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太孙,要欺负徐循,徐循还有什么办法?较真起来的话,她还要感谢太孙给她这个脸面呢,她感激地用眼神向王瑾表示了一下谢意,便转过头来瞪了太孙好几眼,咽下茶水,吐出舌头道,“你瞧,都烫白了。大哥最坏了,我不搭理你啦。”

    说着,饭也不吃,气哼哼地抬脚就出了正殿,回去自己屋里拉着孙嬷嬷发愁,“脸干得都有点快裂开!”

    孙嬷嬷就是管梳妆打扮的嘛,她倒是胸有成竹,“贵人是睡前贪懒了吧?快来重新洗把脸,我这带着咱们南京秋冬用的白玉膏呢。北边干,这会儿就该用白玉膏了,到了冬天,燕王府以前都用的是羊油做的脂膏,方子我这里还有,您别乱了方寸……”

    这么着,重新洗了脸洗了澡,又上了白玉膏梳妆过了,徐循才要安顿下来好好歇一歇呢,那边马十来传话了。“殿下说,咱们带来的人手少,现在事多,也不麻烦紫禁城里再派人来照看了。让您收拾收拾,带着人一道住过去,这样也多几个人服侍,您也不必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住,多冷清啊。”

    住在一块,那是连太孙妃都没有的待遇,就是徐循在船上,也不是和太孙住在一间屋里的。可太孙哪怕早说一个晚上呢,孙嬷嬷她们也不必废这个折腾了。徐循和孙嬷嬷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呢,马十倒是压低了声音,推心置腹般地和徐循说,“咱们家这位爷,就是这个性子,外人看着,稳重大方,其实私下孩子气得很,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在京里还好了,毕竟有两重长辈管着,到了外头那就真是无法无天啦,咱们也只能顺着,不能多劝,贵人您就多担待些罢。”

    太孙身边常带着的中人,徐循也是渐渐地认全了,有一拨人是专陪着他斗蛐蛐儿的,平时不大出现,跟着太孙里里外外办差做事还兼读书的,以他的大伴王瑾为首,范弘、金英,还有这个小中人马十,都是太孙的心腹。虽说中人嘛,地位低微,但说起来他们一天见太孙的时间,还比她要多很多。所以她对他们一直也都是很客气的,平时见了面也笑着用眼神打打招呼,马十等人也对她颇为客气,虽说交谈不多,但彼此很是友好。在船上又有孙嬷嬷在,一来二去,双方关系倒是挺亲近了起来,马十这番话,是没把徐循当外人看了。

    徐循也就打破了妃嫔不大搭理中人的规矩,笑着说,“我知道大哥有时候也是孩子气得很——我们折腾点也没有什么,就是昨儿才刚麻烦你们把家什搬过来,今儿又要折腾着搬回去了,我心里倒是很过意不去。想要请你们吃酒,出门来身上又没带钱。”

    没带钱绝不是说假话,徐循手里虽然有三千贯铜钱,但那是很沉重的东西,谁没事也不会搬着钱到处乱走。一般拿来赏赐晚辈和有脸面下人的金银果子,她又的确是没有。不过,马十这些人,身为太孙近臣,没有一个是不蹭钱的,他们在乎的也不是这个实惠——在乎的就是个脸面。徐循对他如此和气,马十觉得面上有光,顿时喜笑颜开,连连说,“当不得您的赏,为您效力那也是应该的。”

    孙嬷嬷在一边看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上前道,“那咱们也就忙起来吧,今儿一天,应该能把东西都放齐的。”

    太孙吃过饭肯定是出去忙公事了,徐循今儿精神好了点,也帮着一道张罗了一会,便被驱赶到一边自己玩耍去了。孙嬷嬷他们估计是又找了人来帮忙,总之等到中午的时候,徐循就在太孙屋子里用饭了,一边吃饭,一边和孙嬷嬷八卦,“御厨房不是还在南京吗,咱们现在吃的,也不知道是哪儿送来的饭。”

    这一点孙嬷嬷倒是知道一点儿,“皇爷时常都在行在住着的,虽然还没全搬过来,但御厨房在这里也有厨子——不过,咱们现在住的地儿离御厨房好远,应当是自己开火做饭,不和大内一起吃了,估计,是把御厨给借来开的火吧。”

