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终于摆脱红叶那小丫头了。”

    合欢拍着胸口,“这丫头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天天这么啰嗦,看着小小的,其实比府上的老妈子还厉害。”

    “瞧把你给吓得,”陆怀景点点她的脑袋,“不是说给我母亲抓药吗?还不走啊。”

    “你傻啊你,八王妃那么金贵的身子,我脉都没把过,怎么能给她开药啊,刚刚那是个借口,为了躲红叶那小丫头的。”

    “哦,好你个宁合欢啊,如今连我都敢骗了,行吧,就陪你在这呆一会。”

    两人在廊下的栏杆上坐着,欣赏着院中的微雨,细细绵绵,道尽了女儿家的愁肠,宁合欢伸出手来,手掌被微微打湿,凉的,“真喜欢下雨天啊。”

    “下雨天有什么好的,到处潮湿一片,东西还爱发霉,特别是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特别不好受。”

    “可我总觉得,雨天的时候,人的心就容易静下来,想一想,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陆怀景道,“都快做新娘子了,还有烦恼?”

    宁合欢道,“和成亲没有关系,我一直就在想,以后的我,到底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儿媳,也不是谁的母亲。而且要成为,怎样的宁合欢。”

    “你有想做的事。”

    “当然,我自小跟着父亲习医,是因为喜欢,后来知道行医可以治病救人,就更下定决心要学好。因为自己的作为,可以让病人身体康健,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可我也不想,像父亲一样在宫里供职,得高俸禄,受世人尊敬,也不想做民间医生,开堂坐诊。”

    陆怀景奇怪道,“那你想做什么?不为老百姓治病,就是给皇家服务,你还有别的路吗?”

    “当然,做游医啊。”

    “游医?那是什么?”

    “就是四处游历,给人治病,要是遇到有灵气的山脉,就在那里住上几年。我跟你说啊,这山上的宝物可多着呢,要是遇到一座好山,没个几年你是捉摸不透的。”

    陆怀景知道宁合欢从小便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的想法总是又多又奇怪,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是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宁合欢,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啊。”

    “我要是个大家闺秀,还会和你做朋友吗?啊。”合欢撞了一下他。

    这倒也是,陆怀景笑了笑,忽而有些认真道,“对,宁合欢,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傻样。”

    陆怀景作势要打她,“还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小爷我--”

    忽然听到红叶的声音,好像往药房的方向去了,两人赶紧噤声,等那小丫头走远了,才放松下来。

    “不过说真的宁合欢,你这些话虽听起来不着调,但我也很佩服你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你嫁给何贤之后,你觉得这样的想法,有可能实现吗?你也是知道的,何贤他父母也都是老古板。”

    “而且一直也不喜欢我。”合欢烦躁道,“我知道的,不用您老提醒。”

    “所以啊,你要是想做一名游医,就不要和他成亲了,不如嫁给我好了,我保证婚后你想做什么,都答应你。”

    合欢正烦着,不理他的玩笑,起身就要走,“下辈子吧,我再考虑考虑。”

    “哎哎别走啊,好了不开玩笑,温良和顺的女子那么多,我干嘛偏偏选你啊。更何况,枕边人易换,这知己难寻啊。”

    “陆怀景你这个花心萝卜,你才多大你就易换!”

    “好好好,今日不打架,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啊?”合欢有些心动,但嘴上还是说,“我这些天都不能出门的,要待在家里学女红的。”

    “你学得进去吗?”

    “样子也要装装的嘛,再说我母亲肯定不会放我出去的。”

    陆怀景道,“那不一定,要是八王妃偏头痛犯了,作为儿子,给她领个大夫回去看看,总不为过吧。”

    宁合欢忙道,“也对,我也想去给王妃把脉呢,等我回去取个药箱。”

    等到了八王府,八王妃果真在床榻上小憩,看见合欢来,她很高兴,闲叙了几句,合欢给她把了脉,问道,“王妃娘娘最近是不是有些恶心想吐?”

    “是,昨个开始的,不过我这头痛啊,是老毛病的,宫里的太医也来瞧过,如今就是吃药调理着,就是时不时严重些。”

    “这偏头痛分为寒热虚实,王妃这个应属于寒湿性。”

    “是了,之前的大夫也是这么说。”

    合欢道,“之前那些大夫的药方我看过了,基本上都很齐全,不过加上我这次新采的草药,效果可能会好些。若王妃信得过我的话,再加以针灸辅佐,定会更好。”

    “这?”

    陆怀景在一旁道,“合欢,不是别的,我母亲向来怕施针,这个是心里障碍。”

    合欢心道,估计还是信不过她,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合欢也知今日鲁莽,王妃贵体,不如待我回去,和父亲商讨一番,若是可行,王妃再考虑一下如何?”

