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漫长的。

    姑且也是脆弱的,滨水没有供暖,这个时候的每一场降雨,每一场降温,呼呼而至的北风带着冰凌,把人吹得像张苍白的纸。

    方清樾生了一场病,她流着鼻涕,在工作室堆起厚厚的抽纸,灌下一大盒连花清瘟颗粒才好起来,上个周末母亲让她回家吃饭,她找借口拒了,这下好像除了工作室也没有什么能休憩的地方。于是她索性接下几个私活,让自己忙过了流感,一眨眼就忙到了下雪。

    是的,江澜的消息从锁屏跳出来的时候,工作室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方清樾哈着手想,可能是寒冷让床伴想起了她。

    冬天才是人类的发情季节。

    “最近在忙什么?”

    江澜烧开水,递给她一杯。

    “工作吧。”

    这次轮到方清樾选房间,她选了家距离不远的商务酒店,空间安排没有爱情旅馆宽敞,挤一些,江澜坐过来两个人就挨在一起。

    “对啊,快年底就很忙,都没有歇过。”江澜抱怨,伸了个懒腰就软在靠背上。

    方清樾没有躲也没有搭话,她只聚精会神地削着梨,电视吵吵闹闹的,又是一款正热播的综艺。

    鸭梨山大,末了她分给江澜半个,两个人就懒洋洋地嚼着脆梨看电视。

    “我还当你喜欢橘子,其实是上门拜访拎着水果吗?”江澜笑她。

    “……因为空调开着,就很干。”

    “是很干,哎给我看看,宝宝你手还冻了。”

    江澜说话利落,动作更利落,不等方清樾反应就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比了比,大拇指戳着手背上红肿的一块肉。

    方清樾缩了缩左手,唔了一声:“前段时间冷,没太注意。”

    “是冷,我刚来滨水的时候也是,就比较惨啊冻手冻脚,以前都有暖气,我就打电话给我妈哭。”

    “你不是滨水人?”

    “不是啊,来好久了,是不是口音都听不出了。”

    笑声歇了一会儿,旅游综艺的热度下降后,电视中正热播的是开民宿的明星真人秀,卖的五对cp里也有一对女女——合法之后为了热点,男男和女女的配对总是要多一些。

    “吴秀雅跟那个谁好像离了。”

    “周纹。”

    “嗯,不是出轨么。”江澜喝了口水,“法院判决还要扯皮一段时间,毕竟财产问题。”

    “合法带来了手术签名,也带来了婚内出轨。”她叹道,“还好没孩子。”

    方清樾抿抿唇,问:“岚姐,合法那一年你在干什么?”

    “我高中毕业,还参加了大游行,”江澜揶揄她,“你那时候还小吧?”

    “嗯,初中,游行队伍从我们学校过,我们趴窗户上看。”方清樾的目光落在地板上,“我们班主任哭了,我们就跟着哭。”

    “还算变好的吧。”

    “是。”

    两人并没有说哪里变好,怀旧的话题掐去了头,也抹去了尾。门内的综艺还在笑女明星做饭冒了一厨房的烟,江澜光脚踩上沙发,翻身跪起,把小朋友挤到一角。

    方清樾被挡住了,皱着眉想去看综艺里冒烟的厨房,她刚探头,就被女人的手指戳着腮帮转过来。

    她和女人对视,在那双藏着火焰的眸子里寻到了自己。

    “这才白天呢?”方清樾咬唇,目光窘迫地挪到一边。

    几米外是洁白的大床,床的另一侧是窗,白色的窗幔垂下来遮掩下雪天寡淡的光,星期六街道上的嘈杂隐隐入耳。

    “宝宝,你不能这样。”江澜分开双腿跨在她身上,漂亮的脸贴的足够近,悠悠道,“你上次睡得太早,都没把我搞舒服,懂么?”

    方清樾盯着她,脸颊有些红。

    “哦。”

    江澜用鼻音挤出丝笑,手指滑过女孩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最终停在咬住的下唇上,摩挲道:“你身体素质不行呀宝,反正今天休息,你先,然后我们歇歇,我就——”

    剩下的黄色废料还没来得及倒,风情万种亦没展现十分之一,她就被捂住了嘴,并且看女孩子僵硬的脖颈,发紧的咽喉,好像要随时踹她下车。

    别害羞嘛。

    她也不再撑着双腿,干脆鸭子坐到方清樾大腿上,舌头舔过女孩的掌心,味蕾和鼻腔触到的是香皂味和梨子汁的甜味。

    方清樾猛地收回手。

    很好,也不像讨厌的样子。江澜擅长观察,她只要想,讨好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于是女孩一向后退,她便探身上前,两人贴在一起,江澜撑着沙发背,蛊惑道:“你不是喜欢抱我么?”