    她下午去和马十聊天,完了回来又告诉徐循,“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留在这儿的厨子都是当地的大师傅,惯做北方面食,所以的,您今早能吃上面茶……”

    她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在北边住过的人都知道,这东西看着一团糊涂压根不冒热气,其实呀,那是烫嘴热,一般都是冬天早上点着芝麻酱吃的,吃完了浑身都能冒汗。这一准是厨房人数不够,又要做面子,端上来充数的。太孙就特地挑给您吃,真是——”

    才要往下说呢,珠帘一挑,太孙进了里屋,“说我什么来着?”

    一屋子人忙给他行礼,太孙摆手说,“别这么拘束了,你们这样,我倒是不自在。——是在说我吧,我听到了我的名字啊。”

    徐循就坐回去白了他一眼,“您的名字可不叫太孙……孙嬷嬷和我说面茶呢,说您有多坏!”

    太孙看她气鼓鼓的,不禁又是一笑,走到徐循身边坐下,扳着徐循道,“舌头还烫着呢?伸出来我看看——”

    徐循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因孙嬷嬷还在,不免羞得满面通红,正要说话时,却见孙嬷嬷不言声退出了屋子,蓝儿、红儿早就躲出去了,因只好红着脸,吐出舌头给太孙看,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是还有点痛痛的!”

    太孙被她的憨态撩拨得有些情动,低下头便要亲她,一边含糊地说,“好好好,是我不对行不行?明儿带你逛逛皇城,就当作是赔罪了。好不好?”

    徐循只当太孙是哄她呢,却也不敢和太孙较真——次次较真的结果基本都是她输,她是真说不过太孙。只好敷衍地说,“好,好,我等着大哥带我逛皇城呢。”

    太孙便不再把心思花在说话上了,徐循这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再加上他自己的那十多天,一晃眼就素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还是女人就在跟前却吃不到的一个多月,太孙也的确是有点素狠了,现在徐循好容易才好,就那么对他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尖,太孙想干什么,难道还需要猜吗?

    不过这一次,体谅到徐循才病好,又颠簸了一阵子,太孙也没怎么折腾她,抱到床上用比较平淡的姿势就开始了。不过这种事,做多了以后其实双方都有了默契,徐循的身子也渐渐地习惯了,要比从前驯顺得多,不至于生涩发痛,也更能配合太孙的动作。总的说来,就是她总算是抓住太孙的脉门了,知道太孙在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刺激,学会的那些技巧里,有哪些是太孙喜欢的,哪些是太孙觉得过分刺激的,哪些太孙觉得没意思……虽然是比较平淡的姿势,但两个人还是很容易地就找准了节奏,不那么有激情,但是很亲昵很和谐地来了一次以后,太孙还有些不足,可看徐循睡眼朦胧的,也没勉强她的意思。倒是徐循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睛,问太孙,“要不然,我……”

    太孙扬起一边眉毛,望着徐循等她说下去,徐循就红了脸,张开口把烫着的舌头伸出来挑了几下,吞吞吐吐地说,“我给您……”

    太孙本来就有点不满足的,现在更是被挑得一下又起来了,他翻身把徐循压在身子底下,也不怜惜她了,一挺腰又进来了,一边慢慢地折腾徐循,一边推心置腹地说,“傻样,又发宝气了,那样搞,太浪费了。一滴精十滴血,这些种子,要全灌溉到你肚子里,你才能早日……早日怀上大胖小子啊!”