    合欢的父亲是专门为当今圣上专用,医术之高,在幽都若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有他好人家看过眼的,旁人怎敢再说什么?

    于是八王妃连连道,“合欢,那真是要辛苦你了,我的病啊,终于有盼它好的一天了。”

    “王妃娘娘严重了。”

    出来后,依旧下着小雨,陆怀景给合欢撑着伞,脸带歉意道,“合欢,真是对不起啊,我母亲那个人,她不是信不过你,就是胆子太小了。”

    “这有什么?很正常的好不好,要是王妃娘娘当场允许我施针,估计我还害怕得手抖呢。”

    陆怀景笑:“你怕?我就从来没见过你怕什么东西。”

    “人人都有的,只是你没发现,我藏得好而已。”

    “来都来了,去我书房看看吧,我最近刚得了两幅墨宝······”

    “小王爷,小王爷。”

    一小厮飞快的跑到两人面前,拦住了去路。

    “什么事啊。”

    “王爷在书房叫您过去呢。”

    “刚刚回来的时候,不是说父亲在会客吗?”

    “贵客已经走了,王爷差小的来找您。”

    陆怀景叹气,“又有什么事啊。”

    合欢道,“你赶紧去吧,不然又要挨骂了。”

    “那你在书房等我,我若出来晚了,再差人告诉你一声。”

    “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下次再--”

    “你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门。先去我书房啊,我最近没犯什么错,父亲找不到什么理由训斥我的。”

    说着把伞推给她,急匆匆的带着小厮走远了。

    合欢站在原地打着伞,无奈的摇摇头。她本想回去的,可转念一想,陆怀景说的还真对,这次出来后,母亲定管她更紧了,等日后嫁了人,单独出来的机会就更少了。这个朋友,她还是蛮珍惜的。

    她打着油纸伞,往陆怀景的书房方向走去,这里她来过不少次,还算是熟悉的。这几天接连微雨,青石板上有些生了青苔,走在上面有些打滑。合欢一人的时候就想着草药的事,这一次她心里盘算着怎样将王妃的病说给父亲听,要说得准确些,专业些,不然父亲又要怪她多管闲事了。

    想想父亲这人吧,小时候见她喜欢读医书,十分开心还夸她有学问,也不反对她整日泡在药房,就是一旦她说起谁谁的伤势,或者哪日救死扶伤给谁看了病,父亲就十分严肃了。好在她看得都是些平民百姓,分文不取只做善事,要是遇到病人身份尊贵些,就是像今日八王妃这样的身份,父亲肯定暴跳如雷的。

    在宁合欢眼中,生命无贵贱之分,她相信父亲也是一样,只不过她渐渐长大后能明白,这个世界就是有高低贵贱,就算他们医者眼中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可有些人,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可以要了你的命。父亲只是不想他的宝贝女儿惹上祸端。

    陆怀景的书房快到了,地上越来越滑,合欢小心的提起裙摆,另一个肩上的药箱却顺势滑了下来,她这边弯腰要去捡,却没空注意脚上,右腿突然往前一滑,身体后仰,重心向后移,眼瞧着她身体要背朝大地了,与这青石地板来个紧密接触,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住她的腰间,稳稳的将她接住了。

    宁合欢获救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被人半抱在怀里,急忙闪到一边。

    英雄救美的,是一个气质高贵,俊逸非凡的高大男子,只不过神情颇为冷漠,见她躲开,手还维持着抱她的姿势,眉头轻轻蹙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

    合欢稳定了心神,弯腰道谢,“多谢公子。”

    他没说话,慢慢收回了手,却发现脚踩着什么东西,原来是那可怜的药箱的肩带,他指了指那东西,“你的?”

    声音也是异常冰冷。

    不知为何,宁合欢突然有些惧他,说也奇怪,她连那山上的毒蛇猛兽都不怕的,定是自己的错觉,她定定神,急忙弯腰去拿,“是我的,是我的。”

    刚巧那男子也弯腰去帮她取,两人的手突然碰到一起,像是触电一般,合欢急急忙忙的退回来。

    愣了一下,那男子将药箱拎起,那随从忙要接过,却被他轻轻摇头略过,直接递到宁合欢面前。

    “多谢,多谢。”宁合欢接过后,又微微行礼,然后匆忙离去。

    “我很吓人吗?”那男人看着合欢的身影,奇怪道,不等那侍从回答,又道,“查一下她的身份。”

    “是。”

    有时候的初见,已经预示了某种命运,宁合欢永远记得自己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心里就只有赶快逃离的念头。后来她无数次想,那时候的想法再坚定些,再跑得快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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