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完成心愿,军号吹响,急赴战场。

    这正是事关自由党前途的仙山口战场。

    仙山口位于东西两区的边界处,也是经过两区的要道,所以,自由党想要打通东西区实现联合壮大,就必须要拿下这场战争。

    多明克在地图上画个圈,坚定地面对众将领说:“这将是自由党最艰难的一场战争,但这也将是自由党历史性的转折战,赢了我们就此自由,推翻极权统治指日可待,自由党一洗雪耻,就是拯救瓜娲国的英雄!输了我们就此奴役,永无出头之日,我们的后代也将继续遭受极权迫害……所以,我们现在对着上帝立誓,哪怕以最惨痛的代价,令我们尸骨不存,面目全非,我们也要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我们时刻准备牺牲,请各位牢记,在战场上,我们是军人,我们是打不倒的脊梁骨,我们是自由的人,生不做奴!宁死不辱!”

    “生不做奴!宁死不辱!”

    声声震天响,玫瑰红旗迎风扬,热血又悲壮。

    而洛格新上任,便制定了全新的作战目标——用最狠的火力和最快的速度杀最多的自由党。

    以多年剿叛党的经验,洛格对他们的作战能力和方针也有些了解,铺展动态地图,时刻掌握前线消息,洛格判断,仙山口一战是关键。

    胜,则大挫自由党的锐气,败,则东西失守,自由党联合壮大,和当局平分瓜娲国,呈对立态势。

    因此,洛格亲自下场指挥此战,同国防部共同部署陆空大量军队死守东西防线,若是自由党从两边来,则两边齐攻。

    开战!

    开战!

    机枪疯狂扫射,天空底旋的轰炸机一遍遍俯冲开火,在平地里炸开大窟窿,滚滚浓烟卷起一团血烟火来,进攻的人一大堆一大堆地倒下,榴霰弹在空中斜飞,机关枪哒哒猛响,炮声此起彼伏,涛涛云浪又见黑压压的队伍进攻,士兵们轰轰嚎叫,击毙倒下,再上,挥舞玫瑰大旗,一朵艳红在废墟和尸体上燃燃绽放。

    “为了自由,冲啊!”

    ”为了自由!”

    “自由万岁!”

    “自由党万岁!”

    人在极致恐惧和痛苦面前,只能发了疯似的发出最后吼声。

    血肉迎炮火,以身填弹,整团整师的军队全都灭了,后面又来了,就连对战的一方军队也要为这气势所震撼。

    可火力还是不断,人还是要死,法蓝这一师接连损失了两名上将、上校,仅剩他一个最年轻的少校领着十几个兵还在苦苦坚持,迎着敌人扫荡的火舌回击。

    “炸了那个指挥塔,他们就完了。”法蓝指着前方几米处的塔楼,虽然不远,但在枪林弹雨面前也是寸步难行。

    “我去炸!你们帮我打掩护!”

    法蓝打红了眼,在自己身上绑了炸弹。

    “少校,去不得!”

    “少校,让我去!”

    “少校!兵无将领,我们怎么办?”

    “别废话!去你妈的你们怎么办,能活就给我活着,要是咱们都要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没时间了,我去了!”

    法蓝往另一边丢了个散弹,敌人被炸了个晕头转向,对着那边开火,法蓝趁敌火转移就跳出去往前冲。

    ……

    “啊!”

    九娣在产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求救,也是呼喊,人在颤栗,不可抑制地抖动,汗浸透了全身,冷热交加,仿佛在生死关口来回徘徊,伴着巨大撕裂的疼痛,她终于听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另一声求救,另一声呼喊——

    那是个全新的生命,挣扎地来到人间,开始对世界不满的第一声啼哭。

    “生了生了!”

    “九娣,恭喜你!”

    “是个男孩!”

    九娣歪着脑袋,看到了那个被人们握在手心里的东西——红皱皱的小肉团,头发倒是乌黑,眉眼鼻子嘴一个不少,圆圆鼓鼓的肚脐,四肢舞动,扎扎丫丫地挤着脸哭,一转头,一只眼睛眨开,竟那么漫无目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九娣咧了咧嘴,眼前模糊,模糊到她不想模糊,她想要再看看那个小东西。

    “要是司令在这,他一定高兴极了!这可是后继有人的大喜事啊!”一个护士安慰她。

    陪产的女委员也附和:“是的,九娣同志,司令此刻在山下作战,您在山上作战,一个为党歼灭敌人,一个为党添丁,你们都是为国家效力,瓜娲国的人民为你们骄傲。”

    九娣倦了,只觉耳边聒噪,纳闷自己感应是个女孩怎的生下来就带了把?难道这些人给她掉包了?

    九娣扭过头去佯装昏睡,她没有骄傲也没有过多喜悦,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好像卸了货,轻松了,疼痛终于放过她了。

    可她并不知道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正厮杀凶猛。

    “啊我死了我死了!”

    随着一声巨响,指挥塔楼轰然倒塌。

    士兵甩着炸飞的胳膊奔跑,哭喊。

    “妈妈啊!我疼啊!”

    “妈妈啊……活着好疼啊!”

    要死的人在发出断断续续的本能呻吟,尽管很多人从出生就没见过母亲,不知母亲为何物,又在何处,但当初蜷缩在子宫的人性记忆又在临死时发挥了作用,好像人又回到起点,呼唤那个把自己带到世界的陌生人。

    为什么?他们的生命从此发了芽?为什么?他们又被孕育、剥离、独立……再犹如失了根的叶子,长到茂盛时就该凋谢?

    为什么?

    很快,声音湮没,什么都听不见了。

    没有人回答一个关于生命的问题。

    多明克和一队人正落在炸了半截的指挥塔里,与敌人面对面地陷入一场肉搏,双双的枪都打空了子弹,连刀刃都已砍钝,几十个人抱滚在地,扭打一团。

    多明克身强体壮,撞飞了几个又徒手打翻俩,很快就占了优势。

    擒贼先擒王,那个素有“冷面杀手”称号的自由党头号敌人洛格呢?

    多明克刚还看见他狼狈逃脱的影子,一转眼就又不见了,多明克朝那个方向追过去,却不知怎么就到了一处逼仄狭窄的黑洞里。

    背后阴风阵阵,他头皮一麻,忽然意识到,他是中了埋伏。

    不知从哪里,扳机扣动,子弹射发,砰地一声巨响,那个瞄准已久的狙击手朝多明克发出了自己最后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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