昀析更心疼余瑶。

    ————

    八号留音台,一曲琴音毕,清源被庞大而浩瀚的琴意推出留音台,他飘然落地,紧蹙着眉,有些难以置信。

    胜负已分。

    余瑶睁开眼睛,她满头青丝用一根细细的红绳挽住,在留音台上蜿蜒成了一滩水,又像是至柔的绸带,眉间的莲印衬得她容颜绝世,澄澈,纯净,不可高攀。

    余瑶十根纤细的手指微动,她抱着琴站起身,出了留音台,落到地上,和清源面对面站着。

    “承让。”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眼。

    没有骄傲,没有得意,就是很平静的那种调子,声音好听,面容精致,这样的女孩子,难怪能叫帝子亲自带在身边养着。

    直到这个时候。

    清源才彻彻底底地收起了一些成见和想法。

    技不如人。

    这一场,他输得不冤。

    清源飞快调整好心态,他笑着抱拳,青衣出尘,声音清朗:“小神女琴意已登巅峰,是在下献丑了。”

    “到后面,你太过激进,反而适得其反,若是不急于一时,未必会输。”

    清源反问:“小神女对自己如此没有自信?”

    余瑶眉头微蹙,她认真地回:“非你琴技高超我赢不过你,而是我灵力低微,发挥很有限,所以才不一定能稳稳胜过你。”

    若是换一个人在这,清源或许认为她是在放大厥词,但偏偏说这话的人,身份地位在最高的那一挂。

    教导她的人,是六界最出色最尊贵的男子。

    那人的身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压得所有男儿黯淡无光。

    余瑶没有再跟他多说,她将古琴放回空间戒,转身去找了汾坷。

    汾坷看起来有点儿落寞。

    “你和浣浣的关系,怎么就变得这么僵了?”余瑶理解不了,她问:“不是前段时日,才说等粹粹出世,就定下日子,发布婚讯的?”

    这话简直问到汾坷的心坎里去了。

    他重重地摁了摁眉心:“她前来质问我,为何不早将血脉一事同她讲明白。”

    余瑶:“你怎么说的?”

    汾坷朝夙湟那头看了一眼,道:“我实话实说,她知道与不知道,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个最坏的结果,永远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出现。”

    余瑶头有点疼,她发现十三重天的男子,好似都适合独身一人,他们往往,对别人怎么样,对自己道侣就怎么样。

    这谁会乐意?

    “自从说了那句话后,就不太对劲了,说的话也是令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这也就罢了,夙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事要处理,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我想着,她总不会还有心思跟我在这上面怄气。”

    汾坷顿了顿,抬起眸,有点儿无助地道:“今日一早,她突然说,要和别人成亲。”

    余瑶愣了半晌。

    “真的假的?”她有点不相信,“你是不是又说什么了?浣浣确实不是那种揪着一件事儿不放的性子。”

    “我不知道这个。”汾坷死死皱眉,“比武之后,她要是敢与别人牵手凑对,我就……”

    “冷静点。”余瑶很理智地分析:“浣浣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你现在这样的状况,最多也就跟她半斤八两。”

    “而且百花会这么多人,琴灵作为东道主,咱们都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砸场子的。退一步说,就算她与别人牵手,正君之位,也不会许人,最多多个侧君,你在气愤些什么?”

    余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汾坷的肩膀,道:“你是为了粹粹才迁就忍让她的,她作为女皇,纳个侧君,无可厚非的事情,你要管那么宽,人家哪能乐意。”

    这段话杀人诛心。

    汾坷险些被这话里的意思给怄死。

    面对余瑶,他又发不起脾气。

    “瑶瑶,我总有种你在帮夙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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