    不消说,当晚徐循又被折腾了半夜,第二天根本就没能起得来——不过,太孙忙过了几天以后,倒真的抽出空来,要带她去游览皇城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明天也许休息一天,更新豪门不更新贵妃,具体如何看明天情况吧。

    第49章 游览

    和南京不同,北京地方大,宫城和皇城那还不是一个概念,一般的老百姓,那是要住到皇城外头去的,能在皇城根住的,都算是达官贵人了。更贫苦一些的老百姓,那是连皇城根都住不起的。不过徐循也不知道外城那都是什么样子,她当天下船的通惠河码头就在皇城边上,直接在车里就进了皇城了。而以她的身份,想要走出皇城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下次出去,估计就是上船回南京的时候了。

    所谓的皇城,基本就是套在紫禁城外头的一个大框框,由金水河等作为天然的屏障,所以城墙是不齐全的,没有护城河的地方才建筑着城墙,除非泅水技术过硬,否则要从护城河里泅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可以说皇城的安全性是很有保证的。在皇城里,紫禁城外,主要是东苑、西苑两个大花园,还有太液池,万岁山这些山水,这是预备帝后等出宫玩耍打猎的所在。东苑里虽不说山峦起伏,但也是有很多可以放马的地方,想要演习骑射也不必专门跑到城外去。

    除了这些公共绿化设施以外,皇城里还有很多机构办公地,比如说二十四衙门就都在皇城里上差的,紫禁城里可没有那么多地方给中人们当值——这二十四衙门执掌的东西可不少呢,比如说宝钞局吧,管的就是紫禁城里众人用的手纸。都不说造了,你能想象紫禁城里有一块地方是专门储藏手纸的吗?能吗能吗?宝钞局在皇城一角就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专门用来藏手纸。以此类推,管柴炭的惜薪司啦,管伶人鼓乐的钟鼓司啦,都在皇城里办公。这也是隔绝内宫外宫,免得有些没有净身的伶人胡乱出入宫禁,给人以可乘之机。

    所以说,宫城的防守是非常严密的,一般宫人出入宫闱,在东华门出来要被搜一遍包裹,从宫城到皇城还有一道门,从东华门出来,最近的是东上门,在这儿再被搜一遍,从东上门出来在东安门再被搜一遍包裹,想要夹带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把守这几道门的全是亲军京卫里的精锐,和宫人、中人是不许有任何往来的,三道门分别三个统领管理上值,谁也不能把三个关卡都给打通。当然要往回走也是一样,包袱里藏着什么压根都是瞒不过去的。

    从太孙宫进宫城,也是一样要过东上门和东华门,你想这都远得需要两道门了,就可见这皇城有多大,路途有多遥远了吧。走着去那是不可能的,坐车去太孙又嫌麻烦,最后——反正这皇城里,基本男丁也就进不来了,全是中人的天下,他决定骑马过去。

    徐循从前别说骑马了,根本对马都很少接触,马这种贵重的大牲口,不是哪个农家都有蓄养的。一般农家都愿意养骡,因为骡子虽然速度不大好,但负重能力强,而且耐力好,可以骑也可以做活,属于两相宜的牲口。马的话,不是大户人家一般不养来骑的,毕竟马的饲料要精细得多。从前赵举人家里都养的是骡,这就可见一斑了。——其实就是骡,徐循都没骑过,她在外头的时候,不是坐车,就是在地下走路,小小的女孩子,一般没人让她们骑牲口的。

    所以太孙就慨然决定,带徐循一起骑马。也就是说,徐循和他坐一匹马,他坐后面,徐循坐前面——也就是说,他们注定又得招摇过市了。

    徐循都不知道是第一次骑马的畏惧感更多,还是对将来的担忧更多了。这种共乘一骑的待遇,当然又是史无前例的了。真不知道南京那边要是听说了此事,她的那些姐妹们会是如何的反应。她是暗自希望马十等人看在自己和孙嬷嬷的交情上,不要把这种事当作谈资到处去乱说。

    也许是这些恐惧比较更为真实而且迫切,徐循对马的畏惧之心还算是比较淡的,在太孙的鼓励和帮助下,她第一次蹬了马镫,便顺利地翻身骑到了马上,都没用上凳子的帮助——只是胯。下多了一匹活物,她也多少有点惶恐不安,只能僵着身子在那忍耐。不过太孙很快也就坐到了她的后头,而且还挺无耻的把她的马镫给抢走了:这匹马的马鞍并不是非常宽阔,也容不下两幅脚蹬,太孙也不是什么瘦削的人,所以他一上来,徐循基本上就等于是坐到了太孙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对于她的平衡感和大腿力度都是很深的考验,徐循坐了一会就觉得有点腿酸了,只好把体重全压在太孙的腿上,她有点担心把太孙压坏了,还问呢,“这么着您难受不难受啊?”