    抱,真是最纯粹最低级的诱惑了,偏偏对小朋友特别管用,局促的青涩的神情渐渐柔和,郁郁沉沉的眼睛泛起水雾,然后双手慢慢环住她的腰,脸也钻过来赖在怀里。

    方清樾叹气。

    熨帖的,舒适的,怀念的……没有人探究它的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雪,天转阴,楼下有小孩喊着下雪啦下雪啦,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还有闪烁着的电视屏。

    “我们做吧。”江澜说。

    “不冷么?”

    “我不冷,你可以一会儿再脱。”

    方清樾应了一声,她直起身去拉女人的牛仔裤拉锁,才刚脱一点,女人的胯骨便朝她的手指蹭过来。急色鬼,她倒吸一口气,没好气地把人推到沙发上,拽着裤腿和内裤一起扯下来。

    江澜意外地朝她眨眨眼。

    方清樾分开女人的腿,压着人继续脱毛衣,两人被小沙发兜着,江澜的长腿无处借力,便紧紧夹着她的腰,空调依旧热气腾腾,门外是旅客拖着行李箱走过的隆隆声。

    “宝宝……嗯……”女人在她耳边娇喘,“我这不以为你是要玩受上位嘛……刚才体位蛮好的,我喜欢。”

    “……”

    啰嗦。

    方清樾含着她柔软的胸,江澜的胳膊向后伸,垂在褐色的沙发布上,脖颈仰着,乌发揉搓乱了。摸到下面,娇媚的身体没根吞入她的手指,水液环绕挤压,传出无数细泡沫的细碎声。

    气氛一擦即燃,听见声音方清樾如梦初醒,脸烧起来,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太快了?”

    “噗,挺好,继续啊……”江澜媚态百生,跟着她的手指律动,呻吟喘息间极尽挑逗,“宝宝……是你饿到我了。”

    这是什么糟糕用词?好吧,归根到底又怕什么呢。方清樾被床伴的直白打开了动作——她主动去摸索每一寸敏感点,卖力地攻着女人,她在上方晃动,看着女人流汗、尖叫、迷离、沉沦。两人从沙发滚去床上,在地上滴了几滴体液。其实熟悉起来节奏很好掌握,无非热浪落下她就推高,未落下便迭起,江澜的身体吞着她的两根手指,每次顶到指根,隔着指套都能摸到满手的滚烫滑腻,有马甲线的小腹胀着,很快又像戳破的气球,源源不断迸出热液。

    女人合不上腿,便顺着臀沟落到被单上。

    “还要吗?”第叁次还是第四次,汗涔涔的方清樾俯视着江澜。

    “……喂,”江澜喘得喉咙发干,吞咽一口,“你……闷骚嘛?”

    方清樾便放开她。

    江澜双腿迭着撑起身子,长发倾了满背,欢愉过后她十分慵懒,但潜在阴影里缓了一会儿,又略显颓唐。她低头,柔软的颈和肩勾出十分漂亮的弧度,“你呀,压力这么大,既然有生理需求就好好正视它,对身体好。”

    “想要什么,哪样舒服、哪样难受——你害羞,但在我面前可以放松,”她披上浴袍,哑声说,“这是双向的,现阶段也是安全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利益不相关,现实不关联,这样还不能释放出压力的话,也太苦了吧。

    女孩很疲累,听着她的话,注视着她。鹅毛大雪投进房间,细碎的影子刻入凌乱的床单被褥,凭空衬出寂寞。

    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游离。

    “你是个好人。”女孩盯着雪影说。

    冬日的星期六足够长,两人等到外卖,吃饱喝足后,江澜才慢悠悠地攻起方清樾,在热汗和呻吟中给这一天画上个宾主尽欢的句号。

    方清樾也确实如女人所评价的那样,身体柔弱昏睡到天黑,直到江澜洗完澡要出门的时候惊醒她,她睡眼惺忪,听见了女人体贴的道别。

    “不过夜么?”

    “怎么,现在已经这么舍不得了呀宝宝。”

    “不,现在出去晚上很冷。”

    “呲,没办法,忙着挣钱嘛。”

    女人上前打开床头灯,帮她倒上一杯水,光亮中方清樾看见她化好妆容,美艳的就像一朵花。她开起小差,很不礼貌地揣测女人要去哪里,又以何谋生。

    “你嗓子哑了,小心别感冒。”女人叮嘱道。

    方清樾一愣。

    “岚姐,你之前说我、我不行,我不怎么样,你……”她拢着水杯,“为什么不换别人?”

    “宝啊,你知道这种关系很危险。”江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露出笑,“你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让你吃苦头,我是好人,你是好人。”

    ——“谢天谢地,这就够了。”

    今日滨水市初雪,农历十一月初一,宜打扫忌远游。落雪白了房顶街道,白了那些屹立在此的百年建筑,唯独一条滨水纯黑,油轮发出汽笛声,在两岸悠扬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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