    太孙哪里会在意这么个小姑娘的一点重量,随口说了句,“这有什么。”便催动马儿慢跑了起来,倒是惹得徐循惊呼一声,恨不能把身子全藏在太孙怀里。

    这么走了一会儿,他们从太孙宫出去,先到了太庙。

    这也是徐循一生第一次见到太庙,一般后宫女子,一生也就能见到几次吧,那都还是很有运气的了——册封皇后、太子妃、太孙妃、亲王妃,都是要来谒庙的,然后……然后就没了。对皇帝来说,一年倒是怎么都要来几次的,比方说生皇长子啦,册立太子啦,这样的时候也要到太庙来祭拜一番。反正就是全国最大的家庙,辉煌盛大之余也很冷清,太孙牵着马远远地让徐循看了一眼也就罢了,再靠近就要下马了,上上下下的实在是比较折腾。

    然后在皇城里比较重要的还有社稷坛,这地儿还在修,远远的就被围起来了,在马上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大兴土木。然后是二十四衙门的办公处,这都没什么好看的,太孙主要是带着徐循绕到西边去,西苑因为有太液池,所以是皇家园林最主要的组成部分,说起来是要比东边的大,除了元代的太液池以外,现在刚挖出来的是南海子,一样也算在太液池里,是一池三山,取的是东海三山的典故。

    虽然是夏天,但今天天气比较阴,凉风阵阵吹来很是凉快,马儿慢慢地走到太液池边上,因为皇城还没有正式启用,二十四衙门都无人进驻的缘故,整个皇城非常的清静,只有一些工程声音远远从社稷坛方向传来。徐循和太孙沿着太液池边上的石板路慢慢地放马,身后远远地跟着马十他们,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水面,身后是葱茏的花木,有鸟叫,有花香,有凉风,有树荫,还有北边那特别广阔的蓝天和白云,这样的夏天,和南京那闷热潮湿、狭□仄的太孙宫比简直是换了人间了。徐循越走越高兴,简直都不想进宫去了,在池边走了一会,便回头对太孙道,“这儿比南京可好太多啦,人间仙境似的。我前辈子修了多少福,今儿才能被大哥搭着,一道在太液池边上骑马啊!”

    太孙含笑摸了摸她的发鬓,“我早和你说了,行在比京城不知好了多少……以后在这儿住惯了,保你一点都不想家。连行在的蔬果都比南边的好吃,今晚让他们宰一个大西瓜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在说话,后头忽然有人骑马赶来,在马上给太孙行了礼,太孙对他也很客气,颔首还了礼,就给徐循介绍。“这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阮安,早被皇爷派到京城,查看皇城细务可曾完备。”

    提督太监可不是小官,位在本司所有太监之上,二十四衙门也就只有二十四个提督太监,虽然官位和别的太监都差不多,但这个分量是不一样的。徐循连忙客气地深深颔首为礼,阮安下马给太孙和徐循磕了头,又翻身上马道,“听说少爷上马来了西苑,奴婢这就急忙赶来了。方才太庙、社稷坛,少爷都已经去过了吧……”

    太孙的差事很笼统,来视察里外,总的说来就是过来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的,很多事他一句话别人就得跟着再改,所以意见很被看重也是很自然的事,对于这些太监啊来说,他们的命运很可能就在太孙随便一句话里决定,阮安肯定是很看重的。太孙对他也很尊重,夸奖了他几句,“昨日已经在太庙看过一圈了,各色都是齐全的,今日在西苑看着,别的都罢了,这南海子修得很好,比上回我陪着皇爷过来时,又多了很多花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新挖的池子,万岁山也很能见人了。”

    徐循被他这一说,倒是忽然想起来——是啊,要不是太孙和她指出来,她都根本不知道原来南海那边是新挖的。分明也是花木葱笼,一副兴建多年的感觉。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啊。徐循都不愿意去问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学问了,她可以肯定太孙是不会知道的,他啊,要是能知道为了达到这种效果花了多少钱,就已经算是很会当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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